《触不到的善良》双叶弦

16、X乐团组织（4）回旋曲

　　1895年，中日签订《马关条约》，Y大建校，伦琴教授发现了X射线。
　　“托马斯·冯·舍夫尔从少年时期开始就是人们口中的坏学生。因为自己天赋异禀，尽管偷懒翘了很多课，也能在考试中取得优异成绩，所以骄傲自大，自我意识爆棚。被老师说了几句就不爽，经常吵得面红耳赤，甚至会摔坏实验仪器。同时他也对别人的一些创新想法深感不满，加上贪得无厌，偶尔会耍一些小手段，将别人的实验成果占为己有，抢先发表。还到处骚扰很多漂亮女性。但他后来还是成为了学校里的一名副教授。因为他有一个在军队里身居高位的近亲，所以没有人敢指证他。”
　　“对了，他还很贪吃，”董婉凝补了一句，“而且吃不胖，唉这种体质真讨厌。”
　　“集齐了七宗罪之后，可以干啥来着？”叶舒听懂了这段区区200字人物简介的复杂程度。
　　“从19世纪中叶开始的第二次工业革命，促进了世界殖民体系的形成，使得资本主义世界体系最终确立，世界逐渐成为一个整体，国际局势动荡不安。1871年，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在法国的凡尔赛宫加冕为德意志帝国皇帝，宰相俾斯麦依靠‘铁血政策’和王朝战争，自上而下地统一了德国。
　　“在1888年即位的威廉二世由于不甘受制于俾斯麦，在两年后解除了他的首相职务，并且积极实行帝国主义政策，与英、俄、美、日等国家产生冲突，欧洲开始形成两大阵营对峙的情势，这样的局势对于德国来说，自然是很不利的。当时他也正谋划着要挑起一场世界大战，后来发现连日本这样的东亚小国都能打败□□帝国，还割据了那么多的领土，德意志当然也想宰一下这只肥羊。
　　“其实当年实力强大的国家都是想着要对外扩张的主。为了争夺市场经济和世界霸权，科学技术的创新基本上都会被率先应用到军事领域之上。那位军官想让舍夫尔在短时间内研发出具有突破性杀伤力的军用武器，为即将爆发的世界大战做好准备。
　　“你也知道，以前人们对于辐射的力量，一无所知。舍夫尔在得知伦琴教授发现了X射线之后，第一时间就感觉到这种射线非同一般。他认为这种能够透视万物的不可见光，可以让自己获得看透世间的能力，看透隐藏在整个世界之下的真理。
　　“他那极端的自负也让他认为自己不是一般人，更瞧不起任何人，于是他不做对照实验，也不等进一步的探索，日复一日地将自己暴露在X射线之中，一天天地观察着自己的身体内部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终于有一天，量变转化成了质变。”
　　听到这里的时候，叶舒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120年前的那个下午，从欧洲大陆的北方突然刮来了一阵凛冽的寒风，遍布在波罗的海冰面上的积雪被吹得纷纷扬扬，北海掀起的滔天巨浪不断地拍打着德国的西北海岸。黑色的云层纷至沓来，遮盖了德意志国境上方的整片天空，宛如提前降临的黑夜。一场让人们猝不及防的暴雪也随之下了起来。
　　“但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地方。正常来说，下雪天不会打雷，因为冬季受大陆冷气团控制，空气寒冷而干燥，加之太阳辐射也比较弱，空气不易形成剧烈对流，云层电荷积累不多，所以很难达到放电的条件。另一方面，如果冬季受到南方暖湿气流的影响，那温度也不至于会形成下雪天气。
　　“当时德国正处于暖冬时节，空气温暖而又湿润。可恰恰因为这股强烈的冷空气突然南下，迅速席卷整个国家，暖湿空气被迫抬升，大气环境变得极端不稳定，云内空气发生剧烈的碰撞和摩擦，产生了大量正负电荷，云的上下部之间形成电位差，因此出现了百年也未必能有一遇的‘雷雪’天气。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舍夫尔在最新的一张X光底片里，看到了自己身体内部发生的变异。七团黑色的光，或者说，是在光中的七团黑影，在他的体内冉冉升起，从底片上弹跳出来。与《三体》里面的‘降维’正好相反，他们从平面形象变成了立体实物，从位于一个人灵域中的潜意识，变成了存在于现实空间之中的，各自具有独立意识的，七、宗、罪！”
　　最后的一字一顿起到了叙述者想象中的效果，让仅有的一名听众倒吸了一口冷气。

　　“诶，钢琴同志，你干嘛突然说得这么严肃，怪渗人的。”坐在旁边充当吃瓜群众的董婉凝忍不住吐起槽来。
　　“哈哈哈哈哈我是在模仿指挥当时跟我讲这段故事时候的语气啦。”宫筱晴眨了眨眼睛，看着叶舒，“怎么样，这个故事背景你能接受吗？我也是去年才听指挥扯的这些，当时我可是一个字儿都不信。”
　　“直到？”
　　“直到他教会了我灵域的正确展开方式。”
　　“好吧，那我信了。”
　　“嘿嘿你可真单纯。好啦，言归正传。当年不是正处于甲午战争之后么，西方帝国主义者们最大的梦魇，就是庞大的中国龙即将在已经西化的日本的带领下崛起。威廉二世还特意请画家克纳科弗斯创作了一幅称为《黄祸图》的油画，赠给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并下令雕版印刷，广为散发。
　　“眼看着巨龙就要建立起第一所现代大学了，那名军官也赶紧让舍夫尔来到中国，以学术援助的名义，把七宗罪带了过来。当时他们应该是被存放在一个特殊的盒子里面。盒子一旦打开，七宗罪的意识得到激活，便会散发开来，随机入侵某个人的灵域，控制他们的灵魂，提升他们的恶意。也就是说，如果在建校初期，学校内部便出现了这么多乱子，那么高等教育事业的萌芽便很有可能会被扼杀。
　　“但是当年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头顶青天手执教鞭的校长大人机智地察觉到了舍夫尔图谋不轨，将其收押。只不过那个盒子已经被他藏起来了。
　　“奇怪的是，尽管后来校址迁移了很多次，但这个盒子却像是我们学校的一个影子，一个永远都无法摆脱的诅咒。
　　“60年前，七宗罪逃了出来，入侵了七名师生的灵域，酿成了极其恶劣的后果。所幸后来拥有触善能力的刘老先生带领着其他同伴，重新将七宗罪封印在了某个地方。”
　　“刘老先生是？”
　　“指挥他爷爷。我也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包括触善的起源，对七宗罪进行封印的过程和地点，一概未知。指挥这人不错，就是太爱玩神秘了，去年给我讲到这里的时候也是一句话带过，然后说自己要赶着回去参加音乐会的排练了。后来问他他也岔开话题，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我自己也查过校史，也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只是知道了刘老先生当年刚从德国回来。”
　　叶舒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董婉凝。
　　“看我干嘛，我给筱晴的说法加一。”
　　“他这么不紧不慢的真是要急死我们这些跑腿的了。反正就得等他回来之后再说了。”
　　“所以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是，七宗罪又再度活跃起来了？”
　　“没错，目前已知觉醒的有两个，值得怀疑的其中一个便是拉斯特。他可以通过展开灵域，改变普通人的善恶值，激化其内心的欲望。如果把时间当成x轴，恶意当成y轴，对于处在灵域外的我们来说，他的恶意近乎是突变的，我们也无法根据这个来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按照你们的说法，灵域只是精神空间，对于实物是不能造成任何影响的，对吧？”看到女生点了点头，叶舒接着说，“这样的话，那块□□布，应该是拉斯特在灵域解除之后再交到徐冬晟手上的。既然恶意变化没有线索，我们还是得从□□处来着手调查啊。”
　　“不过除了我们化院之外，理学院的化学系以及药学专业的，都能接触到这些化学品。”宫筱晴鼓起脸颊，陷入苦恼。“我们院的实验室里边，危险试剂一般会放在带有密码锁的柜子里。”
　　“只有老师和助教知道密码吗？”
　　“这个……”女生面露囧笑，“其实密码就贴在那儿。”
　　“好吧，看来从源头上来查是比较难得出结果的了。□□布的交付方式呢？有几种可能，一是拉斯特就在轮滑社里面，他在今晚散会之后，将□□交给了徐冬晟。二是在他们回学生公寓时碰到的某个路人。三是在拉斯特控制了徐冬晟之后，让他自己来到某个特定地点，取得□□。”
　　“总而言之，嫌疑人的范围还是太大了。下次问问社长和梦倩他们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吧。”宫筱晴看了眼董婉凝的状态，这次灵域时间有点长，她有些担心婉凝会撑不住。
　　叶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你故意安排的吗？”
　　“哈哈哈，那真的是个意外。我前一天晚上要赶实验报告，于是喝了一口室友的咖啡。她说这个的咖啡因含量比较少，经常在大晚上喝也不会影响睡眠。我也就尝了一下下，没想到实验报告写完了，我躺了两个小时也没能睡着，室友的鼾声倒是停不下来。后来我也起晚了，又要赶着去26教上课，所以就骑得超快的。还有呀，我才不会想出用骑车撞你来制造邂逅场面这么老套的剧情呢。”
　　“好了，我的灵域时间快到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董婉凝问叶舒。
　　“还有一个问题，长笛不应该是金属材质的吗？”
　　“只有在钢琴的灵域里面，我们才能变出金属乐器。”
　　“你们？需要金属乐器的还有谁？”
　　“现在还有圆号，不过他更喜欢‘古筝’这个名字。”
　　“为什么？”

　　灵域解开，推门声的后半部分响起，方澄双手端着一个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你们在聊啥，什么为什么？”
　　“我们在讨论为什么你去接个水都要花这么长时间。”董婉凝龇牙咧嘴地延长最后一个字音，笑怼方澄。
　　“哈，已经很快了好吗。我还没问你为什么把门关上了呢。”方澄换用左手抵着托盘底部，右手前伸，食指指着董婉凝问道。
　　“这里人这么多，外面还有保安，你怎么知道是我关的嘞？”
　　“除了你还有谁会干出这样的事，哦……我懂了，”方澄堆起一脸坏笑，手指上下摆动，“你是不是看上了我这位英雄救美的舍友，所以刚才一直想支开我，趁我不在的时候……”
　　董婉凝突然失去了意识，身体往前倒下。
　　叶舒伤势在身，反应速度大大减慢，哪怕是从凳子上站起来都已经来不及了。
　　宫筱晴也没料到刚才的灵域竟然会耗费婉凝这么多的灵力，半躺在病床上的她只能趁现在释放钢琴灵域，延长这一个瞬间，再另外想其他办法。虽然身处精神空间的时候无法对现实世界产生改变，但也能够让婉凝在自己的灵域里面得到休息和恢复，也许就能及时清醒过来，靠她自己的双手撑住地面。
　　不然的话，她会直接把头撞向地面的！
　　宫筱晴迅速将双臂往上抬起，手型如同握着两个小球。
　　方澄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不顾一切的扑地身姿就像是林丹的飞身救球。他伸出双手，掌心朝上，在离地面还有几厘米的空中托住了董婉凝的肩膀，如同捧着一个新生婴儿。
　　托盘掉落在他原来站着的地方，纸杯里的水洒了一地。
　　他撑起身体，挪动到董婉凝身边，把她搂在怀里。“喂，你怎么了？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现在又轮到你昏迷了啊？”
　　“肯定是被你给气的呀！你看你都把她给气晕了，可要好好地负起责任呐。”宫筱晴双手慢慢放下，已经没有必要释放灵域了。
　　“哈？这怎么又变成了我的锅？”方澄和几分钟前的叶舒一样一脸懵逼，“好好好，是我的锅，那我把这个锅背回宿舍好了……”
　　叶舒和宫筱晴相视一笑，两个人都仿佛被这一幕逗得释怀了。

　　叶舒洗漱完毕，躺到床上，给宫筱晴发了一条微信。
　　“那你当时也测出来我的善良值了吧，是多少？”
　　“嘘……不要在手机里发这些消息，如果他们展开灵域的话，很可能会看到我们的聊天记录的。”
　　1秒钟后，两条消息被各自撤回。
　　叶舒回复：我先睡了。
　　“嗯嗯，早点休息。还有……”
　　“还有什么？”
　　“今晚害你受伤了，对不起……”
　　刚才坐校卫队的车回宿舍的路上，宫筱晴无意中的触碰，发现了叶舒那11的空白，17的恶意，已经变成10的空白，19的恶意。她开始怀疑，叶舒灵域里那特殊的空白区域，会逐渐转变成恶意，而每一次转变，都会让他的善良值相应降低。
　　她看着手机上的回复，心里打算过几天再向指挥汇报这件事。
　　“傻瓜。”

　　【彩蛋】
　　“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太阳光气息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
　　“笨蛋方澄，别唱啦，快放我下来。”背上的女孩拍打着男生的肩膀。
　　“你醒啦？”
　　“大半夜的你唱这么大声，鬼都被你吵醒啦。”
　　“哈哈哈，你看，他们还在楼下等着我们。”
　　“对了，让他俩下周一起来看我们的话剧吧。”
　　“好主意。诶，你不是说要下来的吗，赶紧的，沉死我了。”
　　“哼，敢说我沉，那就把我背回6楼的寝室吧。”
　　“差点忘了电梯已经被停掉了，我们还得爬11层啊……”
　　女孩爽朗的笑声响彻夜空。
　　“话说刚才我在走廊上好像听到了你们在弹键盘钢琴，弹的是什么曲子？”
　　“你猜，猜对了告诉你。”

　　（下期，BY话剧社毕业大戏《恋爱的犀牛》隆重上演，潜伏的恶意将再次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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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原名《触善》，首发于豆瓣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