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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虚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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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血。
大片大片的血在云璃眼前绽开，将她的世界全部染红。
她努力地睁着眼睛，却只能看到模糊的血影。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刺耳的声音，乱哄哄的让人心烦。可是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说:“没事了……睡吧……”
她忍不住信任那声音，于是任由自己沉入了黑暗。
2.
云璃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你梦见了什么？”
窗边，有暖暖的阳光照进来，像他的笑。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他却给她一种已经认识很久很久的熟悉感。
她学他笑:“我不记得了啊。”
病房外，左昙停在门外，再一次叮嘱女儿:“恬恬，姐姐遭受了很大的变故，你千万不能刺激她，也不要吵她闹她……以后她就是你亲姐姐……”
孟恬想说“你说了那么多遍，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可是看到母亲认真的神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随着母亲将门打开，孟恬看到了一生都无法忘却的画面。云璃坐在病床上，目光温柔而专注地投射在空无一物的窗边，笑容静美而虚无，似乎随时都要消失。
孟恬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停滞了片刻，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略略拔高了声音唤道:“小璃姐姐，快看，我给你带来了最美的百合花。”
云璃转过头，笑容里终于多了几分人气:“恬恬……”又看向左昙:“昙姨好。”
十五岁那年，因一场车祸，云璃失去了双亲，然后，住进了另一所房子，这房子里，有昙姨，有恬恬，还有经常不在家的孟叔叔。
3.
南方的春季总是不可捉摸的，来时还是阳光明媚的，临近放学却是雨下如注。云璃在书包里摸索了一阵，叹气:忘带伞了。
她看着同学一个个离开，不少人的家长还特意送来了伞，心里也下了雨似的，潮湿了一片。
“来。”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她抬头，看见了他，还有他手里的伞。
她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手上，和他一起走进了雨幕。
门从里面打开，出现左昙惊讶的脸:“我正要给你送伞……这么大的雨，哪里淋湿了吗？”
云璃摇头，他将她保护得很好。
“这是谁的伞？同学的？”
云璃看向自己的手，伞在自己的手上，于是点头。
晚餐时候，云璃犹豫了一下，说:“昙姨……”
“嗯？”
云璃感觉自己的手被另一只大一号的手握住了，暖暖的，直达心脏。
她看到他坐在旁边，于是心安。
“周六上午有家长会，老师说家长尽量都来。”
左昙闻言，摸了摸她的头:“我会去的。”
孟恬沉默地吃着饭，味同嚼蜡。
4.
“姐姐，你在跟谁说话？”
“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是……”
“姐姐……”
“怎么了？”
“没……”
5.
有一天，孟恬跟人打架，鼻青脸肿地回来，云璃第一时间上楼去拿急救箱，回来的时候，她听到孟恬在吼:
“因为他们说姐姐是……”
声音戛然而止，姐妹俩目光相撞，孟恬先移开了眼。
“说姐姐什么？啊？你说啊……”
孟恬扭过头，紧抿着唇，任凭左昙怎么问都不再说话。
左昙也看到了云璃，没有说话，眼里却全是担忧。
这孩子越长大越不爱说话，她担心云璃得了抑郁症，又不好直说，怕伤害到孩子，不知如何是好。
云璃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声音轻轻的:“昙姨，我没事，不要担心。”
6.
左昙听到街坊说起云璃:
“这孩子，怎么这么怪呢？”
“你刚来不知道，她几年前失了父母……挺乖巧的一孩子……唉……”
“不会那时受了刺激，落下病根了吧？这里……是不是有点问题？我前几日看见她在公园里说话，可那儿……哪有什么人啊。”
“说起来……怪不得我孩子总叫她‘怪物’，骂他还跟我犟……”
她心痛得难受，开始留意云璃的一举一动。
那孩子……会自言自语，会突然朝着某个地方笑，会伸手握住空气，仿若那里有人似的。可是从始至终，只有那孩子一个人啊！
左昙终于对云璃说:“小璃，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你生病了……”
“昙姨，我没病，你看，他在这啊。”
左昙的神情更加担忧。
云璃看懂了，于是拉着孟恬的手:“恬恬，你跟昙姨说，他就在这，你不是看得见吗？”
孟恬沉默着，没有说话。
云璃手一松，放开了孟恬的手。
“你们看不见他，不代表他不存在啊！别这样看我，我没病！我知道他在就好了啊，跟你们没有关系！”
“别过来！放开我！放开我……”
7.
多年以后，云璃学会了很多，于是她走出了病房，回到了学校，后来毕业了，找了工作，一个人在外面住。
大家都说云璃这好那好，再也没有人说她是“怪物”。
一次聚餐到很晚，孟恬开车送云璃回去。
“妈说，你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想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好帮你打听。”
“恬恬，我现在还不想结婚，你……”
孟恬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放心，我会跟妈说的。”
到了家，姐妹俩说了几句话，孟恬就回去了。
云璃站在窗前，目送孟恬离开，身后一片黑暗，可是有人环住她的腰，抱住她，很温暖。
她笑了。
有什么关系呢，她仍然爱他，像爱自己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