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大名渣渣兮》一梦生晓

8、再拜会

　　两人心思各异一阵相对无语，陆之桑和宁灵兮的此番谈话便也就此无疾而终。

　　之后几日里，各自也是互不搭理的两两僵持了起来。陆之桑这厢是心中纠结无比，不敢再去惹乱万般思绪。

　　而宁灵兮那头就压根再没出过门，只是整日一个人独自闷在屋里头，也不知道在瞎捣鼓些什么有的没的。

　　说起来这些日子里一片风平浪静，除了这柒涟园里的大丫头粉月突然宣称家中有事，便就再也不见了踪影。除此之外，这宅子里头似乎也没什么变化，但周遭的气氛莫名就让人有些心慌发乱。

　　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安宁，一堆奴仆皆能感觉到一阵沉重气压正悄悄弥散在这庄子里头。大家都极有默契地一道封上嘴，不敢多问一句、多看一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摊上个什么是非好歹。

　　就在众人惴惴不安中，很快就到了那苏禹再次登门拜访的日子。

　　只见这苏二皇子一身天青色描金丝帛绸长衫，腰上简单坠着枚浑体通透的白玉。穿着衣容算不上十分奢贵，但浑身的气度尊贵非凡，更衬得这苏二皇子面容如玉，异常俊朗。

　　陆之桑看着眼前一脸容光的苏二，却不禁就紧紧蹙起眉来。

　　都说这萧国二皇子貌如潘安再世，文韬武略更是万里挑一。翩跹公子佳人相思，从来都是这海陆各国女儿家梦中最为称心的如意郎君。上次见面的时候，陆之桑就发现这苏禹确实是位世间难寻的俊俏公子。

　　对于相貌好坏陆之桑原来并不在意，他自己本就是个广受赞誉、备受追捧的俊朗男子，从来也都觉得只看重一身外在的皮相实在太过肤浅。

　　可如今这苏禹却不知好歹地提到了凝水丹丸，而此物恰恰又是女君赏赐君后的神丹，心中不免就有些担忧了起来，难不成这苏二是打起了宁灵兮的主意？

　　有了这层思虑后，陆之桑看这苏禹更是越发不顺眼了起来。

　　明明是霁风皓月的清澈眼神，落在陆之桑眼里便是别有所图的贼眉鼠眼；明明是眉目含笑的温润姿容，陆之桑却只觉得这面相怎么看都是薄唇无情，寡义不耻。

　　这边的陆之桑明显面带不善，那苏禹自然也是精敏的很。不过几个眼神对视，便就看出了这陆公子对自己的态度异常敌对。

　　虽不知确切缘由，稍稍思忖一瞬心中已是了然，这般毫不掩饰的嫌弃睥睨，十有八九应是和这凝水丹有关。

　　不过这苏禹也是妙人一个，依旧面不改色地拱手行礼。陆之桑只是挑挑长眉没有多言，微微颔了颔首，便将人迎进了里屋中。

　　各自坐定后，陆之桑神色才稍缓了些许。两个男人心怀各异，却都客套虚伪一阵山高水长，仿佛只是老友相聚般只赋风花雪月。

　　两人皆是城府极深，互相屏着口气满脸假笑，谁都不肯主动去提那正经相议之事。

　　此时的宁灵兮已经装扮回了青梅的面貌，低头垂手的站在外间伺候的婢女当间。完全收敛起气息，在一众奴婢之中丝毫也不显眼，眼风却时不时就朝屋内谈笑有声的两人身上轻轻扫过。

　　言谈间，那苏禹满脸淡定地拿起一柄碧玉茶杯，拇指轻轻摩挲着圆润光滑的玉石杯壁，忽然就似笑非笑地朝屋外瞟了一眼，眼神刚好就从那“青梅”身上飘闪了过去。

　　坐在一旁陆之桑自是将这一幕全部看在眼里，胸口不禁猛然一紧，瞬时就抬眸警惕地朝苏禹望了过去，屋里的气氛立马就变得十分的古怪异常。

　　一阵沉默间，苏禹目光幽幽飘散了开来。这屋外日头晃晃，院中翠绿的摇柳娇嫩欲滴，一树桃花粉粉饶饶，妆点得眼前一室芳华无双。

　　而那人就静静立在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致当中，冷漠亦淡然，绝世而独立，万千繁华都仿若浮云般与她毫不相干。

　　似是感到有目光凝视，那女人突然就抬头瞥了苏禹一眼，随即便又迅速垂下眼去。瞳孔中一抹冷艳眸光忽闪，恍然就将苏禹虚晃了一眼。

　　片刻回神后，苏禹这才状若无事般慢慢转过头来，笑意盈盈地向陆之桑朗声寒暄了起来。

　　“传闻枔国物产富饶，国内更有许多陆上未曾听闻过的奇珍异草。苏某还听说这枔王宫里有株神草曰朱暨，乃是上古时候木曦神女亲手所播种，繁衍到今日已经近乎绝迹。据说这朱暨气味独特香浓，还有各种颇为奇妙的效用。苏某对此草甚是好奇，不知陆兄可曾见过此等神物？”

　　身居枔国要职，陆之桑自然知道苏禹口中的朱暨神草。这普天下仅存的独一株上古遗艾，如今就安置在镇龙山上的禁地当中。

　　这朱暨年年入秋结荚，取其草籽研磨成粉，便可制成只有这枔国皇族才可以使用的一味香料。宁灵兮身上所佩着的熏香凝丸，便也是拿这草粉作为一味主料。

　　如今这苏禹冷不丁就提到这株神物，陆之桑心中不禁又是一阵警铃大作，先求凝水丹，后谈朱暨草，样样矛头都是直指枔国皇室一族！

　　心中暗暗怒骂了声这面白腹黑的苏老二，陆之桑瞬时就绷起脸来冷冷回了一句：“这朱暨神草乃枔国圣物，陆某自然是听说过的。只是不知二皇子还有如此雅兴，竟对这类熏香制物也有兴趣研究？ ”

　　苏禹一脸淡然地轻嘬了一口茶水没有立刻作答。温热的水液在舌尖滚过，清明前采摘的沉香碧用上好的山间清泉几道泡制，滋味甘甜润喉、不涩不俗，细细品过更是唇齿留香。

　　轻咽下喉中香茗，苏禹微虚起长眸一脸的惬意餍足，却突然就肃起了神色对陆之桑郑重回道：“前几日苏某在这梅泗镇上偶遇一位佳人，可惜当时身有要务便是擦肩而过。此后对那伊人却是念念不忘。本以为浮世茫茫，一眸相错亦是难求。还好这缘分匪浅，苏某无意间在公子府上觅得一缕朱暨幽香，终是寻得芳影！苏某不才，望公子成全这一腔相思无处寄放！”

　　说罢，这苏二皇子猝不及防就站起身来欲向身前的陆之桑行起礼来。

　　满脸的期盼渴求分外的逼真诚恳，真好似一个风流种子邂遇佳人，不惜屈尊降贵但求美人的香艳桥段。这般突如其来的做作之举，差点没把陆之桑给激得当场就冲冠而起！

　　想不到这苏禹居然通过一丝冷香就识出了朱暨神草，竟又从那香气就联想到了女君身上！

　　怒气汹涌间，陆之桑不禁就紧紧攥起拳来，不得不赞叹一句这苏二确实好手段！

　　更让他头疼不已的，是苏禹这番装腔作势到底是个什么野心目的，难不成真是存心想要和他讨要那人？

　　越想越是愤愤难平，此时陆之桑只能屏气强压下满腔怒意，赶忙起身虚虚拦住苏禹故作出一脸的惊讶表情，张开嘴就扬声诧异回道：“殿下折煞了！还请恕陆某愚钝不堪，实在不明白二皇子您所言何意。”

　　陆之桑几番推托下苏禹也不再勉强，顺势便收回双手，稍稍退后了两步，眼神已经飘然望向外头石路旁站得整整齐齐的一排奴婢。

　　“小王惭愧，先前对贵府上的一名婢女一见倾心，特来向公子讨要，还望公子可以割爱成全，小王亦是感激不尽！”

　　说罢，这苏禹便疾步走向那一行惶恐不已的侍婢当中，一把就牢牢抓住混在人群中的那“青梅”丫头，而后又似笑非笑地朝陆之桑轻瞥了一眼，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只奸计得逞的狡猾狐狸！

　　这混帐东西果然看出了灵兮的真实身份！

　　被苏禹这般故意挑衅的得瑟态度给彻底激怒，陆之桑恨不得冲上前去，一把就撕烂眼前这张奸诈作恶的伪善脸皮。

　　吃准了陆之桑当着众人无法直接说破实情，此时那苏禹立马就换上了一脸势在必得的笃定神情。

　　被人拿捏到了软肋，心中骤然升起腾腾怒火。陆之桑暗暗狠错着牙，此时却也只能强憋着怨气装腔作势，故意对着那“青梅”一阵大声怒喝不止。

　　“你这个狐媚下.贱的死丫头什么时候勾扰了苏二皇子！谁给你这么大胆子竟敢惹了贵人的清净！还不赶紧给我滚过来，别死乞白赖地傻站在那污了二殿下的眼！”

　　说罢，陆之桑立马就怒不可遏地伸出长臂，作势就要将那“青梅”一把拉到自己身旁。扬手间还不忘摆出一脸气冲冲的骇人模样，一抬头就狠狠瞪了他口中的“贱奴”一眼。

　　而苏禹这边却是几步上前，一边用自己的身子紧紧护在那“青梅”前头，一边又气场逼人地对着周围众人大声吩咐了起来：“本王要和你家公子谈些私事，你们赶紧全都退下去！”

　　这一众仆役闻言皆是面面相覷，全都愣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僵持之下，陆之桑只好被迫下令让闲杂人等立刻离开。

　　见正经主子发号施令了，这帮奴仆立马就如释重负般、脚下抹油窜的飞快，一眨眼这四周围便是鸟兽人空，只剩下陆之桑他们三人还各自立在原处。

　　这“青梅”见旁人都已经散的一干二净，这才轻轻哼嗤了一声。见这她面上浮出几丝不耐神色，两个大男人心中皆是骤然一慌，暗暗心虚间，不自觉就一道松开了手来。

　　这女人直接无视了身旁两人变换不断的各番神色，伸出一双素手掸了掸身上微微发皱的棉布衣衫，一脸淡定从容地径直走到首座，轻撩起裙摆便自顾自地坐定了下来。

　　眼前这“青梅”面容冷清淡漠，周身萦着一股强大压迫之感，只留一眸美目如灯下琉璃般流光溢彩，异常魅惑诱人。

　　不过只是眼神稍稍对视了一瞬，苏禹不禁心跳就漏跳了好几拍。

　　明知道这人是顶了一副假容貌，但这双眼睛似是一下就瞥到了心底一般，瞬时便窥破了他所有无法言说的诡计幽秘。

　　而此时的宁灵兮一脸审视地凝视了苏禹片刻，这才满是不耐地对他开口催促道：“既然已经知晓了本王的身份，那还请二皇子有话直说，无需如此兜圈绕道地浪费大家的时间。”

　　这宁灵兮说罢便蹙起眉头，一张小脸看起来甚是不悦。一旁的苏禹却是不禁就暗笑了起来，心里忆起第一次在冤家桥上相遇之时，这丫头也是这副火爆无比的急燥脾气，看来是真懒得因为不相干的人或事干浪费一丝气力。

　　大约是摸清了这人的脾性，苏禹此时也不再故作含蓄，一双盈亮的眸子里闪着灿灿的璀璨灼光，轻轻勾起唇来微微笑道：“女君果然好气魄，苏某真是自叹不如！今日过来叨扰所为无他，苏某只是真心仰慕女君风采，望同陛下再见上一面便就心满意足！”

　　一旁的陆之桑看着苏禹一脸谄媚地朝着宁灵兮不断眉来眼去，心中又是一阵怒气蒸腾，他就知道这苏老二绝对没安好心，现在竟敢明目张胆地调弄起自家君上来了！

　　恨不得一拳就把这混帐东西直接打飞上天，火冒千丈的陆之桑一个跨步就挺身拦在宁灵兮前头，对着苏禹立马劈头盖脸的一阵大声怒斥：“二皇子休得放肆！竟胆敢对陛下无礼！”

　　陆之桑此时已被这苏禹给激起阵阵阴戾杀气，而被他掩在身后的宁灵兮倒没有流露出一丝不快之色，只是挑起眉朝他懒洋洋地念叨了一句：“这苏二皇子不过就是想一睹本王圣颜，陆卿不必如此紧张。一点小事而已，别让人家笑话我们枔国人小家子气了。”

　　正和苏禹眼神激烈搏斗厮杀，陆之桑闻言额头青筋不禁就猛跳了几下，却还是紧紧绷着身子，挡在宁灵兮身前一步也不肯相让。

　　而宁灵兮说罢，便倚在凳背上随意摆弄着几根纤细手指，一脸玩味地看着两个大男人剑拔弩张般一直僵持不下。

　　半晌后，这原本看戏一般悠哉哉的枔国女君却突然就变了脸色，肃起眉眼对着那苏禹一阵厉声喝道：“这看也看了，二皇子若是无甚要事，还烦请赶紧离开！”

　　说罢，这宁灵兮立马就气势汹汹地站起身来，转身朝着陆之桑又冷冷命了一句：“陆卿，送本王回去！”

　　没想到这女人翻脸竟比翻书还快，苏禹不自觉就微微怔了一瞬。待到回神之时，那陆之桑已经满脸肃然地护着那宁灵兮准备离开，心里头不禁一阵委屈无比。

　　此时的苏禹真是哭笑不得，明明说了真心话，倒像是个拈花惹草的登徒子一般遭人嫌弃。遇到这么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古怪丫头，从来都处变不惊的苏二皇子，现下还真没法像往日一般淡定自若。

　　看着宁灵兮一脸冷漠嫌弃的鄙夷神态，苏禹只好赶紧追上前去对着她苦笑讨好道：“陛下请留步！苏某之前曾经应诺过，还欠陆公子一个惊天秘闻没有相告，还请二位听完了再走也不迟！”

　　这苏禹满脸尽是恳求神色，宁灵兮这才微微顿下脚步，慢悠悠地转身朝他冷冷回望了一眼，一张假脸上浮起几丝不耐，甚是勉强地应了一声。

　　“二皇子有话直说便是，希望你这所谓的惊天消息不会浪费本王的时间。”说话间，这一脸高冷的枔国女君却在心中暗暗失笑，这故弄玄虚的苏狐狸终于要露出他的大尾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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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在看苏二不爽。渣兮在把苏二当宠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