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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难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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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诡异的平静中一天天过去,胡洛洛蹲在柔软的地毯上,长长的衣摆拖在身后,她摸着小狐狸的雪白的皮毛,细细的铁丝隔开了他们,那只猫也被关在里面,懒洋洋地窝在最远的角落里,尾巴敲打着铁笼,发出沉闷的声音。
宫人端着食物过来,胡洛洛取下来放进笼中,岚铎将两个小家伙关了起来,每日只是派人送来一顿饭食。
这样痛苦的日子已经看不到头,胡洛洛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学会了这种老气横秋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幸而今天一早岚铎就出去了,她虽然仍然没有得到自由,但是心里的放松还是让她难得有几分开心的神采。
这种开心并没有持续太久。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身边是冰冷的铁笼,身体在这种奇怪的睡姿下变得僵硬,她还没有来得及调整好自己的手脚,就听到宫人们的窃窃私语。
她们说,王上要处死王后。
一瞬间,胡洛洛感觉全身都浸入了冰窟,血液离开四肢流向未知的地方,心跳骤然停止,下一秒她突然站起来,不顾眼前一片模糊眩晕的黑暗,扑到说话的人身上。宫人骇然,也只能让她这样抓着。
“周璧在哪里?”
“……天牢……”
过了许久,胡洛洛才能够辨认眼前的色彩,她踉跄着冲出了宫殿,外面已经是春天了,她光着脚踩在地面上奔跑,碎石在娇嫩的脚掌下跳跃,疼痛已经失去了存在感,岚铎的威胁在这个时候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
胡洛洛冲进天牢,没有人拦她,因为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得到了来自王上的命令,允许罗妃进入。
她跌跌撞撞,不经世事的天真不疑有他,一直闯入天牢中,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掌忽然抓住她,攥得她手腕生疼。
胡洛洛抬起慌张的眼眸,君王嫉恨的眼神如同一根尖刺,刺入柔软的内心。
身体好似不是自己的,被推入深不可测的坑洞中。又被牢牢抓住,脚下盘旋的毒蛇吐着鲜艳的红信,昂着尖尖的头颅,幽暗冰冷的瞳孔带着野兽的残酷,等待着它们的食物。
“住手!”
她听到周璧的声音。
紧接着是无声的沉默,胡洛洛努力向上望去,只能看到一地迤逦的衣裙从坑壁垂落下来,熟悉的淡香比任何安定心神的药草都要管用,平复下她心底逐渐弥散的恐惧。
那是难以用语言描摹的诡异直觉。
“这里养的蛇已有许多日不曾喂过了。”岚铎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冷淡的语气透着疯狂,“你和她,自己选罢。”
“放了她。”
衣物窸窣,眼前划过周璧的身影。胡洛洛睁大眼睛,徒劳地伸出手掌,掌心只有一片虚无。
华丽的衣袍只剩下残缺不全的碎片,从吐着红信的口中吐露着踪迹,泪水将视野都模糊掉,耳边有人在大声地说话,胡洛洛听不到,她只能感觉到有一双手牢牢地抓住她,在冰冷肮脏的地面拖行,拖出阴暗潮湿的牢房,暴露在天光下,抬起头时,外面已下起了连绵的雨水。
淅沥得就像她的心。
告天,祝祷,祭祀,封后,沐衣冠,胡洛洛站着,在岚铎的旁边,身上是不属于她的衣服,广袖流云,襟飞百鸟,金凤栖梧,是礼服,是王后的礼服,是周璧的礼服。
妖言惑众,陷害贤后。胡洛洛坐在君王的身边,听着谏臣们为她准备的一个又一个罪名,岚铎笑着,声音残忍又快意,贴在胡洛洛的耳朵,冷笑着告诉她:“周尹要寡人杀了你,可寡人不,寡人要你坐在这后位之上,寡人要让你记住,是你害死了她。”
胡洛洛大大的眼里噙满泪水,慌张着摇头试图辩解,不,不是她,她没有,她……
是她害死了……周璧吗?
是她……
她不该喜欢周璧,不该不听岚铎的话,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可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了什么?
从王座上跌落,脚下是触目的鲜血,她听到周围的喧嚷,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锋利的剑锋闪着炫目的光彩,在她的脖颈上,带着不留情的温度,周尹站在她的面前,一身玄甲,和着满殿的血腥气与肃杀,向天下宣布着妖后的死亡。
妖后,那是她。
剑身穿过华锦衣衫,裂帛的声音从身体深处传来,温热的什么染透胸襟,将深埋心底的冰冷一点点浸透。
胡洛洛抓着剑身,颤抖的双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余尽的最后一点生命奉上。
如果……
如果死了,就能被世人饶恕,就能赎罪,就能解脱……
就能再见她一面……
身体不受控制地跌落,牵扯着漂泊无依的灵魂,坠入无边无际不可逃脱的黑暗中。
耳边忽传来一声清晰的脆响。
像是什么摔碎在冷硬的地面上,化作一地四散的碎片,再难拼凑。
作者有话要说: emmm时隔多年_(:з」∠)_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