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亲》司空城

41、中27

　　妈想儿女。人老了，常夜里醒，尤其是在年节。
　　家，曾是养育儿女的地方；等儿女长大了，它是迎送儿女的地方。等待，是父母上了年纪以后的主要“功课”。当父母的进入了人生的又一阶段，他们的主要“目标任务”：期盼和迎接儿女归来。从得到儿女回来的消息，就盘算着，准备着，留着东西，等他们回来，拿给他们，做给他们吃。
　　过年、大寿，这是大日子，是儿女云集的日子。热闹，家里的声音超过全年的“降语量”。这是等待积蓄后的结果，是想念煎熬后的收获，虽然短暂，却使漫长的日子有了目的和意义。犹如蝉，在黑暗中一年，只为几天的光明和欢唱！
　　返回时间到了，老两口为儿女们送行。每次儿女临走，妈妈收拾，装东西，爸爸打包。常道用家里的自制的绳，把纸箱横一道竖一道绑得牢牢绷绷儿。
　　分离盼着相见，相见就怕离别。父母眼湿湿的，做儿女的更不忍，看着衰老的爹娘，长时间没有儿女陪伴，他们心中充满内疚和遗憾，在短暂的时间里也不能为他们做什么。只有多留些钱。
　　志存每次回家，都为父母换牙缸儿中的牙刷。牙刷用得卷毛了，回来时间间隔长，牙刷毛磨短了，磨偏了。志存埋怨妈，怎么那么会过。他出去买了一大把。他告诉妈妈不要使劲刷牙，牙上有一层釉子保护膜，刷坏了牙容易腐蚀。妈深信不疑地听了。
　　妈妈的背心有了窟窿眼，还穿着不舍得扔，志存上街买了新背心。又买了餐巾纸，手纸，拖布，一把新刀，这刀用来切生食不加热的东西。又买瓶装酱油、醋、香油。妈妈一直买散装的，便宜，“都一样的。”爸爸说：“就是装上瓶，卖个牌子。”儿女给买了，就用了，慢慢也觉得有牌子的好，也买品牌的了。尤其过年，常道和玉芝去买许多平时不买的东西，东西要好的。儿女啥时回来，儿媳啥时候来，都要提高采购标准。
　　人，如果没有了等待，没有期盼，就只剩下了凄凉。年，就只是一个岁月的刻度——老人病人们离死亡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