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婴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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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复在一片吵闹中醒了过来，就见坐在旁边的女生此时正和刚才闹着要换位子的女人站在走道上，两人针锋相对，女人的同伴不断拉扯她，但被女人甩开好几次。
乘务员皱着眉站在女生身后，似乎和女生同仇敌忾。
女生左手正托着自己的右手，手背上一片通红，穿着短裤的大腿上也红了一块。周复瞥了眼搭在座位上的外套上的水迹，这是刚才女生用于搭在腿上的衣物。周复又扫了一眼女人还握在手里的空纸杯，顿时了然。
女生此时也敛了笑容，板着脸看向女人。
“我先带你去处理一下烫伤。”乘务员轻扶着女生，女生用眼刀刮了眼女人，颔首跟着乘务员走了。
女人瞪着眼，直到女生的背影消失在车厢尽头，她才犹如斗胜的公鸡一般目空无人地准备坐回到位置上。
坐在她里侧的中年男人此时立马站起身，撞着女人的肩挤到过道上，从行李架上取了自己的物品头也不回地跑车厢后头去了，显然他一刻都不想同这女人并肩而坐了。
女人被撞了，正要破口大骂，被她男朋友抱住压到座位上，两人争执了一会儿才停歇下来。
周复皱眉，今天他算是涨了见识。
过了十来分钟后，女生在乘务员的陪伴下回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乘警。
女人和他男朋友被乘警带走谈话，走之前还咬牙切齿地瞪了眼回到位置上的女生。
周复迟疑了一下，对女生说：“我们换个位置吧。”
女生手上涂了层烫伤膏，侧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女人离开的方向，咬了咬下嘴唇：“那你……”
周复说：“不用担心，她这种人……欺软怕硬。”
女生噗笑出来，站起身和周复换了个位置：“谢谢你。”
“不客气。”
“我叫于芊婳，双横于，草字头的芊，女字旁的婳。”
“我叫周复。”
于芊婳好奇：“周而复始吗？”
周复点头。
周复沉默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知道那女人……”
于芊婳想了想便笑出了声，有些狡黠道：“我诈她的，刚才我问她是不是怀孕了，她表情有点……怎么说呢，有点愤怒、愧疚还有点……恐惧？”
“恐惧？”
于芊婳耸肩：“我也说不清楚，直觉而已。哎，不过看样子她真的有过孩子，还夭折了。”
周复想起刚刚面对女人时的感觉，他能够理解女生所说的‘直觉’，因为他之前也莫名其妙想要远离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给他的感觉不是很好。
两人说话间，周复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车厢中一穿而过，他下意识抬头张望，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当他准备回头和于芊婳继续说话的时候，列车唰得一下蹿入了山洞，车厢中的灯光也跟着熄灭了，周围陷入一片漆黑。
然而让周复心跳加速的是——周围竟然没有人群的骚、乱声。
没有人尖叫，没有人大喊，也没有人呼吸。
周复僵坐在原地，下意识屏住呼吸，侧耳试图捕捉动静。
但是四周安静到周复甚至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双手冰凉，脸颊发热但是后背开始却冒着冷汗。
此时左手手心忽然微烫起来，周复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被一层柔和的白光裹住，再抬头时眼睛竟能在黑暗中看到些影影绰绰的事物。
他坐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左手在前右手在后挡在胸前，过了好久，不见一丝动静，这才缓缓收手站直了身体。
周复睁大眼仔细打量四周，他还是在车厢里，还能感受到车轮同铁轨摩擦传到车厢的细微震动。乘客们也坐在原地，不过都保持着进入隧道前一秒的动作，有张着嘴吃东西的，有睡得流口水的，有满面狰狞对着手机大吼的，真可谓是人间百态。
周复低头看了眼旁边的座位，不由蹙眉，于芊婳不见了。
就当周复犹豫着不知怎么办才好，忽然想起向闻钟和向系舟那两小孩，周复咽了咽口水，摸索着向一等座所在的车厢走去，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
行走在载满人的车厢里，周复却像是唯一一个活物。
周复全神戒备，经过一个提腿迈脚的乘警的时候，周复顿了顿，还是抽出了他腰间别着的警棍，默念两句：‘借用一下，等会儿还你。’
到达向闻钟他们在的车厢前，除了场面诡异吓人，一路都很顺畅。
然而，越靠近那节车厢，周复心底的危机感越发强烈，于是他的步子便更是放慢了一些。
周围浓郁的黑暗像是化开在水中的墨团，竟然缓缓地在移动。
周复停住脚步，极目向前看去，若非头上车厢标记着车厢号，以及四周不一样的的人们，他都要以为自己还在原来的那节车厢。
有时候当你直面让你恐惧的事物的时候，可能并不那么害怕。
相对的，未知似乎更让人提心吊胆。
所以，当尖利的笑声响起来的时候，周复心中甚至还微微松了口气。
“哇——哇——哇——”虽是笑声，但若说是哭声也十分的贴切。声音由远及近，从四周向周复包围而来，像一把尖刀直插听者的鼓膜。
周复谨慎地立在原地，握着警棍的手竖在胸前，左手心又烫了一下，削弱了传到他耳朵里的声音。
“哇——”伴随着又一声更为尖锐的哭声，黑暗中蠢蠢欲动的东西终于露出一角，苍白的骨手凭空出现一样，向周复毫无所觉的后背袭来。
两年来的散打锻炼在这个时候终于派上了用处，不等周复回头细看，身体就下意识的弯腰侧身，一节骨手擦着周复的鼻尖而过，没入了前方的黑暗。
这是穿越到恐怖电影了吗？
周复心中卧槽了一声，赶忙镇定心神站直了身体，全身肌肉紧绷，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哇——哇——”
哭声的主人似乎很是恼怒，下一秒，骨手去而复返，惨白的骨头上还凝着肉眼可查的黑雾。周复紧盯着冲着他心口来的骨手，在骨手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的前一秒，右腿后撤一步，抬手用警棍狠狠砸在了骨手上面。
骨手显然没预料到这个被自己视为盘中餐的人类竟然敢动手反抗，停滞间被警棍砸落在地，散成几段。周复警惕地退开几步，就见黑雾缠绕着骨节，眨个眼的功夫，那个骨手就消失殆尽，像是从来都没出现过。
“哇——”
哭声的主人觉得自己的威严被周复挑衅，黑暗中传来更多令人不安的骚动，细听之下，像是什么东西拖地爬行的声音，伴随着十分刺鼻的血腥味，周复脸色难看了起来。
等看清是什么东西后，周复只觉很是反胃，难以自己地干呕了几声，眼神移开了片刻，但又不得不盯着那东西。
那是一团……像婴儿的肉团。
头与身躯极大，四肢瘦小，整个就像插着四根牙签的肉块。它爬过的地方蜿蜒着一道刺目的血痕，它的腹部膨胀得不得不与地面摩擦，后肢被挤得几乎看不见。
它的头像是尚未发育完全，眉骨下垂完全遮住了它的眼睛，或者说它……没有眼睛。它的脸部中间支棱出一块小小的、有点像三角形的鼻骨，鼻下是几乎裂到耳垂的嘴巴。
咳，丑出了新高度。
周复心中吐槽，抿抿嘴，愈发戒备地看着它。
诡异的肉团抬起头来看向周复，甚至还歪了歪头。
周复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你卖的萌我有点欣赏不来。”
许是感受到周复话语中的嫌弃，肉团又“哇——”了一声，满是悲愤地腾空而起，直奔周复的面部。
周复赶忙抬手用警棍挡住肉团，却被冲击着向后踉跄了几步，双腿快速后撤重新摆好防御的姿势。人虽无事，可手中的警棍很快被黑雾缠绕，转瞬就被侵蚀一空。眼看黑雾就要蔓延到自己手上，周复只来得及撒手扔下剩下半截不到的警棍，却来不及躲开冲到他面前的肉团。
正当这危急时刻，一道白光糅杂着黑光从天而降，将肉团硬生生踩进地下。
这黑白光相互融合又泾渭分明，就像那太极阴阳鱼：黑是纯净的黑，白是透彻的白。
两道光追逐着对方的尾巴在空中旋转不休，而肉团在被砸到地下后，就和之前的骨手一般消失不见。
周复怔愣，不知怎的，他同这阴阳鱼竟生出几分亲近。
周复抬起手，黑白光分散开来，绕着他的指尖首尾纠合转了几圈，然后又在空中和为一体，咻得一下蹿入了肉团消失的地方。
周复拈了拈手指，盯着地板看了好一会儿，展开左手，对着黑点道：“出来。”
他活了二十七年，除了两年前的意外，可以说活得很科学很现代。他不觉得自己睁个眼闭个眼就能招来刚才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而唯二的变数就是昨天手贱翻出来的这个罗盘和爷爷的那些书，以及这两个月来防不胜防的失忆。
罗盘扭扭捏捏地在他手心冒了个头。
“等会儿给我解释清楚。”周复说了一句，便抬头四处张望。
从刚才阴阳鱼出现开始，周围的黑暗似乎淡了一层，现在隐隐透着光，像是挣扎要黎明的天空。
不过还不是能放下心的时候。
周复深吸口气，朝稍微清晰了一些的前方走去。
两小孩果然没在他们的座位上。
罗盘此时正跟在周复身边飞着，一次次试图停在周复的手上，但次次都被无情地挥开。
正当周复转头准备向罗盘问话的时候，他只觉脚踝一凉，有什么东西拽住了他。不等周复低头细看，拉着他右脚的东西一用力，他的脚便生生陷入了地板中。
抓着他的正是前不久消失的骨手。
周复身上骤然白光大亮，骨手像是感受到极大的痛楚，猛地一松开，周复趁机抬腿后撤。
周复惊魂未定，死死盯着刚才冒出骨手的地板，却惊愕地发现地面很是平整，刚刚他一脚深陷其中的画面恍若错觉。
“哇——”
又一声哭声，听者无一能感受到其中的愤怒，引着人心微颤，从内心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凉意。
黑暗又一次占据上风，将隐隐的光亮压制回去，周围重新陷入无声的寂静。
周复手心冒汗，更是提起十分的精神。
黑暗愈发浓郁，渐渐侵袭到周复身周，攀附着他身上的白光，将他完全裹住。
周复头有些发晕，眼前一黑，余光扫见身边微微晃动的白光。
这罗盘果真是来吃瓜看戏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婴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