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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戮日 ...

  •   快到国公府的时候,霍承渊看到数辆车马拥挤在安国公府门前的大路上,将府门处堵了个水泄不通。
      派清远去打探情况,他带着清知绕道从后门进了府。
      “少爷……少爷您可算回来了!”景明哭着飞奔而来,一边擦泪一边继续说,“道恼的把府门围了,递了请帖,现都在门外呢,如何是好啊少爷!”
      清知这时才知道府里有丧事发生,一脸惊愕。
      “爷知道了,别哭了。你有这份心,我就念着你的好。赶紧先把正事办了。”霍承渊摆了摆手,“那些人都无关紧要,关紧府门不理会就是。白布白帆呢?麻布衣服呢?”
      “都准备好了,春和那边正布置着呢。”景明抽了抽鼻子,“少爷节哀,你千万保重。你是我们的主心骨,要是你倒了,这家就乱了。”
      霍承渊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

      本次平沙堡大捷,传信兵是举着捷报一路从西北门喊着进来的。
      全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是迄今已经十日,仍未见朝议赏罚,很多人就坐不住了。
      今天之前,他们算是求告无门,有胆大着上了折子的,也都留中不发。
      直到安国公和夫人的遗体运送回京,又有了恩赏安国公府的圣旨,众人才知道原来皇上是在等马革裹尸的功臣归京。

      既然等的人也到了,那下一步总该论论大家赏罚了吗?
      位高权重者不好出面,只能找与安国公府沾亲带故的先来探个口风。
      不过才十一岁的霍承渊,尚未成亲的小毛孩一个。
      即使他是下一任的安国公,得罪也就得罪了,总有弥补的机会。

      清远跪在霍承渊身边,一个一个地将门口人家的姓氏、官职背了出来。
      霍承渊披麻戴孝,跪在灵堂,面容肃静,淡淡地问,“顺国公府?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我绝对没看错,爷,城内一共就五位国公,皇上的子侄又无一封爵,好认的很。”

      其他名单倒是没有出乎霍承渊的预料,顺藤摸瓜,无非是兵部与户部的朝臣。
      此次平沙堡战役并不为文臣看好,武将勋贵拼了老命地在太极广场叩首一整天,才最终挽回圣心。
      文臣中则以户部官员们做的最绝。
      平沙堡一役战线拉得极长,最为看重补给,可最后一月,大军竟迎来自措粮草的旨意。
      如今大胜加之安国公阵亡,户部官员不仅担心头上的乌纱帽,更担心脖子上的脑袋。

      “顺国公府……”霍承渊沉吟,“如今当家的是齐安东?”
      清远为难地一皱眉,“少爷这样说倒也没错,只是齐世子年纪比少爷还小,又尚未袭爵,说当家是别扭了些。”
      “他们府上还有何人?”顺国公府的齐安东成年之后也算是惊才绝艳的一个人物,只可惜幼年不显,因此霍承渊对顺国公府现今的情况并不了解。
      “一品诰命的老太太尚健在,身体康健。二品诰命的国公夫人近年听说身体不好,不常出府走动。府中唯一的男丁就是齐世子了。”
      霍承渊思量片刻,“没有别的知名的亲眷了?”不对,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被漏下了。
      清远被问住了,思前想后没结果,便请示了霍承渊,蹬蹬瞪地跑去问管家了。
      管家指挥了灵堂布置,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回话道,“还有宫中的哲妃,育有三皇子。”
      霍承渊恍然大悟,正该如此。
      三皇子李容阙以武出身,此次定是眼馋着平沙堡的战果,想从他这里探个口风,向武将施恩去呢。
      上辈子齐安东忠心为国,虽是三皇子的亲眷,但素来与三皇子不睦,说着说着打起来是常有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是做戏还是真心,倒也是一个可以利用之处。
      不过……十王戮日,这便要开始了吗?
      霍承渊眼神晦暗。

      “传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不过三个时辰,王劲松又到了安国公府。但这次他可来的心服口服,更坚定了与安国公府交好的念头。
      现在太子虽然站的稳,可底下的皇子们也渐渐长大,各有千秋。皇上喜爱得紧的有,文采出众的有,武功极具天赋的也有。
      他担忧自己卷入夺嫡风波,因此平素对皇子们多有疏远,钱是收了,消息却只敢给边角的。
      这样下去,当今在的时候是达成平衡了,皇子乃至太子都要讨好着他,一时风头无两。可以后无论是哪个皇子登基,他都没有好下场。
      老对头许茂柳也总是如此奚落他,“且看你以后!”
      如今皇子越大,他越发寝食难安。

      只这霍承渊年优失怙,虽是国公爷却不领实职,皇帝宠爱非常,与太子又一贯称兄道弟,真是大好的一颗子,用好了能盘活一局棋,王劲松心道。
      想到这里,他转了转眼珠,在扶霍承渊起身时在其耳边说道,“皇上圣明,对国公爷也青眼相看。国公爷此番只要循规守矩,安心为老国公爷守灵,日后还有更大的恩典等着呢。”
      霍承渊一瞬感激涕零,“皇上对臣一家的恩情,臣无以为报,只能在此叩首以谢皇恩!“
      说着跪下朝长安殿方向砰砰砰地叩了三个响头。

      王劲松一时失语,但他毕竟在御前伺候多年,应变的功力还是有的,马上回神道,“说的不就是吗,国公爷这份心,奴才一定原封不动地学给圣上听。“
      霍承渊起身,顺势塞给王劲松一个红包,低头耳语,“多谢公公,公公护我之心承渊都懂。“
      王劲松满意地揣着红包离开了。
      虽然他有些怀疑霍承渊这个小公爷怎么一时之间就懂事了,戏也会做了,人也会拉拢了。
      不过转念想,这样总比之前的不拘小节强,将原因归为丧父之痛,王劲松没有深究就回宫了。

      送王劲松离开后,霍承渊原本感怀的神色瞬间变为冰冷。家仆只以为是他悼念父母,于是纷纷散开,剩春和与景明屏息凝气地跪在他身侧。
      重来一次的益处霍承渊已经深有体会,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一帆风顺。
      霍劲松原本以为,皇上将他接入宫中的念头是岁末才有的。太子入阁讲学之后接他进宫,顺理成章地为诸皇子做挡箭牌。
      他上辈子也的确是那样做的,风头无两,名满京城,当了再稳当不过的一个靶子,利箭嗖嗖地都往他一个人身上射。

      现在看来虽结果是他经历过的,皇上的原意却并非如此。
      这让他之前的筹谋都付之东流了。
      皇上所图究竟为何?他又该如何应对才能躲过入宫?
      霍承渊有些头疼,上辈子的他被丧亲之痛打击的与世隔绝,对这段时间的记忆十分模糊。
      而且这几个月他身负热孝,下人除了采买也轻易不能走动,他竟活生生地成了个睁眼瞎。

      ——

      太子携众皇子奉诏来访的那天,霍承渊才从李容璠口中间接得知了皇帝背后的筹谋。

      当天,安国公府下人起了个大早,将府中各处清扫地干干净净。尤其是皇子们必会经行的大路,洒扫了三遍整。
      管家在问过霍承渊后,开库房取了上好的熏香摆设,预备皇子们留饭和小憩时使用。
      因为男女主人去世而死气沉沉的安国公府,此刻为着皇子们的到来竟是有了副积极的模样。

      巳时一过,在街口打探的小厮回禀说,听到了贵人出巡,开锣清道的声音。霍承渊收拾齐整,命人开了正门,领着阖府上下静立门边等候。
      秋风轻拂,艳阳高照,虽然不似盛夏那般让人难以忍耐,却也不能说是个凉爽天气。
      霍承渊望向街口,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浑身直冒汗。身后的春和看着霍承渊的脖颈上竟然都有汗滴下,赶忙向霍承渊递了张绢帕。
      霍承渊胡乱地擦了擦脸,将帕子扔到了身后。

      二十年,他和容璠分别足有二十年,今日相见,他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何滋味。
      怀念有、怨念有、悔恨有、缱绻之思……也有。
      等到哒哒马蹄声跃入霍承渊耳边,他才回过神来。
      定睛看去只见一人身着玄衣,头戴玉冠,从日光中缓缓现出身影。
      正是霍承渊思慕了几十年的翩翩少年,当朝太子李容璠。

      太子李容璠身形挺拔,骑在马上也是一副芝兰玉树的姿态。
      他五官柔和,柳眉下的双眸如星子落长夜,深邃有神。鼻梁高挺,肤白唇红,浅浅酒窝,一笑骤然春暖花开。
      上辈子霍承渊还总是腹诽太子长相女气,如今却是越看越顺眼,着实俊美无俦。
      “臣安国公霍承渊,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李容璠却没有让霍承渊拜下去,他看似轻巧实则用力地扶住霍承渊的双臂,叹道,“承渊免礼。”
      霍承渊身形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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