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盛开的时候》昭羽

8、（八）

　　“记不得那是哪天了，只记得大概是我四五岁的时候，姨妈和她的母亲带了很多的礼品来看我们，这么多年，那个元配夫人从未正眼看过母亲，母亲不禁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开心。因为，外祖母最大的心愿，还是能够希望能够得到夫人的原谅。姨妈和她的母亲每次来都会提着一包点心，那点心的样子很漂亮，好诱人。可是，一向疼爱我的母亲却从不肯让我接触它，哪怕是靠近它都不行。当时，我气急了，哭喊着说：娘坏，娘不疼梅儿...娘听了，只是哭...爹就更奇怪了，抢先大口大口地吃掉它，还不让母亲靠上前......”

　　梅儿的声音哽咽了，泪水不停地沾点着她胸前的发；而他也已是泪流满面，为外祖父的爱情，也为自己的爱情......

　　“我好糊涂，我...我当时....也是很小，小得连保护他们的能力都不够。终于，那一年的冬日来了，姨夫和姨妈又来了，这次，他们没有带来点心，他们带来了很大的木箱，一个正好可以容纳那个翡翠珠帘的木箱。爹娘拼命阻止他们带走翡翠珠帘，可是，姨妈的母亲-----她已经老的整个身子都佝偻了，她是乘着一台软轿来的，她已经不能自己下轿了，所以，轿子就直接被抬到了爹娘的小屋里。看着爹娘如此固执，她当时有些着急了，大喊着：那是我们藏家的家传宝贝，是那个负心人偷了来给了那个贱人的...说着，她突然就从轿子上走下来，屋子很小，她被自己的轿子绊倒了，她起来时，翻着眼睛，狂叫着：贱人，出来，负心人既然娶了你，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不笑？为什么不笑给他看？是你，是你这个贱人害得相公偷了我的家传翡翠珠帘，说要让你一展笑颜，即使天上的星星也要为你摘，可是，你呢？你仅仅为他留了个野种，你对得起他么？是你，是你，是你害得相公变成了负心的人......她的声音凄厉而悲惨，喊着喊着，她就那么死了......。”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姨夫最先反应过来，他大步上前，拿走了一直被摆放在外祖母灵位上的翡翠珠帘，父亲拼了命去夺，却一口血喷出来，染红了珠帘，母亲见状，忙扶住摇曳着倒下的父亲。可是，父亲就此魂归了。这时，母亲的嘴角也开始往外慢慢流出血丝来。”

　　“而后，母亲说出了比她的血色更令我害怕的事情。她说：你们下毒的事情，我们早就知道了。为了不让悲剧再发生，就从我们这一代结束吧！不要再殃及无辜了！-------那翡翠珠帘原是我娘家先祖之物。当年，我娘家遭人暗算，全家被发配，而家产就被抄入公。当年姐姐母亲的娘家就曾参与我娘家被抄家一事。因先祖曾护国有功，皇上特许家传的翡翠珠帘仍可继续沿传。可是，革命军闹事，皇宫沦陷，那翡翠珠帘也不翼而飞。...后来，...家破人亡......才褪了麻布披嫁衣，我母亲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忍辱负重嫁入藏家，为的不过是当年对父亲的一句承诺：找回家传翡翠珠帘。而那翡翠珠帘正是被大妈的父亲当作大妈的聘礼而带到了臧家。”

　　梅儿的眼神有些迷乱，她苦笑着，继续说：“...我母亲是多么的善良啊，即便是当时，她还会尊称那个元配夫人为大妈...”

　　“瞧我，好罗索。言，你不嫌我烦么？”梅儿侧过了脸，看向一脸痛楚的二表哥----言。

　　言听到了梅儿的称呼，身子猛地一震，他沉痛地看着梅儿，摇头道：“梅儿，我知道你心里苦......”

　　不待言说完，梅儿将纤细的食指轻轻地搭在言的唇上，“嘘，别说，听我说。”而后，她猛灌了一口酒，继续道：“母亲继续说：当年，母亲深悔自己为了这个珠帘而害得大妈滑胎，最后郁郁而终。我们不能再为了这个哑巴东西伤害人命了。姐姐，妹妹求你...不要伤害无辜！可是，姨妈，温柔善良的姨妈啊，她哭着说：妹妹，我答应你，帮你带大梅儿，可是，那个翡翠珠帘...我真的很需要它。你姐夫的生意全部垮了，家产也全部赔进去了，我们很需要它，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呀！母亲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姨夫手里已经变得鲜红的翡翠珠帘，姨夫于是说：妹子，你放心，梅儿和哲儿的婚事，我们一定照办。母亲想了想：可是，大妈还很忌恨从前的事...姨妈赶快说道：当年我母亲怀孕是假的，不过是怕父亲没有儿子会再娶妾室，后来，又怕东窗事发，便借着个由子只说是滑胎了...‘真的么’母亲激动极了，冲着外祖母的灵位喊道：娘亲，你听到了么？说完，就一头碰过去......她的气力那么大，是我从未见过的。姨夫手里的翡翠碎了一地，猩红的颗粒散落下来，陪伴着母亲一起散落在父亲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