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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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八戒小心翼翼地抱着木锦回到村里后，不需孙悟空开口，他便自觉地去找太上老君了。
小小的木屋简洁干净，屋内除了躺在床上的木锦，只有唐僧师徒三人，沙悟净看着猪八戒带回来的那把剑好半天，才想起来名字。
“这……好像是当年王母娘娘赏赐给桃花仙子的紫青宝剑啊。”
闻言，坐在床前的孙悟空身体一僵，嘴唇紧紧抿着，脸色很不好看，唐僧一直关注着自己受伤的徒弟，自是看到了他不自然的反应，沙悟净没有发现，还在继续说:“桃花仙子不是在天上吗？二师兄怎么把桃花仙子的剑带回来了？”
“悟空。”唐僧把手轻轻搭在孙悟空肩上，用沉静轻柔的声音安抚着自家徒弟，“这把剑可有什么不妥？”
孙悟空沉默了一会儿，道:“老沙，你看下她的肩后，是不是有一枝桃花印记。”
于是沙悟净凑过去，拨开木锦那被烧的半卷不长的黑发，让她的后背完全露出来，脖颈雪白，更衬得她后背一块黑一块红的烧伤可怖，右后肩靠下还有着半朵粉色花瓣印记，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来是从右肩蔓延至左后腰。
“哎？原来真的有桃花印记啊，大师兄。”沙悟净激动道，“大师兄你怎么知道木锦姑娘后背有这种印记的啊？”
得到答案后，孙悟空的脸色更加复杂，有后悔，有自责，有疑惑，有难过，他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老沙，木锦……就是桃花仙子。”
“……”沙悟净看了看孙悟空被熏瞎的双眼，又看了看面色苍白陷入昏迷的木锦，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果然当自己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其它地方才会显得更灵敏。
在孙悟空的印象中，桃花是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爱吃凡间的东西又爱睡懒觉但总体还算个明媚可爱的女孩，因此尽管之前他也闻到了木锦身上带着和桃花同样的味道，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们会是一个人。
他以为，桃花只是被王母禁闭在某个地方，他还想过，等他成功完成任务就能光明正大把桃花接出来。
孙悟空忍不住苦笑一声，“亏得俺老孙有一双火眼金睛，竟连小桃花儿都没认出来。”他放在膝上的双手越攥越紧，“如今瞎了也好，瞎了也好！”
“大师兄你别这么说……”沙悟净有些手足无措，想安慰自家师兄却发现自己嘴实在笨，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于是着急地望向了自己师傅。
唐僧轻拍了两下孙悟空的头，却没有开口。
猪八戒这一去就是老半天，回来的时候却没有带回老君和丹药，而是带回了观音菩萨。
观音看见孙悟空和木锦的伤神色未变，淡定地拿出装在玉净瓶中的杨柳枝，素手一挥，蕴含着莫大法力的仙露便洒在了孙悟空的眼睛和木锦的背上，渐渐的，伤痕开始变淡，直至消失。
孙悟空眨了眨眼，一片白皙的背映入眼帘，他看了床上那抹熟悉的身影几秒，才转头双对观音作了个礼，“多谢观音菩萨。”
观音轻轻点了下头，“她只需休息几日，便能痊愈。”顿了顿，观音手腕一翻，掌心便出现一抹金色，“悟能已将所有的事情告知本座。悟空，这是金箍儿，本座再将莲花台借与你，你便不用怕那红孩儿了。”
金箍儿落入孙悟空手中，却是变作了五个环儿。
得到了宝物，孙悟空这次却不像以前那样开心，观音菩萨心中自然明白是何原因，她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孙悟空资质极好，她自是希望孙悟空能顺利取得西经修成正果，但是成佛前的劫难却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份感情是凋零还是结果，这佛位坐还是不坐，还是得看他自己。
观音菩萨离开后，房间内又是一片寂静。
猪八戒看了看自己那沉默不语的大师兄，又看了看师傅，“哎呀，菩萨都说了过几天就好了，你们就不要担心了，师父你不是还要给村民讲经文吗，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啊。跑了这么远可累死我了，睡会儿去……哇！”他打开门就被吓了一跳，只见几十号人围在门口，保持着听墙角的姿势，个个瞪圆了眼看着他，猪八戒眼角忍不住跳了跳，“你们干嘛呢?！”
村民们一脸羡慕崇拜:“大仙！刚刚真是观音菩萨吗?”
猪八戒对他们的目光很是享受，“那当然了，可是老猪我请回来的。”
“观音菩萨竟然出现了！”“活神仙！”“听说观音菩萨脚踩莲台手拿净瓶，是真的吗?”……
村民们立刻激动了起来，几个小孩拉着猪八戒就叽叽喳喳要问观音的事，猪八戒被吵的有点儿耳朵疼，眼珠一转，想起自家大师兄好像挺喜欢小孩子，便果断将祸水东引，“乖，你们去问猴子哥哥，他跟观音菩萨特别熟，他知道这些事。”
于是，原本房间里那一抹压抑气氛还没来得及扩散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月上枝头，木锦才悠悠转醒。
细小的雪花翩然而下，笼罩着这片小村庄，宁静而纯朴。
“你打算不告而别吗？”
木锦刚走出村子不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没有回头，亦没有停下脚步，“一个妖精的告别对于如来观音的特派使者齐天大圣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孙悟空沉默了很久，直到木锦的身影快要消失在皑皑白雪中才蓦然上前，拉住了木锦的手腕，他哑着嗓子道:“小桃花儿，对不起，老孙不但没有认出你，还打伤过你，是老孙不对，今天是你救了老孙，还有当初……”
“你别说了。”木锦打断了他，她侧头看向旁边的人……哦不，猴，不得不说一句，虽然她之前怼孙悟空丑，但其实孙悟空真的是她见过的猴妖里最好看的了，甚至比起天庭里的冷面男神二郎神也不遑多让，而且现在的孙悟空比以前更多了一些人气，撒娇卖萌都学会了——虽然只会对着唐僧。她叹了一口气，轻轻拉开了他的手，“孙悟空，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救你是看在我们好歹相识一场的份上，以前你对我也有诸多照顾，如今，便算两清了吧。”
孙悟空一脸愧疚歉意之色，就跟以前他无意惹恼了她来对她道歉时的神色差不多。
石猴无心。
或许她的那些感情他永远不会懂，那她又何必说出来徒增他的烦恼。
“回去吧，免得被妖怪趁虚而入。”
孙悟空却再次拉住了她手腕，“等等。”他挠着头，看起来便有几分急躁和紧张，“小桃花儿，观音菩萨说你的伤还要休息几日才能痊愈，不如你先随我们一起吧。今天你从梦魔和红孩儿手下救了我，若是被他们看到你孤身在外，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木锦嗤笑一声，“即使不是全盛状态，至少要走他俩还是留不住我的，而且梦魔助天骄青禾伤了我桃花殿之人，我也定然不会放过他。”
孙悟空笑了笑，道:“那你便更应该留下了，梦魔一直在打师父的主意，这次未能得手，想必也不会轻易放弃，迟早会来找我们，到时候咱俩联手，岂不更好?”
闻言，木锦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上上下下打量了孙悟空一番，“你居然会说出跟别人联手这种话?”以前的孙悟空，那是天不怕地不怕，傲然桀骜，心比天高，一点儿示弱的模样都不肯表露出来的。
“那不是老孙以前不懂事嘛。”孙悟空想到以前，也不禁有些感慨，如果当初他懂得一点儿退让，是不是也不会被压五百年了？不过那样的话他估计也遇不到唐僧了……
“说的好像现在你就懂事了一样，我看你还是经常被唐僧教训。”
“……老孙乐意！倒是你，脑子越长越回去了吧！放着好好的神仙不当非要去占山头做妖，连眼光都变差了，看看你现在穿的衣服，丑死了！”
“死猴子你说谁丑?我至少还是人的品味，你一个猴子懂个屁！你怕是只觉得花果山的母猴子好看吧！”
“那是自然，我花果山的猴子肯定是最好看的。”
“滚吧你！”
好似回到了五百年以前，两人有时候说着说着就开始互怼，有时候也会一起去怼别人，那个时候木锦刚化人形不久，本就对世间万物还存有诸多好奇，刚巧又来了个桀骜不驯法力高强调皮任性的猴子，两人狼狈为奸了好一阵子，惹得不少神仙唉声叹气，然而木锦偏是王母最宠爱的仙子，孙悟空那里又有太白金星做和事佬，再念两人平时只是小打小闹并未酿成大祸，玉帝就也没管——虽然他可能、大概、或许也管不了。
那些年少轻狂的日子，转眼间便已结束。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