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初吻的夜晚 ...
-
回到府中,已是黄昏。
兰溪刚走到大厅,就见到爹娘威坐在正厅上,一副正等着她的模样。
兰溪心想着定是要责怪她回来晚了。于是立马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撒起娇来。
“爹,娘,女儿给您们带了好东西回来啦!”
兰溪兴致勃勃的拿出了今天的战利品。
“爹,您看我买了您最爱喝的东连浮茶,当然啦,是在我们自家店铺里拿的!呵呵!”兰溪笑着说。
兰孝文打趣女儿聪明,知道自家有的上自家拿,不用自己掏腰包发钱。
兰溪又拿出芙蓉耳坠献宝式的孝敬她娘。
柳氏说:“你把今天出府的任务完成了吗?”
“完成了!”
兰溪将如何到了金家顺益钱庄,如何苦等金成未果,如何巧遇金哲,他主动提出帮忙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给柳氏听了。
柳氏虽然觉得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但看她说得有理有据,又搬出了金哲,问过丫头们也回说是,也就不好在说她什么啦。
晚饭过后,兰家人在府中后花园闲庭信步。
园中到处挂满了灯笼,加上今夜皎洁的月光,行走起来犹如白昼。
一家人走累了就停在凉亭里喝喝茶,聊聊家常。兰溪亦叫丫鬟搬来自己的古琴,说是要弹一曲给老爷夫人助助兴。
兰溪虽然自幼顽劣,但好在聪慧。虽然谈不上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但难得写得一手的好字,弹得一手的好琴。
兰溪弹得甚是欢喜,大家也都美滋滋的沉浸在这悠美的古琴声中。
这时,忽见李管家神色匆忙的来报:“老爷,夫人,大公子来啦!正在大厅等候。”
兰老爷觉得奇怪:“这么晚,这是来做什么。更何况我们大都国例来是有规矩的,这未来姑爷在没正式下聘之前,是不能单独进府的呀?难道他不知道?”
兰老爷在这纳闷。
这会子,兰溪一听大公子来了,心一虚,这琴弦都拨断了一根儿,琴声嘎然而止。
兰夫人柳氏也不以为意,吩咐到:“那就去把大公子迎到这里来吧!”
李管家这才连忙转身去请大公子啦。
兰溪正准备要离去。
兰夫人阻止:“你急着去干嘛,再坐坐。”
“女儿困啦,要回去休息啦!”
兰老爷一向心疼女儿,正准备准了女儿退下。
谁知兰夫人又道:“你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害怕大公子是来找我告状的?”
兰溪哑言,心想着她这个娘是越来越神乎其神啦!也罢,即然走也走不了,索性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不一会儿,就见金成跟在李管家的身后走了过来。
今夜,他穿了一件浅蓝色丝质长袍,上面精绣的“喜上梅梢”栩栩如生。一丝不苟竖起的发髻上戴着一尊白玉头冠,在夜色里泛出清凌凌的光。那张棱角分明冷峻的脸上,似乎也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兰溪刚要舒一口气,却又分明看到金成随行护卫单星的手里拎着那个包袱!
那个包袱不就是她今天拿去让金哲转交的东西吗?!
这原封不动的送还回来,难道是要在她娘面前当面拆穿她?!
兰溪正惶惶不安。金成已同兰老爷兰夫人行完礼。
柳氏在一旁皱着眉提醒着发呆的兰溪:“快见过你成哥哥!”
兰溪这才回过神,连忙冲金成微身行礼道:“成哥哥,安!”
一抬头,金成在看她,也不说话。
兰老爷道:“成儿,是有何事儿?”
金成回:“世伯,没什么要事,只是......”还没等说完。
兰夫人看见了那包袱,询问道:“这个不是今天一大早溪儿拿出去的那个吗?”
金成点头称是。
“溪儿一直念着说要亲自还你并当面致谢,所以一大早就出府去顺益钱庄找你。她说等了好几个时辰都不见你,正好遇到金哲,就托他送还你了?是这么回事儿吗?”
听到兰夫人问话,一旁的兰溪紧张得要命,她更不敢看金成了。
过了一会儿,兰溪就只听金成回道:“是的。今天侄儿刚好去别处商铺办事儿啦,故不在顺益钱庄,今天金哲告诉我说是溪妹妹来商铺等了许久,侄儿觉得甚是失礼,故前来向溪妹妹赔不是!”。
兰夫人一听知道兰溪并未撒谎,于是也就放宽了心,笑着说金成客气了。
兰溪在一旁也终于放下了那颗悬在嗓子眼儿上的心,正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先行回房了。
却又听金成说道:“世伯,世娘,可否让侄儿单独同溪妹妹讲几句话?”
兰夫人爽快,笑着说:“当然啦。你们难得碰到一起,多聊几句也无妨的!”
见兰老爷露出不妥神情,兰夫人立马拉起兰孝文,又在其耳边嘀咕了几句。
随即一行人也都纷纷离开,独留了金成和兰溪在凉亭。
空气仿佛都是静止的,两人都不说话。金成坐着,她站着。耸拉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她想着该怎么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必竟,他没有当面揭穿她,已算是对她的功德一件。
“成哥哥,我给你添点新茶吧!”兰溪拿起石桌上的茶壶去给金成续茶,顺便偷偷瞅了瞅金成,察言观色。
“你今天不在顺益钱庄?”她试探着问他。
“在,一天都在,不曾停开半步!”金成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喔,那怎么我没碰到你呢?还真是不巧呢!”
“你有跟管事儿的或者掌柜伙计们任何一个人说过找我吗?”他看着她,严肃的问。
“有啊。我有说......”她刚想要颠倒黑白。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的随口故谄连累了不相干的人,那实在也太不厚道啦。
最后她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自暴自弃道:“我没有同他们讲!也没有进铺里找过你!”
兰溪一副看你能把我怎样的神情,难不成你还真跑去跟我娘告状?那样就太小家子气了吧。
金成伸出手握住兰溪放在桌上摆弄着茶杯的手。
他的手掌温热宽厚,兰溪心里嚷着要甩开,奇怪双手又不听使唤,就索性让他握着吧。谁让他是她未来夫君呢。打从她记事起,就从各种人的口中无数次听到他的大名,他的名字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在她生活中的各个角落,让她想忽略都难。他在她的成长轨道中无疑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他轻握她的手,像是在教育学生一般,轻声道:“黄昏时,我听金哲说你来过。为何没来见我?还同你爹娘撒谎,看样子,你压根就没真想去见我。是把我当你出门玩乐的借口了?”他说得如此平静。
他显然识破了她的用意。
“好吧,是借用了一下你的名号。下次不会了!”兰溪自知理亏,聪明人识相点肯定得赶紧认错。
“那你下次知道要怎么找我了?”金成问。
“不知道!”兰溪实话实说。
金成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张叠得方正的写满字的纸。
“这上面记着每月每日我会在什么地方处理事务,你如若想见我,可以事先派人告知,我就会在那里等你。也或者派人告知你在哪里等我,我定会去见你!”
“我爹娘说啦,我与你尚未成亲,有些礼数还是要的。再说我一个未出阁女子老是跑出外面抛头露脸的也不好。”兰溪其实想直接拒绝他的提议,但又觉得拒绝得更委婉更有道理才能让人信服。
金成听完这话脸色沉了下去。
“那你今天在大街上跟金哲拉拉扯扯时,你有没有想过别人又会怎么讲,怎么想呢?他拉你的手,你不懂拒绝吗?他摸你的脸,你不知道反抗吗?”他说得很轻柔,也没有怒气。却在兰溪听来这些字眼格外刺耳。
原来还有人去跟他打小报告!
所以呢,他这是找上门来指责她不守妇道,当面羞辱她吗?!
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别人这般闲气。想到如此,心中气恼不已。她瞄了他一眼,准备转身就走。跟一个从小无所交集的人在这里讨论这种事情实在无趣。
金成见势立即起身从后面一把抱住她。
“你放手!不要以为我同你有一纸婚约,我就怕了你!我爹爹说啦,如果我不想嫁你,我也大可不嫁!大不了,我们一家人又回东连去!”她又撒谎了,她爹爹可从来没说过这话。在这之前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拒绝这门亲事儿。
“你这是说的气话!”金成抱着她的手有些颤抖。
“不是气话,明天我就回东连去!反正你也不缺夫人,大把女子排着队等着嫁你!”兰溪一副气极不屑的语气。
“你刚刚还说我什么与别人怎样,你自己呢。一边办着公事儿,一边还有如花似玉的小姐们在一旁等候着,我要告诉我爹你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金成没想到兰溪会说起这个,松开抱着兰溪的手,转过兰溪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
“你进过铺子里,金哲告诉你的?”他问。
“我亲眼看见的!”
“你看见了什么?你有看见我?还是看见了我同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有过任何语言上或者肢体上的接触?!”
“那我什么也没干,你却来找我兴师问罪?而且,那个人还是你弟弟,不就同我说了几句话,牵了一下手,摸了一下脸吗......”还没等她说完,兰溪就觉脑袋瞬间嗡的一声。
他火热的双唇突如其来的吻住了她正喋喋不休的嘴。
他拼命吮吸着,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给吻进他的身体里。她越是挣扎越是被他搂得更紧,动弹不得。
就觉得天旋地转了好久,他离开了她的唇,却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不就是被吻了一下吗,没什么大不了!”他拥抱着她,附在她耳边轻咬着她的耳垂喃喃的说着。
“我同你熟吗?登徒子,轻薄狂!”
“兰溪,你听着!”他带着命令的口气,霸道的说。
“你是我的!从我金成记事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的。你为我生,为我长,为我而养。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抢走你,也不允许你喜欢除了我以外的其他男人,你只能爱我!你知道我要说服自己拿出多大的耐心和毅力才能等到你长大。这等待与相思的十五年光阴,企是你一句不熟就能打发的!”
兰溪自小听过很多戏本子。总是女人让男人赔偿等待多年未果的青春光阴和滚滚深情。这会子却明明白白听着一个男人这么说,还是头一遭。
“其实,我跟金哲没什么,真没什么......”一时想不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兰溪只得随口一句。
“我相信你!”他轻轻的说,搂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把她牢牢圈在他的怀里。
夜深了,兰溪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凉意,他的怀抱怎么能这么温暖这么舒服,他身上的味道怎么能这么好闻。难怪那么多世家小姐都爱追着他跑。她也不能免俗?这么快就被他给降服啦?如若如此,那她也太没用了吧。
“以后不准再说不嫁我,要回东连的话!”
“其实,我刚刚只是想气你来着!谁叫你先气我!”
“好,是我的错。不生我气了!”此刻的他,温柔极了。
兰溪的心从未像今夜这般如此异样。它就像一颗平时光洁无奇的石头,突然这一天熠熠生辉起来。
金成刚出兰府。
兰夫人就迫不及待的追至兰溪闺房,对她女儿刨根问底。兰溪好一番推脱,才把她娘给打发走。
小竹笑嘻嘻的伺候着小姐沐浴更衣,喜滋滋的说:“小姐,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兰溪闻了闻自己:“和平时一样呀!”。
“这会子不一样啦,我家小姐长大啦!”
兰溪听罢才惊觉,定是她娘和这帮坏妮子躲在远处偷看她和金成了,不自觉中又羞红了脸。
洗漱完毕后,兰溪只觉毫无睡意,反而整个人份外精神了。又唤小竹:“把那晚去金府接风宴上,大公子送我那口箱子搬来我看看。”
“小姐现在终于想起那箱子啦。之前奴婢那么求你看看,你都不看!”
兰溪瞪了小竹一眼。小竹立马嬉皮笑脸的去唤了几个丫头,众人合力才算把那雕花大木箱抬进房来。
小竹打开箱子,惊呼道:“小姐,好多个锦盒呢。而且每个锦盒上面都写了日子。是从小姐出生的日子开始的!”
兰溪坐在桌旁,由小竹按年月顺序一件一件的递给兰溪看。
第一个锦盒。上面贴着泛黄的小纸条:周岁。兰溪打开锦盒,里面是一个绘着年娃的红色小波浪鼓。旁边躺着一张字条:溪妹妹,生辰快乐。就见那字迹还带着一鼓子稚气。字的颜色也随着时间的久远由最初的深黑色褪成了现在的浅灰色。兰溪想着,那会儿的成哥哥也才七岁而已。
第二个锦盒:两岁。里面是一个小巧的蹦球,花布纹。里面的字条同样写着:溪妹妹,生辰快乐。现在你会走路啦,就可以踢球了。
第三个锦盒:三岁。里面装着一朵五彩绒花。旁边字条写着:溪妹妹,生辰快乐。不知不觉,分别已有一年。你可好,可安。可知道还有一个我。
第四个锦盒:四岁。里面是一支白玉兰花的玉簪子。字条上同样写着:生辰快乐。我的溪妹妹终于到了可以戴簪子的年龄。
第五个锦盒偏大:上面写着五岁。里面是一整块成色极好的白狐毛皮。字条上写着:我的溪妹妹,生辰快乐。这是我第一次骑马围猎得来的,我谁都不舍得给,只给你。
第六个锦盒:六岁。里面是一件綄纱罗裙。字条上写着:我的溪妹妹,生辰快乐。我好害怕,因为我都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可能是我们分别的时间太久啦。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再见到你。
第七个锦盒:七岁。里面是一副小女孩的画像。字条上写着:我的溪妹妹,生辰快乐。你是不是觉得惊奇,我尽然可以把你画得那么像,就好像你就在我身边一样。
果真里面的那个小女孩跟自己七岁时的小模样一般无二。
小竹在一旁惊讶到:“小姐,大公子怎么可以把你画得那么像!你那会儿就长这样呀!”
兰溪连忙让小竹打开其它剩余的锦盒。八岁,九岁,十岁,十一岁,十二岁,十三岁,十四岁。每一个锦盒里都有着一张她的画像。而且每一张都画得和她那是的样子一模一样。
十四岁的那张字条上写着:我的溪妹妹,生辰快乐。听闻你很快就要来沛城啦。我是多么欣喜若狂。以后就再也不用天天画你的画像来解相思之苦了。你很快就会来到我的身边。我又高兴,又欢喜,又害怕。我的溪妹妹,你会喜欢我吗?如果你不喜欢我,我该怎么办!
原来,他竟这么早属意于我?!
十五年的光阴我却从未像他为我那般为他用过一点儿心。
兰溪甚是懊恼,心想着如若早知道他对自己那么用心,她或许从一开始就该对他好一点儿!
明日,或许她可以去问问他怎么可以把她画得那么真!他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可以每个时期,每个阶段都画得与当时无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