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话》冻陵

3、修仙

　　三界为仙界、人间、鬼狱。人死入鬼狱，转世再为人；人修升仙界，不受轮回苦。此世之哀，皆因前世作恶；今生行善，可为后世之乐。仙学以三世为期，善满连三世，方可成仙人。人间鬼狱不过世界一小部分，犹如冰山一角，恶与劣汇聚于此，作为世界主体的仙界则充满光明与善意。

　　一座好像是从岩石裸露的山顶生长出来的宫殿，其下一条“之”字形的山路盘旋向上。白墙白瓦反射的阳光令人炫目，不敢多看，只想膜拜。此山叫做擎天山，此宫叫做仙人府。
　　仙人府内，紫烟缭绕，一位白髯老者盘腿危坐，甚是安详，忽然听得声响，笑道：“你来了，怪先生。”
　　进门之人似是一个秀气的书生，仔细看来，脸上却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他先向老者深深鞠上一躬，然后开口：“擎天前辈，叫我怪牙子即可。”
　　擎天摆摆手，道：“不可，不可。我虽然年岁比你大，但我为擎天大圣，你为通古大圣，可谓平起平坐。”
　　“我们身处楼兰，何必用外界的俗套呢？不过若前辈执意如此，在下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擎天含笑点头，怪牙子旋即入座。
　　“我且问你，当年为何来我楼兰？”擎天眼神忽变，十分阴沉，与刚才的和蔼老人判若两人。
　　怪牙子拱手道:“寻一处安逸地罢了。再说，前辈不也收留我了吗？”
　　“可记得我收留你们的条件是什么吗？”
　　“要我们守护楼兰。”怪牙子回答。
　　“是你们，”擎天脸色由阴转晴，“你应该看过楼兰的历史吧。”
　　“看过。三百年前，您与其他六位大圣耗时百年将挞戈沙漠中心的小绿洲开拓改造成适宜人们居住的理想乡。后来接引流离失所之人来此生活……”
　　“行了，”擎天打断怪牙子的话，“这些连现在楼兰人都不知道的历史，再谈也没有意义。我们谈谈楼兰的现状，我想你也知道吧。”
　　“这五十年来，挞戈沙漠周围的王朝国家都不安宁，辽王朝局势最为紧张，而当初七位大圣只剩您了。”
　　“那六位，我和民众说他们去镇守鬼狱了，大家也都相信。”擎天叹气，气息化作白光又回到体内。
　　当年，为了让这片土地永不发生战争，七圣才编造了修仙的鬼话，而且禁止楼兰之人修炼方术。然而人的寿命终究有限，尽管修炼长生诀可以续命，尽管修身养性可以延寿，擎天依然感到大限将至。楼兰之内又无术士，未来岌岌可危。
　　怪牙子见状，道:“前辈，我愿意守护楼兰，就像当初答应的一样。”
　　擎天摆手，衣袖掉落至胳膊肘，那小臂与手掌的骨头根根分明，不见血色，皮肤之下有气流涌动。他说:“守护之责不在你，在于未明。”

　　十多年前，通古大圣带着一个小孩子，从达玛干沙漠北方进入，跋涉至楼兰北区。
　　当时，楼兰尚存三位大圣，擎天、先知、秽土大圣。擎天与秽土主张合力将通古大圣驱逐出境，以防其把战争的种子带到这片土地。
　　先知大圣此时因为身体老化严重而奄奄一息，但他依然发出预言:“此子不凡，可守楼兰。”
　　这时两人的目光才转向通古大圣背上的小男孩。
　　这些年来，怪牙子传授未明道教的气功，楼兰的主人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希望未明快快成长。
　　先知大圣弥留之际，说:“强者需要历练学习，要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才能守护自己的小世界。”

　　“即便如此，未明在我的调教下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尽管他自己没有意识到，所以没有必要出去，”怪牙子淡淡说道，掌间的椅子扶手已被捏碎，“况且，凭我的源眼，天下有什么是他学不到的。”
　　“亲眼所见自不是他人说教可比的，”擎天说，“而且先知大圣还告诉我们，他梦见一条金龙盘绕于未明周身，金龙对未明说，尔愿而成。”
　　龙族分五色，青赤蓝黑白。
　　“金龙，莫非是天府龙神!”怪牙子甚是惊讶，显然之前从未听说此事。他内心自诩是天下最了解龙神之人，连天府大祭司都不及，可是他依然不明白龙神的真正面目。
　　“确有这个可能。”擎天说道，半截胳膊收回衣袖，整个人也显得正常一些。
　　怪牙子思考良久，说:“唉，三日后成仙大典，未明就在那时随文康他们走吧。”
　　此时帷幕里走出一个人，高高瘦瘦，嘴上两撇胡子，看起来却十分可靠。
　　“师兄果然看到我了。”
　　“你要好好保护未明啊，小心那些欺世盗名之人。”
　　“我巫罗商队必不会让未明有闪失。”
　　二人虽是故人，却丝毫没有叙旧的意思，之后的每一句话莫不围绕着未明。
　　擎天安静端坐，心中暗暗期待。
　　“楼兰，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