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话》冻陵

24、异水人

　　天空下起瓢泼大雨，太阳在雨水间变作一滩模糊的影像。十里外山林里的人再一次闻到昨日的属于海洋的味道，水滴飘落在舌尖，咸腥味令人不停地“呸呸呸”，好像喝了一口被粗心的主妇不小心加多了盐的冰凉的浓汤。
　　四十八个人已经摆出阵势，抽出武器神情肃穆地站立本宗的广场上。广场南面矗立着长老厅，那是乌坦最为恢弘大气的建筑，厅顶尖尖的，显示出开拓进取的锐气。
　　未明浑身难受，衣服和皮肤黏在一起，尽管他紧闭嘴巴，奇怪的味道仍从毛孔中渗透进来。
　　“我们在吃他的口水呢。”赵伟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天空之上，黑龙紧张地观察，那颗陨石并不简单。经过大水不断冲刷，其周遭的火焰的颜色由天蓝色化作纯橘色，再后来变成暗红色。黑龙松了一口气，空爆的危险已经排除了，只要陨石安全落地，那么任务就完成了。
　　包裹的火焰不再那么显眼，黑龙透过火焰看到了陨石的大致模样，哪怕强大如他，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就看到的而言，那陨石不是圆溜溜的，反而像树干的形状，表面平滑没有坑坑洼洼，条条规整笔直的纹路覆盖，明显有拼接的痕迹。
　　“异水人吗！”黑龙心底惊呼，“不行，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陨石继续坠落，黑龙深吸气，绵延万里的白云云好像受到召唤，如漏斗一样涌进龙嘴。而这次吐出来的不是海水，而是汹涌的白雾，很快如汪洋一般的大雾吞噬了陨石的身影。而且随着陨石高度的下降，这团大雾也如影随形，仿佛天上飘来了一片云。
　　雨水停止了，天际划过一道彩虹。突然雷暴声响彻广场，未明一惊，亮出炎息，火焰直蹿三丈。其他人也不敢懈怠，只见兵器之上红的绿的蓝的各色气息环绕。修气之人的气息因为同属人气而显无色，而练武之人武器的气息却不受拘束，呈现出多种多样的色彩，远比那彩虹丰富。
　　“那条老黑龙要干什么！”赵伟见头上的天空白茫茫一片，气急败坏。
　　崔文康眼神凝重，同样着急，完全看不见陨石的踪影，那四十八星阵乙该往哪里施展。不过崔文康不像赵伟那样把愤怒摆在脸上，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陨石坠落的方向，他示意所有人安静，然后闭上双眸，仔细聆听声音。
　　尽管在常人听来，轰隆隆的巨响是从四面八方而来，根本没有源头。但是崔文康一点一点滤去山间的回音，把范围缩小到天空。这似乎多余，陨石，肯定从天空来的呀。其实不然，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只有完全排除地面的影响，方能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天空。
　　时间紧迫，但所有人都不做声，安静地等待。崔文康也十分紧张，却连呼吸也不敢太重。他昨晚听了星黎的话，自然知道此时的事有多重要。
　　“那里。向上一百里。”崔文康突然出声。
　　四十八人齐齐看向长老厅。他们也是熟练之人，马上知道了陨石的位置。随后四十八道气息冲天而出，阵法加持，气息犹如龙卷风，螺旋上升。未明耳边响起破风声，苦苦稳住身形，心里却感叹四十八星阵乙的强大。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所谓的阵法。
　　“看来能挺过去，”十里外，星黎看到这一幕，“奇怪，黑爷爷为何吞云吐雾？”
　　龙卷的顶端，所有气息汇聚成一束光芒，直接向着陨石笼罩而去。那束光芒如同巨手托住陨石，黑龙见其下降的速度有所减缓。
　　“可惜了，原本这阵法足以击碎这玩意。”黑龙叹道，但他知道倘若真的击碎了反而不好办。
　　在陨石离地面三十里的时候，大雾也淹没了地面。
　　“可恶。”赵伟说道。
　　未明等人却很是坦然，眼睛看不见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陨石的方位，他们实则是通过压力来判断。黑暗里的人通过恐惧感来辨别野兽的位置，而一旦抓住了恐惧的尾巴，也能推测其下一步的动作。那四十八人处于类似的状态。
　　此时的陨石像极了被打得没了脾气的狮子，耷拉着耳朵逃跑，不过狮子终究是狮子，它的余威依然不可小觑。
　　如龙卷的气息春散了些许雾气，隐约间长老厅模糊的影子犹如站立的巨人，突然间被一颗炮弹打飞了脑壳，厅顶被削去了尖尖的部分，换了平庸的造型。
　　轰——
　　溅起了咸湿的泥泞，崔文康湿透的衣服上多了许多泥点子。他欣慰地笑了，好在那束气息之光改变了陨石的轨迹，否则将是乱飞的砖瓦。
　　广场上的人听得巨响，晓得成功了，收敛阵法，欢呼雀跃。
　　然而大雾没有散去。未明收起炎息，忽然一道黑影向自己袭来，那是陨石碎片。
　　“风源掌。”
　　如此强悍的一掌拍出，那碎片不像寻常石头碎开，而是弹出去很远，接着听到金石相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