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芋圆与奶茶》你这只猪还蛮有意思的

6、约会

　　周六的清晨如约而至。
　　在某人每分每秒的盼望，以及某人恨不得时空倒流撤回那句话的懊悔下，来了。
　　他睁开眼睛，双眼有神瞪大，五点了。
　　这几天，他为了有个好的精气神，每天都早起跑步。
　　养生美容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为了讨老婆！

　　他心里给自己雄赳赳的喊着口号。
　　一个小时的晨练结束。
　　他舒服的冲完澡，悠哉的打开冰箱找食材。按照对圆圆的了解，她周末怎么可能吃早餐？
　　三下五除二，热腾腾的早餐出锅。
　　他拿起早就晾干的包装盒，慢慢地摆好。
　　一切准备就绪后，开车去店里。
　　林曜，加油！
　　今天是你们重逢后的第一次约会！
　　“圆圆，我现在在店里了。”
　　怕早餐凉了，他赶紧保温好。
　　可手机迟迟没有响起。
　　？
　　没睡醒吗？
　　9点50了。
　　“圆圆，要我去校门口接你吗？”
　　他坐立难安。
　　坐一会站一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椅子上有钉子。
　　10点10分。
　　他不放心，赶紧打电话。
　　电话那头也迟迟未接。
　　在他坚持不懈连续打了五个电话后。
　　那头接了。
　　“喂？”电话那头声若蝇蚊。
　　他猜到了，他感觉一滴冷汗划过侧脸。
　　他用极度温柔的话语，“圆圆，你还没起吗？”
　　电话那头又安静了几秒，感觉连细微的呼吸声都没听到。
　　他不放心，稍微提高了音量，“圆圆起床了！我们今天约的十点。现在十点十五了。”
　　电话那头传来翻身的声音。
　　“啊？我睡迟了吗？不好意思给我半个小时马上好！”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大动静，流水声响起。
　　他讶异的看着屏幕还亮着的通话，宠溺得笑着。
　　反正也无事。
　　他索性点开免提，坐着翘二郎腿。
　　在十分钟后。
　　突然电话被挂断。
　　这小傻瓜还知道手机啊！
　　他赶紧装好早餐，开车先去校门口等着。

　　另一头。
　　毛手毛脚骂自己，恨不得给自己十几个巴掌的俞大圆正急匆匆的画眼线。
　　“俞忱你心真大！”
　　“俞大圆你活该，你等会会被笑死！”
　　快速卷好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得不感叹，她的手速是真的快啊！
　　她边翻着包里的伞，耳边响起保安的问候，来自长辈的关怀，“俞老师，要出去约会吗？我看有辆车在那等很久了！”
　　莫名被问到的她满脸雾水，顺着保安八卦的眼神看去，真有辆白色的车。
　　应该不是林曜吧……
　　她决不能让保安知道！
　　“没有啦，只是出去一下。”

　　一踏出校门。
　　她觉得自己马上变得灰头土脸的。
　　七上八下经过那辆车，车窗突然降下来，一只手伸了出来，林曜老神在在，“上车。”
　　不等林曜下车，她马上钻进车里，火速系上安全带。
　　林曜手抵在方向盘上，撑着脑袋，侧目瞧她。
　　俞忱觉得脸怪热的。
　　“林曜，不去了吗？那我下车了。”
　　他马上收回手，狗腿的飞出一大堆话，“诶别啊，我只是觉得你今天很好看啊！我都已经很久没见你了，你都没空回我信息，我又怕每天给你发你会烦……”
　　俞大圆头上飞过一群乌鸦。
　　“林曜，你这嘴是机关枪吗？”
　　他解开安全带，突然凑近，呼出的热气洒在她脸上。他慢慢靠近她的唇，俞忱的心悬在喉咙，手指用力抠着包来以示镇定。
　　他的头突然拐了个弯，“我的嘴会干的事可多了！”
　　俞忱的脑子里突然浮现一大堆少儿不宜的画面，脸怪热的。
　　她立马回神，伸手把他推走，不再理他。
　　他重新系好安全带，收起刚刚的模样，仿佛真的是个普通的司机。
　　他手一够，从后座提了一个保温盒出来。
　　“给，吃个早餐吧！我早上顺路买的。”
　　俞大圆好奇打开，是几个小笼包。
　　“谢谢。”
　　她咬了一口，皮薄馅多，待会查查学校附近有哪家新开的店。
　　林曜偷偷瞄着，他一直都没告诉她，他很喜欢看她吃东西的模样，像一只满足的小猫咪。

　　这一路，她并不想说话。
　　昨天晚上一直做梦，连环梦，她整夜没睡好。
　　睡醒的时候又全部忘记了。
　　她还在等吗？
　　她靠着车窗，疲惫感涌上来，渐渐把她淹没。
　　接连好一段时间的忙碌，日夜颠倒。车内一股淡淡的柠檬味，夹着空调吹出的徐徐凉风，俞忱斜靠着，静静的入睡小憩。
　　他停稳车，女孩恬静的睡颜，嘴角挂着微笑。
　　他慢慢贴近她，小心翼翼的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以前总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解决一切的事，再回来找她。
　　好像现在一切都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
　　他伸长手，揪住后座的小毛毯，轻轻拖过来，小心的揪着两角，盖在她身上。
　　女孩睡得不安稳，一下就醒了。
　　她揉着还未完全睁开的眼睛，带着丝迷茫看着他。
　　“还要再睡会吗？”
　　她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眼神瞬间清明，马上把身上的毛毯拿开，打着哈欠，“抱歉啊，昨天晚上太晚睡了。”
　　他直接把毛毯丢在后座，看着她头也不回的开门，下车。
　　她好像还是那么毛毛躁躁。
　　就算过了四年。

　　因着刚睡醒，大脑还不清晰，她抓着头发在原地打转。
　　林曜被这可爱模样逗的心都软了。
　　他走上前，轻轻弹女孩的脑袋，手自然的牵起她的手腕，把她往反方向拉，“傻瓜，从这上去啊。”
　　身后一股力。
　　她的小手腕在他手里转着圈，快速离开，他掌心空了。
　　心里一股失落陡然升起。
　　他失落的咧着嘴角。
　　慢慢来。
　　林曜，不要着急。

　　他们顺着人潮，来到一家韩国料理。
　　女孩跟在他身后，略显迟疑的看着她。
　　他觉得好笑，看着在原地发呆的女孩，“走啊，发呆做什么？”
　　女孩撇撇嘴，无所谓地把玩着手机，跟在他身后。
　　菜全上齐后。
　　她急忙掏出手机，找了几个角度拍下几张照片。她留了小心思，特地在画面下方露出他的手。
　　照片打包发送。
　　今日任务完成。
　　她松了一大口气。
　　其实她很想马上跑路的，但又觉得有种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忘恩负义的感觉。
　　巨大的良心把她绑在了这个位置上。
　　林曜见她兴致缺缺，也很怕她跑路，急忙找话题，“圆圆，你现在带的初三？”
　　她随手点开工作群，果然，下周还要开会。
　　自从扛起了初三这个大梁，她就没有安心过一天。中间忙里偷闲出去培训半个月，也都是提心吊胆过来的。
　　每天都在害怕。
　　她回去的时候，会不会教室都被学生拆掉了？
　　会不会他们的代课班主任跑路了？
　　他细心帮她倒好柠檬水，推到她面前，“你工作很忙吗？”
　　她忙着回复，没有看他，低着头，手指敲敲打打，“当然了，初三能不忙吗？”
　　他小心翼翼的问着，“那你现在开心吗？”
　　女孩慢慢抬起头，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似乎在回忆，“挺好的啊！”
　　他垂下眼眸，不敢继续问。
　　他害怕她过的很开心，也害怕她过的不开心。

　　记忆突然被拉到高中的时候。
　　有一次他们出来吃料理，回去后他的胃就抗议了，蹲了好久的厕所。
　　她还是觉得很好笑。
　　突然视线锁定在桌上。
　　她憋着笑，紧锁着嘴角，“对了，你吃这个不会再跑厕所了？”
　　林曜似乎也想起那段黑历史，脸瞬间黑了。
　　“那是我吃了其他东西了。”
　　对面女孩依旧憋着笑。
　　他的目光炽热，紧紧盯着她的一颦一笑，“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说要跟我出来吃料理，后来……”他垂下眼眸，手里的叉子漫无目的的捅着盘里的丸子，“所以我这次要把以前的遗憾全部消掉。”

　　-
　　大三。
　　她去找他。
　　回来之后，他仿佛人间蒸发，无论她发了多少消息，都得不到回应。
　　“林曜，其实我想跟你去吃料理的。”
　　“我们还有机会一起去吃吗？”
　　-

　　她心一滞，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段记忆她至今回想起，心还是会痛。
　　她苦笑着，盯着盘里的芝士，一颗心在隐隐发痛，“遗憾已经是遗憾了，消不掉的。”
　　俞忱慢慢抬头，坦然对上他的眼，平静。
　　“林曜，谢谢你这次帮了我的忙。我们之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
　　他突然感觉，刚看到的光被无情挡住。
　　手里的叉子突然松了，铁制餐具发出刺耳的响声。
　　女孩细碎的刘海依稀挡住她的眉眼，但他依旧可以看到女孩眼神里的毅然决然。
　　“圆圆，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那你为什么消失了四年？或者，不只四年。从大二开始都是我当方面在联系你。我早就累了。”

　　后来的一切，他设想好的一切流程，都被那句话击溃。
　　溃不成军。
　　“为什么消失了四年？”
　　他仰躺在床上，回想着高二的六月份，那天无数人眼里解放的日子，却是他后来几年煎熬的起始。

　　-
　　高二的六月份。
　　学校照旧被当成高考考场。
　　放假第一天。
　　他的早起复习计划就夭折了。
　　他睡到了十一点。
　　果然他熬夜可以，早起怎么都做不到。
　　他洗漱完，揉着被水沾湿的头发。想着也还没到饭点，收拾好自己的精气神，先背几个英语单词。
　　近来事情越来越多。
　　家里的事情，学校的事情。
　　而且最近圆圆动不动就会跟他呕气。
　　“哥哥，出来吃饭了。”
　　“好。”他整理好背完的单词，用笔在纸上做记号。
　　五天的假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他乱七八糟混了好几天。但好在作业都做差不多了。
　　心里挺憋屈的。
　　圆圆真的忘了她有男朋友了？
　　看着时间，晚上八点多。
　　他忍不了了，还是先低头，“在干嘛？”
　　他把手机放在旁边，黑了屏。
　　可是他都做了好几道物理大题，手机还是没消息提醒。
　　“在？”
　　盯着聊天记录看了好久。
　　他往上划，发现他们的聊天记录越来越少。
　　以前他和圆圆彻夜聊天，是因为现在学习任务越来越重了吗？遇到事情，她找的不是他，是别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他在日记写下，不想这样。不想这样下去。
　　圆圆，“对不起啊，我这几天手机被收了。我老爸一直盯着我读书。明天我们早点去学校好不好？”
　　他没及时收到消息。
　　那时候，他爸回来了。
　　他站在房间门后，偷偷开条门缝，脸色阴沉看着爸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准备走掉。
　　妈妈穿着睡衣，头发也没有梳，手紧紧扒着爸的箱子，声嘶力竭吼着，“林威，你说清楚，什么时候签离婚协议书。”
　　他的好爸爸，直接把妈妈的手拿开，抽出手扶正眼镜。
　　“我要林昀，你不肯把林昀抚养权给我，我就不签。”
　　小昀？
　　他紧紧攥着门把手，另一只手紧紧按着墙壁，心揪紧，好痛好痛。
　　林曜你什么都不是。
　　妈妈随手把散了一脸的头发拨到耳后，重新用力握住箱子的把手。“凭什么把小昀判给你？小昀我生的。你那个小秘书不能给你生吗？”
　　他爸爸用力把妈妈的手扒开。
　　见妈妈又要扑上去，直接使力把她推开。妈妈一下没站稳，后脑勺磕在沙发角。
　　重重“砰”的一声，妈妈倒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急的马上开门，直接推开蹲在旁边的爸爸。见昏迷的妈妈，他马上把她抱在怀里。
　　手上突然有着濡湿粘腻的感觉，他颤抖着把手伸出来，是血，鲜红色的血。
　　他马上把妈妈抱起来，朝旁边愣的脸发白的木头吼着，“你快去开车啊，打120去医院啊！”
　　他不断喊着妈妈，不敢去碰她的伤口。他的手不断抹掉要掉下的眼泪，他不能哭，他不可以哭。
　　就算车里有一股难闻窒息的鲜血味。
　　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灯，他无助的坐在地上。手上已经干的血迹，眼泪还是落下了。医院里特别浓重的消毒水味，来来回回的医生身影，他特别害怕。
　　六月份的天气，干燥酷热，他身上却不停得冒冷汗。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大家都神色匆匆，慌张害怕。
　　他已经没有爸爸，不能再没有妈妈了。
　　林威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一直揪着头发，脸色发白。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地板凉，他只能抱着自己的腿，团成一团。

　　手术室开了。
　　他马上站起来。腿上似针扎的感觉，踉跄着，他马上扶住墙。
　　“怎么样了医生？”
　　医生摘掉口罩，叹气，“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但后脑勺遭到很严重的撞击，脑里还有血块。可能还没那么容易清醒过来。”
　　他脑子往外蹦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他不敢问，他也害怕问。
　　林威紧紧抓着医生的外套，“是，植物人了吗？”
　　医生无奈的叹气，“但病人苏醒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他看着医生的背影，茫然眨眼，植物人，他妈妈，植物人了？
　　他眼前突然白了一片，身体轻飘飘的，下意识扶住墙。

　　隔着玻璃，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妈妈，他的眼泪不知道流了多少。
　　手上是已经凝结成块的血迹。
　　周围来了很多亲戚。
　　外公外婆在不断责骂爸爸，他爸爸只能不断认错不断道歉。
　　“林曜，已经9点了。你一个晚上都没睡，先回去睡一觉。你今天还得回学校。”
　　叔叔找到他，看着时间，红着眼想送他。
　　他无力抬起手，想拒绝，却被一堆亲戚一块轰走。口中叨叨不停，高考为重。
　　叔叔把他拉到洗手间，抿着嘴帮他搓掉手上的血，“小曜，事情发生突然，你千万不要被影响了。”
　　等他回到家。
　　看着沙发旁的血迹，脚下像是被禁锢一般，腿怎么也拔不走。
　　叔叔吸着鼻子，在背后推他到房间去。他像是个傀儡，被推着走。
　　脑袋浑浑噩噩。
　　直到一碗面被摆在眼前。
　　混着心里的血和泪，将着吃完面。
　　手机突然振动。
　　他从恍惚中爬出来。
　　摸索着手机，在英语书下找到了。
　　圆圆，“林曜，你睡着了吗？”
　　“怎么了？”
　　“又跟你爸妈吵架了吗？”
　　“那我先去睡觉了。”
　　“林曜，你一个晚上都没回我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到底怎么了？”
　　他颤抖着打字，仿佛还可以看到手心里的血迹，还可以闻到那股很浓重的鲜血味。
　　“我没事，昨天晚上家里有点事。”
　　圆圆，“那就好，你吓死我了你！”
　　“我们晚上一块吃饭好不好，我都好久没跟你一块吃饭了。”
　　他崩了许久的心，突然软的一塌糊涂。
　　“好。你下午到了跟我说。”

　　叔叔进来收走碗筷，推他去洗澡。
　　他收拾好自己。
　　叔叔又好劝歹劝，把他按在床上，命令他赶快睡觉。他一闭眼，就是妈妈倒在沙发旁那一幕。
　　一宿没合眼，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他睡着了。
　　梦里，妈妈又再一次倒在他面前。他叫喊着跑过去。猛地睁眼，发现自己已经睡了3个小时了。
　　他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走出房间，发现外婆也来了。
　　外婆颤巍巍开了妈妈的房间，边流泪边收拾东西。
　　他站在门边，不敢进去。
　　“小曜。这段时间，外婆外公会照顾你妈妈的。你好好读书。”
　　他把桌上乱七八糟的书全部收好，帮外婆拿好包，一块回医院。
　　小昀下课后，也被接到医院。小小的身体，趴在玻璃上哭。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悲伤又一拥而上，视野模糊。
　　他用力眨着眼，努力憋回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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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时起，他身上就背负起整个家庭。
　　那时的林曜，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不敢奢求半分幸福。
　　他舍不得让她一块忧心焦虑。
　　他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