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剑三]乱世·溯回》裁疏

6、真实

　　要说万花弟子最为熟悉的是什么，那必须是药材了，更别说裴恒这样自小在谷内长大的，多年和药材打交道，身上都带着一股药香。

　　在这个到处都是丧尸的地方，闻到了药香总算让裴恒稍稍放心了一些，那样至少能有点补给药品了，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一点小病小痛的也容易引起大的病症，这对梧桐来说是极为危险的。

　　“师父好像很高兴？”小孩子对人的情绪是很敏感的，梧桐看裴恒的步伐都快了些，不由好奇的问道。

　　“嗯，我闻到了药材的味道。”说着两人已经能隐约见到一簇一簇娇艳欲滴的白色、粉色、红色的花团。

　　这里是一栋小楼，和之前在镇子里看到的不同，这个小楼古色古香，颇有汉唐之风，只是周围种了许多药材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药材？哪里？”孩子对药物大概是天生的敌对状态，在裴恒提到的时候，梧桐就有点蔫蔫的，仔细一看，却没看到想象中的药。

　　“就是这个。”裴恒带着梧桐走近花圃，将那团团簇簇的花指给梧桐看，“这是芍药，芍药者，味苦、酸，气平、微寒，可升可降，阴中之阳，有小毒。”

　　梧桐一听，为什么师父说的好像是人话，可他完全听不懂呢？一张圆润润的小脸一下垮的老长，怎一个苦逼了得。

　　看梧桐这幅表情，裴恒才反应过来，他的小徒弟才五岁，并不是那些自小学习药理的师弟师妹，安抚的揉了揉梧桐的小脑袋，“我是说，芍药的味道有点苦和酸，可以缓解肝……也就是你肋骨以下和胸口郁气以及一些女子的病症。芍药是一种很常用药材，适用的药方非常多，虽然现在时局难定，也不能落下太多功课。等过几日我把我的笔记整理出来，你可要开始好好背书了。”

　　“背……背书？”这下梧桐才真是要哭出来了，他在幼儿园里连童谣都没背出来过。

　　中医便是如此，没有捷径，只有将药理全部熟记才知道何时改用什么药，什么剂量，什么可以代替。这是每个学医者要跨过去的一道坎，也是磨炼耐性的好法子。

　　带着梧桐走进小楼，裴恒才发现，这里竟是个藏书楼，一楼十分空旷，书架不多但有许多桌椅整齐的排放着，室内干净整洁，看起来是被人精心收拾过的，唯独那几排书架上的书凌乱的堆放着，看着便格格不入。上了二楼藏书就更多了，只是有几层书架书本零落，也没有那么大面积的桌椅，不过有五个小房间，每个都空空荡荡的，只在地上铺着些纸。

　　两层看过来都让裴恒有些失望，转而走上第三层。

　　第三层与下两层不同，面积不大，只是半层阁楼，却未被人开启过。看着那落了灰的南京锁，裴恒拿出一根银针戳进锁孔一挑便打开了。这个小小的阁楼才是裴恒印象里藏书楼该有的样子，一排排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书籍，分门别类的放在各个层。书架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打理了，也落了一层灰。裴恒抽出一本来看了看，果然是他看不懂的文字，甚至不止一种。

　　草草扫过书架上的书，裴恒的视线却在一瞬间挪不动了。

　　《天/朝通史》，书脊上清晰的印着这四个字。

　　裴恒将那本书抽出，上面的字和他所认识的文字极为相同，几乎不影响阅读，不过翻了两页，裴恒就想把书合上了。

　　裴恒一直是个聪明人，所以师父才会让他切勿思虑过重。而现在，他知道，只要接着翻下去，就会推翻他的一些认知,可这让他从心底里畏惧的，却是真相。而真相，是逃避也无法躲过的，因为它就摆在哪里，即使蒙上双眼也改变不了这既定的事实。

　　裴恒的指尖颤抖着，翻开了下一页。一旦走出了那一步，剩下的几步也不会太过困难。

　　书本很厚，因为其中只引用了部分古文史记，大多的页数都用来展示各种图片，而注释的语句更偏向于日常谈天式的，通俗易懂。渐渐习惯了这种有点缺胳膊少腿的文字，裴恒的阅读速度渐渐快了起来，一目十行也不过如此了，直到他翻到一页，上面醒目的大字写着，唐朝的盛世与衰亡。

　　大唐，终究是没守住。

　　裴恒闭上眼睛，即使是这样，他也觉得自己的双眼干涩无比，此刻战场的一幕幕仍旧历历在目，每一场战争，每一位血洒疆场的将士和各大门派弟子坚韧的身影。对，他记起来了，他回谷的时候，李将军他们已经着手收复太原了，怎么会这般轻易被狼牙军攻破呢？

　　迫不及待的往后翻，裴恒几乎是略过了先唐的记载，直到看到那一行鲜明的安史之乱。历时七年又两个月，叛贼史朝义与范阳林中自缢，安史之乱终于落下帷幕。

　　大唐的将士以及天下的有识之士他们的心血没有白费，大唐守下来了，可那盛唐终究如过往云烟般消散，历代衰弱最终迎来分崩离析群雄割据，最后被大能者再次统一建立新的王朝。

　　朝代兴衰不过如此，大唐也不过其中一个，不过繁盛之时辉煌稍许罢了。

　　裴恒心中感叹，这便是天命吧，并不是他们所能改变的，而后接着翻阅下去。之后的历朝历代依旧不能逃脱这兴衰往复的循环，终于，经历了长达百年的祸乱，才建立了现在的体系。

　　果然……自己并不是来到了苗疆，而是千年后的未来。

　　裴恒的双眼渐渐失去焦距，为什么，为什么会来到这儿？为什么偏偏是他？他又该如何是好呢？还有万花谷怎么样了？在这千年之中是否断了传承？最让裴恒恐惧的事还是发生了，这辈子……他都怕是再难见到当初的师长亲友了。

　　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恨别离。求不得……恨别离……裴恒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身旁的景色天旋地转看不真切，喉头突然泛起一股腥甜，温热的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浸湿了衣襟，最后迎来一片黑暗寂静。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呜呜呜……师父……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