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暗黑本丸] 枫花》Hilary3310

80、第六十九章

　　审神者把一切都处理完成后，打算回到庭园里，却发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几振暗堕的刀剑没有留在原地，而是走到她的身后，他们显然把刚才的画面都收入眼眸。

　　髭切像是感到有趣似的，笑了一声，「刚才喊得挺大声的——是你的刀剑男士吗？」

　　「不是。」她的回答平淡而没有任何犹豫。

　　「啊，真冷淡。」暗堕的药研藤四郎看了她一眼，她显然不相信任何人或者刀剑男士，从刚才开始，他手上的使魔符就把他勒得发痛——他淡淡的说，「在别人的脖子套上绳索，然后说信任吗…… 性格真是差劲。」

　　「是吗。」审神者面无表情的走向他们，她看上去既不在意他们的评价，也不在意私事被偷听到。

　　但是，自由活动的暗堕刀剑似乎让在场的人都异常紧张，好几个刀剑男士甚至已经地把手握在本体上，只要面前的髭切等几振刀剑有任何异动，他们就能为了保护主人而进行一场战斗她说道，「我记得我的指令是『等』。」

　　「我们难道是你的狗吗？」长谷部冷笑了一声，对于她的说话感到相当不满意，然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带着嘲讽的耸肩，说道，「…… 嘛，反正事实也差不了多少。」

　　当灵能力者想要支使低下的妖魔、又觉得对方不配成为契约对象的时候，就会使用使魔符——赋与对方足以听取命令的理智，以及束缚对方的行动与性命，只要那位灵能力者亲自把使魔印撒下，该妖魔就会随之消散殒落。

　　长谷部知道他们被当成了某种便利的一次用工具。

　　「一切快要开始了。」她对他们说道，语气平淡得没有半点起伏，但他们听出了一种习惯于命令的强势，「备战。」

　　除了髭切随意地说着「是是」的举起双手外，他们都没有回答，他们不会再服从任何人类的命令——当然，刀剑都喜爱战斗，从他们脸上的神情看来，他们随时都可以大开杀戒。

　　她步向偏厅的方向，参谋部的人一早就在这里架起了临时的作战指挥部，每一个抵达的审神者也会领取臂章，方便辨识作战单位——越是靠前的编号，就越接近前线。

　　如果不去看全副武装的成员们，这里热闹得像一次草地上的嘉年华会。

　　「好久不见，枫。」黑发女性走到审神者而前，她也接受了这次战力召集，身后是一队六刃头戴白蔷薇的刀剑男士，他们谨慎地向审神者微微点头致意。

　　「好久不见，绫音。」审神者把一个小小的黑色铁章交到黑发女性的手上，那个臂章烙上了「拾陆」的字样，她挺直了背脊，然后微微一躬身，「这是你们的编号，衷心感谢你们的协力。」

　　「真客气，你还是这副生疏的样子啊…… 」黑发女性接过它后，立刻把它别到手臂的衣料上，耸了耸肩，对自己的刀剑男士们笑着说道，「看到了吗，我们是第十六部队。」

　　这次战役召集了超过六十位审神者与三百多位刀剑男士，每个本丸的审神者都各自得到一个编号——尽管这个数目在现世的战争中不値一提，可对于由一位审神者发起的小型战役来说，已经是一个可观的战力。

　　黑发女性环视了一下在场的友军，问道，「这次作战是由你来指挥吗？」

　　「不是，我只是负责前锋部队。」审神者摇头说道——她只是发起人而已，指挥战役并不是她的专长，所以她会把后方的指挥权交给这方面的人，「参谋部派了专门负责这方面的人过来，他会处理后方的一切。」

　　「你是前锋？」黑发女性不可置信的问——她可没有听过这部分的作战。

　　他们即将主动进攻敌本丸。

　　但是，敌本丸溢满了瘴气，正常的审神者和刀剑男士不要说是进去战斗，连灵力感知也无法渗进去，她根本不可能发挥正常战力。

　　「枫小姐！」

　　这时，有谁在远处呼唤她的名讳。

　　「马上过来了。」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点头道，然后把一叠画上了回传阵的符纸交到黑发女性的手上，脸容冷静地说道，「那么，我先失陪一下了…… 谢谢你，绫音。」

　　黑发女性能看到审神者眼中的最后一丝温暖，那是给予她的，她想要回头再与对方说话，也许是一切结束后，如果她们都平安，她们可以坐下聊天，就像普通朋友一样，聊天气、聊工作。

　　但是，这一刻，她并不知道——这就是她们之间最后一句对话了。

　　在庭园的正中央，池塘已经被填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又复杂的法阵。

　　十二位审神者在法阵的边缘抬起双手，开始输入灵力，她们的刀剑男士们则是在她们的身后进行护卫，这个巨大的法阵需要使用的灵力量异常惊人，这么多审神者一起使力，才能让它发出微弱的光芒，就像城市的星光一样，若隐若现，几乎完全看不见。

　　银白的少女缓步走到法阵的中心。

　　她手上还拖着一振神智不清的、却仍然在模糊地□□敌太刀，它的身上布满了无数可怖的伤痕，层层叠叠，就像经历了数天数夜的拷问，而从她手上的黑色血液看来，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她一路把它拖行至庭园，让地上多了一道黑色的血路，当她站到法阵的中心时，说道，「开始吧。」

　　说着，她轻踢了一下脚边的敌太刀，它哀嚎了一声，仿佛光是被她碰触就让它想起无数痛苦的时刻——而它显然不想再经历一遍了，吐出了一团黑灰的、看上去像劣质棉花一样的光团。

　　——那是它的灵魂。

　　要打开一条通往陌生本丸的通道，说易不易，说难不难，之前黑发女性抽出审神者的一丝核心灵力，配以她父亲给出的权限与时空座标后，就能进入属于审神者的本丸。

　　虽然审神者手上只有对方的座标，但是，她可以使用自己的核心灵力，混合敌刀「自愿」献出的灵魂与发动法阵的力量，在敌本丸的结界上打开一个缺口，把两个本丸连接起来。

　　审神者在法阵的中心闭上双眼，微亮的光芒从下照亮了她的脸庞。

　　她的意识仿佛进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网络，在一片时空乱流里，她能找到无数的本丸——己方的、敌方的都有，而她正在追寻着那个唯一的座标，它散发着的气息，让她浑身上下的感觉都在怒意中沸腾。

　　属于她的灵力源源不绝地涌出来，灌进她脚下的法阵——宛如坚冰一样的力量，毫无保留地、连同核心灵力也一并倾泻而出，如同坏掉了的水闸似的，让一切都像瀑布一样涌出水库。

　　其他审神者见状，也加大了灵力输出，从她们额上的汗水看来，她们正在付出最大的努力。

　　「简直就像活祭品一样。」暗坠的髭切看着站在中心的审神者，懒洋洋的评价道，「她，还有她的一切。」

　　「…… 」长谷部没有说话，只是用着暗晦不明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死活，或者该说，任何人的死活都不在他在意的范围里，他只需要一个碎裂的理由而已。

　　这个巨大的法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起来。

　　然后，地面开始向下陷，一个天坑在所有人面前出现，如果向下一看的话，就能看到一条向下延伸的隧道，直通往敌本丸的结界，而法阵就像一个发光的栏栅，让她浮在通道的上方。

　　从上看下去，敌本丸里的人头攒动，挤拥地互相碰撞，就像蚁窝里的工蚁一样——只是那些并不是可以轻易踩死的存在，而是实力足以铲平一个本丸的战士。

　　一时之间，紧张的呼吸与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落，显然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经历直击敌本丸的作战任务。

　　审神者缓步回到通道口的边缘，当她把自己的力量都灌进法阵后，脚步就显得有些虚浮，然后，她体力不继地半跪在地上，不断地喘息着，让人分不清是因为激烈的仇恨还是过分巨大的消耗。

　　在无数个夜晚里，一张又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出现在她的眼前，他们在哭泣，他们有的只是安静的流泪，用一种悲伤的目光看着她；有的像小孩子一样嚎淘大哭，却仍然直直的盯着她，不曾移开视线。

　　她感觉到自己被撕裂为两半。

　　一半在茫然的看着，另一半在激烈的反应。

　　「别哭…… 别害怕……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不停的颤抖，狼狈的走向他们，想要为他们擦眼泪——可无论她怎样努力，也碰触不到那片幻影…… 她同样也在流泪，「主人一定会替你们讨回公道的…… 」

　　所以，请不要再哭了。

　　他们向她伸出手，就像她第一天把他们接回本丸一样——那是一个邀请的动作。

　　她没有丝毫犹豫，向前伸展手臂。

　　「主人…… 」他们哀伤的微笑了，他们与她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壁。

　　然后，她总会在这一瞬间梦醒过来。

　　此刻，审神者一动不动地跪在通道的边缘，医疗班的人把她抬起，准备送她去临时的救助站。

　　「喂，正戏还没有开始，你就把力量用完了，这样真的好吗？」暗堕的髭切像是看到什么好戏一样，俯视着她的神情，还有她像空壳一样的身体——灵力也好、核心灵力也好，为了启动那个法阵，她已经消耗到无法战斗的地步了。

　　在她的身体里，只剩下…… 瘴气。

　　她脑海深处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阴冷湿腻的声音就像一个无法挣脱的拥抱，从后抱住了她的灵魂，在她的耳畔留下低语，她垂下眼帘，宛如身处在寒冬之夜，她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

　　——你还记得，是谁毁了你的一切吗？

　　…… 记得。

　　——他们从你的身边夺走了你的爱，夺走了你与他们的未来，你要怎样做？

　　…… 杀…… 杀…… 全都…… 要……

　　——杀。

　　审神者慢慢地坐起身，她按住了医疗人员的肩膀，然后从担架上走下来，明明是纤细得过分的身体，却给人一种高大可怕的错觉。

　　不仅是髭切、还有其他的暗堕刀剑，与庭园里的成员都不由自主地把视线投向她，带着一丝他们自身也没有察觉到的忌惮与戒备——因为银白的少女此刻所散发出的气息，充满了阴冷感。

　　「谁说，我没有力量了？」她冰冷的说，那一双空洞的银白眼眸透出了一种深刻的戾气与杀意。

　　下一刻，她身上庞大的瘴气喷涌而出。

　　她的身体上浮现了象征着不详的黑色图腾，宛如蛇类爬行的动作，从她的心脏中心蔓延开来，缠绕了全身上下的每个角落，她就像感到窒息似的张开口，却吐不出半句说话，连□□的力气也没有。

　　浓稠的黑色瘴气在她左肩的缺口上冒出，像岩浆一样不断翻滚着，断去的左臂重新成形，然而她的手掌看上去完全不像人类该有的柔软纤细，更像某种兽类的利爪——凶悍、致命。

　　「吱吱…… 吱…… 」

　　由于她无法再供应灵力给灰星，这只活泼好动的灰色小鸟不再欢快地拍动翅膀，而是无力地垂下头颅。

　　那双总是对世界充满好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审神者，它的眼中似乎有一点湿润与不舍，却没有半点责怪，只是在她的肩头上缓慢的合上双眼，就像安详的睡去，然后，重新与她融为一体。

　　在那一瞬间，她背后的肩胛骨破出了森森白骨，化为巨大的翅膀骨架，末端沾上了她的鲜血，那不属于温柔悲悯的天使，而是属于复仇之鬼的、像蝠类一样没有任何羽毛的黑暗翼膜。

　　「枫，你…… ！」黑发女性睁大了眼睛，她无法接受这孩子的异化——她几乎想要立刻冲到审神者的身边，却被自己的近侍拦下来了。

　　「主人，请别过去。」白蔷薇三日月一手截着黑发女性的动作，他看向审神者的神情也带上了一丝悲悯，但他不能让自己的主人被玷污，他低声的说道，「…… 已经无法挽回了。」

　　在场的所有刀剑男士也知道，瘴气正在彻底侵蚀她的存在——那是一种宛如被千刀万剐般的痛楚，尤其是，审神者的灵魂曾经是最纯净的存在，浸满灵力的体内被瘴气取而代之时，她将承受这个世上最残忍的酷刑。

　　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哀鸣。

　　但是，她的双眼死死的睁大了，宛如厉鬼般湿润发红，几乎目眦欲裂的瞪着不存在的某处，似乎正在经历最后一遍的悼念。

　　——谁的笑容在脑中一闪而过。

　　——谁的声音温柔地呼唤过她。

　　记忆的一幕又一幕飞逝而去，美好的回忆就像在指尖上消融的雪花一样，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不复存在的幻境——阳光的气味、笑声的明朗感、在草地上肆意奔驰的快乐、初恋般酸甜的草莓蛋糕……

　　它们仿佛近在眼前，又仿佛在触及不到的远处，「幸福」的感觉到底是怎样的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 想不起来了。

　　这些温暖的过去最后只成为了一幅饱受灾难的本丸画面，快乐、幸福、悲伤、寂寞，全都不再重要了，她感觉到意识一片空白，只剩下恨意…… 无比真实地存在着。

　　「害他们被折断的凶手，全都要付出代价…… 包括时间溯行军、包括检非违使…… 」她喃喃着，污秽之气不再为她带来痛苦，可是她却弓起了身体，不停地抽搐——这个过程持续了好一会，然后，她缓慢地抬起头，脸上只带着一种憎恨到扭曲的表情，「…… 包括我。」

　　她的皮肤终于退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微青的血管就像一道道裂纹般，爬上了她的身体，宛如大理石一样的死白、却带着错杂暗沉的杂质，给人一种毫无生命力的感觉。

　　在这一刻，她的胸口只剩下要把她腐蚀殆尽的仇恨与愤怒，仿佛代替了一切的尖叫与哭泣，两行黑色的眼泪慢慢地滑下她的脸颊，永远凝固在脸上。

　　以瘴气为媒介、以仇恨为核心、以灵魂为代价。

　　——审神者，暗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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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伏线回收，YEEEEAAAAHHHHH！！（尖叫）我等这天等了好久了，哇啊啊啊啊终于写出来了啊啊啊啊！！！（疯）
咳咳我冷静一下。
回想《枫花》第一天连载，那是去年的八月左右，我肚子里准备了满满的惊喜（或者惊吓？）剧情，刚刚写了一个楔子，泡了一杯咖啡，就抱着新奇陌生紧张的各种的情绪，心跳加速的窥屏看看有没有读者留言～ (*/ω＼*) （真糟糕，已经进入了回想mode了wwww）然后，我在Lof上得到了人生第一个留言——「暗堕是指刀还是婶？婶看上去比较容易暗堕啊」
我差点一口咖啡喷了出来，原来读者都是这么敏锐的存在吗，才楔子就把我剧透得底裤也不剩了？wwww 那时我用番外曚混过去了，现在，终于可以大声说出来了：@敖熙 请来领取你的奖杯！！！！（激动）（弯身向麦克风尖叫）（冷静不下来啊啊啊）
PS. 这里的灵魂指的是她的人格与记忆，不是物理上的意思wwww(*/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