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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六章 ...

  •   「我说...... 你就不能再小心一点吗?」

      医生一脸不快的看着审神者,後者正在有些脱力的从从修复室走出来,因为左肩和胸口的伤势过重,不少骨折的碎片夹在身体里,所以她不得不到时之政府的医院进行手术,然後躺进修复舱里完成三天的治疗。

      她擦乾净了身上的修复液,慢慢地穿上自己的衣服——上一套裙子和茶羽织已经破烂得不能再穿了,这是拜托护士从商店街买来的新一套,一模一样的量产物。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平淡的回应,「我已经很小心了,任务没有失败。」

      光就任务来说,她是成功的。

      因为她在路上碰见并消灭的,正好就是准备暗杀织田信长的时间溯行军。反正敌军都被全部解决了,就算没能守候目标到规定的时间,也不算是失败。

      「我不是指这个。」医生烦燥地敲着桌面,皱着眉头说,「听好,你的身体回复能力不是无限的,再来几次的话,可不知道你什麽时候会因为细胞衰竭而死——你以为时之政府为什麽要审神者召唤刀剑男子?」

      「那只是一次意外而已。」审神者说,乖巧地低垂的银白浏海与眼眸几乎给人一种听话的感觉——几乎。

      医生已经负责她的健康很久了,从她刚上任开始就在接触她。他不是不知道这孩子拼命起来有多离谱,有某段时间,他不得不反覆把她送进运动康复科,因为她集中练习射箭的时候,一个月能把自己的手臂肌肉拉伤六次,每次都拖着眼泪让他安排治疗。

      幸好现在是22世纪,以前的医学科技根本不足以让她这样对待自己——他曾经这样庆幸,但是他依然没有想过只不过是第一次单人出阵,她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这已经不止是拼命的程度了。

      他在她的病历上写下新的一笔,「如果没有及时赶到医院的话,你的左手已经残废了,也不看看那里的神经和骨头碎成什麽样子——给我至少休假一个月。」

      「...... 」审神者安静的摇头。

      「我帮助你再次上任,是希望你能淡化伤痛,而不是让你伤害自己的。」医生当然知道她在想什麽,如果不是他的极力推荐,她的审神者任职心理报告根本不可能过关。他放下笔杆,「休息两个星期,不能再少了。 」

      他看过上一次的出阵报告,她明明可以拉开距离和时间,再把敌人逐个击破的,这向来都是她的拿手好戏,可她却选择了最激烈的高速近战,无谓的让自己承受重伤,他不能对这点坐视不管。

      如果想继续任职,就给我小心一点,不要把自己弄得满身都是伤——他很想这样威胁,但他知道如果自己这样说,她很可能以後都不会再过来疗伤,而是偷偷寻找其他办法,比如说,黑市的医疗药物。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但他也知道,她只剩下战斗这种自我麻醉的方法了,自己看着成长的孩子变成了这个失去所有希望的样子,他也觉得很不好受。

      「枫。」他叹息着轻喊她的名字,在她穿上外衣前,最後一次检查她的左肩,上面只留下了一个狰狞至极的疤痕,就像一个破裂穿孔的陶瓷被泥土强行糊上破洞一样,「再多爱惜自己一点吧看在『他们』的份上。」

      审神者看着他,只是一个礼貌上的动作,因为本来神采飞扬的双眼早就不再灵动,而那根本不是因为什麽灵力反噬...... 他疲惫的闭上双眼。

      「——我尽量。」

      他听到她说。

      也许,她只是需要多一点的时间吧。

      审神者回到了D33179号本丸。

      尽管医生的态度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不过最後只是向她发了强制休假令——这是院长级医生的权限,通常用来发给住院的审神者,但他没有要求她住院,只是不情不愿的把她放回来。

      说是「强制」,其实也不是完全限制她的行动,只是不允许出阵,以及免去了这两周的日课而已,虽然被派到问题本丸的她,本来就没有多少日课要完成。

      由於接下来的两星期都无法出阵,她去商店街购买一些日用品,与能长期保存的食物,让松风背着带回去——比起出阵,更像只是去了一回大购物。松风得到了胡萝卜作为慰劳,狐之助也吃了它最喜欢的豆腐料理,高兴得整张脸都是大满足的表情。

      显然,守在本丸门口的几振刀也是这样想的,他们不知道传送阵的目的地,也没有兴趣去了解。

      「审神者。」

      在她再次踏入本丸时,被刀剑男士们叫住了。

      哪怕她在几天前已经清理乾净了本丸的瘴气,他们仍然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暗坠的气息,尤其是眼睛,带着叫人打寒颤的红色,用着压抑杀意的表情看着被他们围着的银白少女。

      一期一振丶莺丸丶同田贯正国丶小狐丸丶和泉守兼定丶今剑他们有不少都受了中伤,有些甚至是重伤,但正在冷冷地盯住她的眼神一点也不脆弱,就像侍机扑杀入侵者的群狼。

      「什麽事?」她问,让松风和狐之助先去休息。

      「请跟我们去一下手入室,我们需要你的帮忙。」一期一振彬彬有礼的说,然而这显然不是一个请求——因为他的本体刀刃稳稳的架在她的脖子上,只要她稍微动一下就会被割破喉咙。

      「手入?」她反问道,但语气完全没有反问的起伏,平淡得彷佛连温度都下降了几度,「我不记得我有命令过这个本丸的任何刀剑男士出阵。」

      「...... 是前任的审神者,他为我等刀剑男士们留下了许多伤痛,而我们只能看着同伴受苦,却束手无策。」一期一振顿了一下,流露出了些许夹杂着痛苦与暴戾的复杂神色,「所以...... 请为我的弟弟们丶我们治疗伤口。拜托你了。」

      这振被审神者们称为温柔王子的刀剑显然也受过了许多的伤害,本该繁复的军服残破不堪,下面细细碎碎又触目惊心的伤口,都在诉说着这位付丧神怎样被前任折磨和侮辱。

      她沉默了一会——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人拥有你无比渴求的东西,却对它不屑一顾。

      「带路吧。」她说。

      刀剑们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以一期一振为首,胁持着审神者走动,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刃不曾被挪开。

      这个本丸的手入室是一间偏远的独立屋,他们离开了本丸的入口,绕过主殿丶次殿和庭园,再穿过一片田地,足足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听到一期一振加快了的脚步声,似乎快要到了。

      这与审神者曾经的本丸很不同,以前时之政府对抗时间溯行军的部门还不算很发达,审神者人数远比现在的稀少,所以每个审神者要处理的问题都很多,出阵次数也比现在的频繁几倍。

      为了能随时为不停出阵的刀剑们手入,她把手入室设置在她的卧室和执务室的隔壁。前任把手入室建在那麽远的地方只代表了一件事——他不常出任务,而且一点也不喜欢为刀剑们手入。

      「...... 我们到了。」一期一振说道,在一道发霉得快要倒塌的木门前停下了脚步,「大家都在里面等你。」

      这是一间屹立於山林中的破烂木屋,在变得乾净亮丽的本丸中,它就像一块放错了地方的积木般,显得异常的突兀。

      正常来说,本丸里的建筑是审神者的灵力量的代表:如果它们富丽堂皇丶横梁和廊柱上的花纹精致,那就意味着审神者拥有值得夸耀的强大灵力。相反的,如果它们破破烂烂丶外墙颓丧的话,那就是说支撑着这个地方的灵力不足,或者是瘴气的污染太过严重。

      可是,眼前的情况既不是审神者灵力不足,也不是有残留的瘴气侵袭。

      审神者一到达手入室的面前就察觉到了,无法控制的范围丶陌生又令人感到不舒服的灵力气息丶被设下的数不清的法术——很明显的,这间木屋是一件彻彻底底的外来物。

      明明已经到了,他们却停在外面,一期一振显得有些迟疑,也有点受阴影困扰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想进去。然後,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对她说,「审神者,在进去之前,请你发誓你不会以手入为要胁或者利诱,逼迫任何刀剑男士做任何事情。」

      与普通的人类不一样,审神者与付丧神都是不能说谎的,因为他们分别拥有灵力和神力,流动在他们体内的力量会反过来约束他们的说话,一旦把约定说出口,就没有回头路了。若是反悔,先不要说对方会做出什麽事,他们自己的力量就会先反噬主人。

      审神者淡淡看了他一眼,近乎冷漠,「为什麽?你们害怕的话,那就不手入好了,想要手入的人又不是我。」

      她知道他们在担忧,也无意去刺激这些受伤深重的付丧神,但她不想对「他们」以外的任何刀剑起誓。

      在医院复健的日子里,她无数次梦回当初,她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她的刀剑碎裂丶看着他们孤注一掷的把她救出去,看着曾经最爱的地方遍布被破坏的残骸与他们的碎片。

      如果...... 如果她当初能更细心一点,能更重视烛台切的忧虑的话,她必定会以自己的灵魂起誓——「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你们」。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是不是就能与他们一起骄傲的为了守护而死去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那麽肆无忌惮的装英雄,把她一个人救出去呢?

      她无法说清那是怎样的感觉,也许是怨恨着自己丶也许是想为他们保留自己的一切丶也许是...... 纯粹得彷佛心脏也要被挖空的痛悔。

      「我不会对任何人发誓,永远不会。」因为值得让她这样做的他们都不在了,而他们没有得到的东西,她永远也只会为他们保留,不会分给别人。

      「你......!」

      一直没有出声的同田贯正国突然抽出了本体,不耐烦的大吼道,「这麽多废话干什麽!直接杀掉这个人类不就好了!」

      说着,他居然打算推开同伴们,在他面前的和泉守兼定被撞得差点失平衡,而同田贯则是举起刀刃准备对审神者劈下。

      「等一下!」一期一振拦住了同田贯,但他自己也在发出一种激烈波动的杀意,他所迸发出的暗坠感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把刀刃滑过审神者的颈项,语气上的礼仪是他最後的清醒,「很抱歉了,审神者,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们也不能留着你的性命。」

      他们带着威胁的围着她,一期一振的本体刀刃更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脖子,他刻意的抖动了一下手腕,在她的皮肤上压出一道薄薄的血痕,像一个最後警告。审神者平稳的呼吸着,但只要他轻轻一动,这样的起伏转瞬就会消失。

      她只是安静的闭上眼睛,说——「那就杀了我吧。」

      「 !」

      「那就杀了我吧。」她重覆了一遍,声音像游魂一样带着空虚,与刻骨的寂寞。她甚至微微偏头,让一期一振的本体更准确的抵住她的颈部大动脉,「如你所见,我并不害怕死亡。」

      这个世界多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 作者有话要说:  暗坠刀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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