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成了渣攻白月光的背后灵》竹浅

23、第二十二条猫尾巴

　　墨寒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正交谈的白子砚和老师，转身跑向外面。

　　起先他还是在地上跑着，后来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脚飘离地面，他飞向空中。

　　他想看看，如今的自己还会不会被范围限制。

　　两侧景物飞速掠过，他飞过高高的教学楼，飞过漂亮的绿化，飞过热闹的操场。

　　他飞出了校园。

　　他继续往前飞去，风从前方吹来，算不上凌冽，将他的额发向两侧吹起，心中的雀跃就像是一颗被浇灌着的种子，越来越活跃，好像下一秒就要钻破种壳，冒出嫩芽来。

　　他要离开。

　　回到大山、前往深林、以这副模样走遍大好河山、亦或是去看看自己当初的朋友与老师——

　　怎么样都好。

　　他不想再继续被迫跟在白子砚身边去看段沧，一遍遍回忆当初狼狈不堪的模样了。

　　心情渐渐高昂，他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就像一阵自由的风——

　　直到一股巨力抓住了他。

　　他撞上了一堵墙，被狠狠地反弹了回去。

　　墨寒望着前方的车水马龙怔愣片刻，沉默着、缓缓地，飘离了那堵墙。

　　墨寒飘在半空中，茫然四顾，最终选了一个路灯，坐在了上面，好像这样便有了些依靠。

　　墨寒坐了一会，便重新变得开心起来，他前半生什么样的苦难都见过，这种小事情还不至于让他难过，至少这次活动范围确实变大了，不是吗？

　　墨寒坐在路灯上，望着车水马龙的马路，开始思考为什么活动范围会突然变大。

　　出门前他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墨寒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

　　他按了按额角。

　　莫非是他对段沧的执念消退，所以活动范围才变大了？

　　可那也不对，他最开始是被绑在白子砚的身边，若真是执念深重，难道不应该跟在段沧身边才是？

　　墨寒想了一会，最后也没想出什么，到是被下面颤颤巍巍的老奶奶吸引了视线。

　　老奶奶走过马路，一拐，走上了一条小道，这条小道离着马路不远，却没什么人走过，因为这条小路靠着一侧的居民楼，而且非常脏乱，上面被随意丢着垃圾。

　　那走在小路上的老奶奶的年纪看起来不小了，满头银发，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挎着竹篮，走在小路脏乱的盲道上。

　　因为外公的缘故，墨寒对老人总下意识多关注几分，他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

　　老奶奶的动作很慢，似乎眼神不太好。

　　墨寒看着看着，就飘下了路灯，站到了老奶奶身边。

　　靠近一看，这老人眼球浑浊，看着竟像是盲了。

　　老人拄着拐，探着路，前面盲道上不知道被谁摆了几辆自行车，堵得严严实实，老人用拐杖探了探路，佝偻着腰往一侧走去。

　　墨寒心里升起一股恼意，他伸手去抓自行车的扶手，这次很轻松就抓了起来。

　　墨寒一愣，回想前几次触碰的经历，大致摸到了一点规律，触碰死物造成的疲惫感比较弱，也更容易碰到；触碰活物造成的疲惫感很强，活人尤甚，而且只有在非常危急的情况下才能触碰；至于触碰猫，则不会造成疲惫感。

　　不知道是不是与传说中猫的阴气重有些关系。

　　墨寒这么想着，利落地把自行车搬到了一边去，清理出了一条干净的盲道。

　　老奶奶笑着眯着眼道谢。

　　墨寒就这样走在老奶奶身前，把盲道上的东西都清理了干净，直到老奶奶走到一栋居民楼前，停下了脚步。

　　她颤颤巍巍地从竹筐里拿出了一只最大最饱满的橘子，准确无误地冲着墨寒的方向，递了过去。

　　“谢谢你，小伙子，老婆子也没什么东西，给你个橘子吧，新买的，可甜了。”

　　墨寒一愣，微微弯腰，直视老奶奶浑浊无焦点的双眼，伸手晃了晃。

　　老婆婆也不恼，笑眯眯道，“老婆子眼神不好，但这么俊一个大小伙还是能看清的。”

　　墨寒愣住，他抿了抿唇，道歉道，“抱歉，我以为您看不见。”

　　老奶奶坚持着把橘子往前递，道，“年纪大了，看东西是挺模糊，不过也还能成。”

　　墨寒的目光扫过老奶奶洗得发白的外褂子，推拒道，“随手的事情，我不能……”

　　话没说完，橘子就被轻轻拍在了手里。

　　老奶奶像个顽皮的孩子似的，笑着冲他道，“可别嫌弃老婆子的水果，都是干净新鲜的。”

　　墨寒张了张嘴，最终轻轻道谢，“谢谢您。”

　　于是老奶奶便开心地笑了，冲他招招手，拄着拐走上了楼梯。

　　墨寒站在楼下，向上看着，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橘子，试探着撕破外皮。

　　一股橘子的香气就扑到面前。

　　墨寒试探着取出一瓣橘子，放进嘴里。

　　唇齿咬合的瞬间，他尝到了久违的、人间烟火气。

　　老奶奶真的很会挑橘子，这只橘子水分饱满，九分甜一分酸，恰到好处。

　　墨寒安静地靠在墙边，一瓣一瓣地吃完了这一只橘子。

　　或许是太久没吃到过人间的食物，他觉得这只橘子说不出的好吃，清甜的汁水顺着食道往下，好似流进四肢百骸般服帖。

　　他给段沧做了七年的饭，但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认真享受过饭菜了。

　　他的手废了之后，做不了精细的活计，但熬粥炒菜也还可以。

　　他端着做的猫饭喂给外面的小猫时，恰好遇见了自己学校的学弟。

　　学弟蹲在他身边，有些夸张地睁大了眼睛，赞叹道，“真不愧是学长，连猫饭都做的这么香，我都想吃一口了！”

　　说着，学弟的肚子很应景地叫了两声，把学弟闹了个大红脸。

　　墨寒哭笑不得，“最近学校很忙吗？怎么饭都没时间吃？”

　　学弟抓了抓脑袋，像一只被抓包的金毛大狗，“这段时间有一个话剧表演，有时候一练习起来就错过了饭点，而且因为是借用了校外那个艺术展厅嘛，那地方太偏僻了，外卖送到都凉透了，我们就干脆不吃。”

　　墨寒看了看天色，这时已经过了半个下午，怪不得学弟饿的恨不得要和猫抢饭。

　　艺术展厅离这里倒是不远，而墨寒和学弟们的关系还算不错，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小孩，缠着自己教他草编，虽然学得不快，态度倒是摆的很诚恳，每次来找他都给他带些小零食或是奶茶，像只让人难以拒绝的狗狗。

　　墨寒想了想，道，“你们有几个人，要不我给你们送些饭过去？”

　　学弟的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说完他又道，“不行不行，那群牲口吃的太多，太麻烦学长了。”

　　墨寒笑着道，“不算麻烦。”

　　确实不算麻烦，如今他双手齐废，再不能摆弄他的工具们，他想出门找工作，又被段沧以他身体不好为由严词拒绝，每天只能呆在家里，日复一日地等着段沧。

　　要是真的给学弟学妹们送饭，或许还能散散心。

　　学弟见墨寒像是真的不在意，又道，“那我们也不能白吃学长的饭，我回去和他们商量下，每人每天给学长三十块钱当饭钱，行吗？”

　　墨寒想了想，点点头。

　　于是之后的几天，他就带着饭菜去看望学弟学妹们。

　　起先一切都很好，他们都很崇拜这个传说中的学长，像一群鸟儿似的，叽叽喳喳围着他说话。

　　他便觉得每日例行公事似的做饭，都有了些兴味。

　　直到后来某一天，他想着之前某个小学妹随口说的一句想吃卤鸡腿，便卤了一锅，给学生们带着。

　　到了大厅，他笑着道，“今天有卤鸡腿，尝尝看喜不喜欢？”

　　学生们没有像以往一样跑过来，他们的的表情有些尴尬，你推我我推你的，最后还是那个学弟站了出来。

　　他道，“那个，学长，抱歉。”

　　他挠挠头，像那天下午一样，有些尴尬似的，轻声道，“学长，其实你做的饭不太合我们的胃口，您明天不要再来送饭了。”
　　“我们本来不想伤您的心的，可是饭吃不好没精神的话，下午的工作就没法做了。”

　　墨寒勉强勾起嘴角，“没关系啊，不合口和我说就好，没必要不好意思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今天的钱我退给小旺吧。”

　　那一锅卤鸡腿，最终是墨寒一个人吃完的。

　　很难吃吗？

　　墨寒咬了一口。

　　大概确实不太好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