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梦一场》李清章

1、第 1 章

　　“unite1，listening and comprehention ，叮～”
　　这声音听得不少人内心一颤，熟悉的英语听力开头。严馐木在不少人的注视中淡定掏出被自己压在柱子上的兜里的手机。
　　“头头，你到了吗？”杨毓开了免提，声音洪亮又遥远。
　　有玻璃瓶在桌上摩擦的声音。严馐木侧了侧头。
　　“还在公交车上。”严馐木嘴巴微启，嘴唇干涩但不想伸出舌头润湿。
　　“哦，好，那你上来好不？我还有一会儿。”杨毓快速地说。
　　“唔。”馐木回答，顺便清了清嗓子。
　　下车的时候，一个头发银白身子佝偻的老婆婆在她前面，真的是银灰白的发丝，梳得根根分明一般，一瞬间的打量之后馐木决定站在她身后等，手放在身侧，不料她真的一个趔趄往侧后方倒，脚步还没能来得及动以平衡自己就倒了下来，严馐木上前半步撑住她肩膀，她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也伸手撑住老人，馐木在他示意下慢慢松开手他把老人扶正慢慢拉下了车。
　　后面一小群人都看了过来，她听到有女人手放在胸前稳心跳轻声惊呼。
　　她面无表情走下了车，脸颊连着耳朵却有点发热。尖着手指打开包两根手指抽出湿纸巾擦了擦手再顺便粗略地擦了下刚才被摸过的包。
　　门虚掩着，严馐木走进去，换了鞋，杨毓父母都不在家，她弓着身子溜进浴室洗手，有点做贼的感觉，最后的时候把手打湿用手指梳了梳头发。
　　杨毓在镜子前擦脸，抿着嘴巴，四根手指在脸上轻拍。“来啦。我马上就好。”
　　严馐木从她桌上抽了一张湿纸巾把衣服擦了擦再抽出一张擦手擦脸最后擦了鼻孔。
　　她出趟门会要她半条命，杨毓见惯不怪。
　　“我最后换鞋就好了。”
　　“你慢慢来，不急。”
　　她站着看了她一会儿，手机响了。
　　“谁啊？”杨毓偏头看。
　　“林木催我们吧，不想接。”她自己挣扎了几秒，还是接起来。
　　“到哪了？”林木说。
　　声音轻轻的，严馐木觉得耳朵有点痒，抖了抖才说：“马上。”
　　“我们到了，先点东西咯？”他询问，像在跟别人说话似的，听着声音有点远。
　　“好。我们......十分钟？”严馐木盯着杨毓挑眉，林毓点头。
　　“嗯，挂了。”
　　她看了眼床上，杨毓的书包扔在上面，拉链没关。
　　“你书装了没？”
　　杨毓伸出食指，“在桌上，我一秒钟就能装好！”
　　她手边还放着一罐防晒，严馐木走到桌前找她的书。
　　边拿变念叨：“各种卷子，练习册，笔，还要什么吗？”
　　“没了吧。么么。”
　　她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用严馐木给她全部装进书包，最后拉上拉链把包提在手里。
　　临走前，杨毓从冰箱拿了两杯酸奶，给她一个，插上吸管按了电梯。
　　从她手里拿过书包挂上一边，“几点了？”
　　她抬起右手，黑色的表带白皙的手腕， “还有五分钟。够了。”
　　按了电梯，杨毓把酸奶换个手拿，把书包背好。背了不少东西，书包有点重量，一抛就换边了。歪着头靠在电梯上道：“我昨晚才把语文作业做完，写到两点多。实在～不行了我就去睡了。”
　　熬了夜还是美的小年轻，橙色的包包，简单的T恤加上宽松牛仔裤，杨毓整个人看起来虽然不是容光焕发但浑身透着明艳美好。严馐木拉着她书包带跟着她走出电梯，“我语文做完了，其他的人差不多了，数学写了一点点，抄林木的吧。”说完邪笑着看她。
　　同样的黑眼圈，同款笑容：“OK.”
　　本来约的地方就是迁就他们女孩子的口味，而且坐公交车一站就到了，幸好她们出门就遇上了车，不然大热天的真的要热死人了。光是站在外面也能马上流出汗来，严馐木一句话都不想说，杨毓还是像平常一样说话，下车也是牵着她跳下去，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他们常常坐在那，进门眼神很快扫到他们，一边把包包垮下来，一边坐到林木对面，林木低着头但是伸出了拳头，严馐木快速伸出拳头撞了撞，拿起面前的抹茶喝了一口。大热天的他手背还挺凉的，加上这杯冰饮料真是瞬间消了暑热。严馐木张开腿坐下，太热了，四肢摊开有助于散热。
　　“林木拳头好硬啊，痛死了，我才不跟你打招呼了。”杨毓拧眉摸摸自己的手背，心有余悸。
　　林木提起嘴角微微一笑，耳根子抬起低下了头。
　　“弱鸡。”严馐木摇摇头挑衅地对林毓说，“我不痛诶。”
　　杨毓高高抬起下巴眉角眼角都垂着，眼神睥睨：“我可是温柔善良柔弱可爱的，弱。女。子。”
　　话音刚落严馐木还没说话，冯袁从胸腔里发自肺腑：“呵！”
　　杨毓抄起一沓卷子敲在冯袁头上，“写作业吧你，写了几个字啊你，都要开学了。心疼心疼给你抄作业的林木吧。”
　　冯袁理亏更无心恋战，手不停地写，头不停地摆，像个立着的摆钟。他从来都是最后几天才赶作业，你说他吧，他非说他很享受这种时日不多亡命天涯的感觉，OK。
　　“想吃汉堡，你们要吃什么？”严馐木站起来说，皱了皱鼻子。
　　“一样。”冯袁快速地说，手都酸了也不愿意停一秒。
　　“蔬菜！沙拉。”杨毓抬头声音高昂。严馐木朝正在减肥的她瘪嘴。瘦不拉几的还整天吵着减肥，不过她很有毅力，眼见着下巴都比以前尖了。
　　她抬抬下巴，问一直没开腔的林木： “你要什么？”
　　他右手转着笔，略略思考，但脸上没什么认真思考的痕迹，淡淡道：“都行，你看吧。”
　　严馐木盯着他的笔等着什么时候能在他手上划一道，没等到。
　　去柜台点完吃的，两指拿着小票，要从林木身后绕过回到位子上。
　　天气热，严馐木头发用头绳绕了两圈，松松的束在背上快要掉了，路过时林木给她扯下来，挂在手指上，说：“要掉了。”
　　冯袁抬头休息脖子刚好看到林木白净的食指勾着严馐木黑色的单圈头绳把它从严馐木纯黑的发丝上取下来，一黑一白，配上从外面照进来明晃晃的光，像个广告。
　　严馐木同样用手指一勾，拿回来套在手腕上坐下之后又重新绑了两圈。
　　被林木看见了，有点教育不听话的小孩的感觉一样，“怎么还绑两圈？”
　　她没跟他理论，觉得他也有道理反正她也不准备披头发，索性不在意地随手扯下来绑了三圈。这些男生是不知道女孩子一头长发被捆出印子是怎样一种令人烦躁的感觉的。
　　她把小票放到桌上，“都看看，支付宝转我。”
　　只有林木扫了一眼，剩下两个都没空闲。
　　冯袁额头上挂着汗，用手边的纸巾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林二木，帮我给了。”这两年他们的变化都挺大，一下子就从一个男孩儿慢慢有了男人的样子，突然长了一截，肩膀也变宽了，原来圆润的脸也慢慢有了更硬朗分明的下颌线。冯袁顺着脸擦了一圈，手指按着纸巾从额头到下颌再反手一圈，严馐木突然觉得不能看了。带着一种看了别人男朋友这么撩人一幕的羞耻感。
　　“头头，记账上。我太穷了，明天要交钱买卷子费60，我一共就只有63了，交了钱就只有3块了。”
　　她确实这么穷过，但这个月还剩好几天呢，冯袁惊讶道：“这个月还没完呢，你这么穷啦？”剩下的日子她该怎么办啊？
　　严馐木面无表情道：“你听她吹。”转脸模仿她刚才睨她的表情道：“你昨天还欠我一块，你只有两块了，今天的记你下个月。”
　　冯袁唰地伸出拳头然后慢慢竖起大拇指。
　　馐木抱了抱拳，回敬。
　　看她闹，林木露出牙齿笑嘻嘻。
　　“严馐木同学，你这样下去，会失去爸爸的。”
　　“呵。”冷漠脸。
　　杨毓私底下抠了她爸妈那么多钱，小金库比谁都多，发现她爸的私房钱还去威胁人家分她一笔封口费，啧啧，这样的人哪，注定有一天会遭到众叛亲离！
　　“得了吧你，别跟我哭穷，小金库拿出来用噻。”
　　杨毓脸向她凑近一点，“我才不要，我回去跟我妈说明天要交资料费，再跟我爸一说。”
　　“为什么说两次？”
　　“跟我妈那是正经事，跟我爸，嘿嘿嘿嘿。”邪恶的笑容比古装剧的奸臣就差搓搓手手掌了。
　　严馐木戳戳她嘴角，“把你的獠牙收回去。”
　　冯袁：“鸡贼。”
　　沉浸在对未来日子的美好幻想中，杨毓还边抖肩膀边笑。
　　严馐木喝一口饮料，悠闲地刺她一针说： “你还有五张卷子没写。”
　　杨毓笑容僵在脸上，慢慢放下嘴唇把牙齿包住继续奋战。
　　“严木，把你的生物借我看看，我没写。”只有林木一个人叫她严木，他之前解释说为了省事儿，怪她的名字太拗口了。
　　一桌子东西到处散落着，严馐木从一堆作业中翻出一沓生物试卷： “你没写啊，我还想看看你的呢。”
　　“懒得写。”他道。
　　他是什么好什么作业就不写，她是什么好写什么。
　　一边奋笔疾书，严馐木摊开手掌，“数学。“
　　冯袁刚抄完，给她放掌心上。
　　流水线一般的操作马上实践起来，杨毓学她，“物理。”
　　冯袁给她放上。
　　冯袁字正腔圆拧着眉毛语气铿锵，“语文。”
　　一干人，没人理他。
　　林木没什么嫌弃的表情但从语气到说出来的句子都是鄙夷，“语文你都抄，傻吧你。”
　　“啧，破坏队形啊你。语文怎么不能抄了？我懒得翻答案。”
　　桌上乱七八糟，林木把自己的答案给他。
　　冯袁指着他，像发现犯人似的，“你撕答案？！”
　　林木一手撑着头，在桌子底下看不见的地方脚松了松脚脖子，“我是撕下来对答案，怎么？”
　　“哼，哼哼。”
　　虽然没怎么动脑子但是肯定是动了劳力，她有点饿了，杨毓问道：“晚上吃饭吗？”
　　严馐木笑着，眼睛里带着点宠爱的意思说：“你不是只有两块钱了吗？”
　　杨毓看懂了，嘻嘻地笑说：“饭还是要吃的嘛。”
　　冯袁：“吃火锅吧，我订位子咯？”
　　他们经常一起吃火锅。
　　“都行。”
　　林木跟他们在一起时一般都是听取他们的意见，一般他们说是什么他都愿意。
　　几番商议后决定在附近一家常去的火锅店解决了。
　　自助餐，重要的是还有烧烤和冰淇淋，主要是还有小吃。
　　拿着满满两餐盘吃的，转了一圈，严馐木和杨毓又停在在烧烤摊前，站在人群外面，“想吃。”
　　本来没有一起出发，这时候林木却刚好也停在她们身边，略带着认真，说：“想吃就吃啊。”
　　那么多人排队，开着空调厨师都忙得热火朝天，她摇摇头，看向他的眼睛也算是平淡地说：：“算了，那么多人。”
　　吃完一波，杨毓撑得不想动指使林木和冯袁去拿菜。林木端了一盘烧烤回来把她面前的空盘子收了把烧烤放在她面前。严馐木眼里很惊喜，“谢谢。”林木微微笑，坐回位子，冯袁在下面掐了掐他，在他耳边道：“嘚瑟什么。”两个人在桌子下面斗起来，再放上桌的手都带着红色的痕迹。
　　杨毓本来躺在椅背上摸肚子，看那盘烧烤色泽诱人，一只手把自己撑起来，“我还能再战。”
　　严馐木给她推过去一点儿，最后那一大盘也没吃完。
　　嘻嘻哈哈边吃边闹，吃完饭八点多，两个女孩的爸妈都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严质荣工作不管怎么忙每次她出门至少要打三个电话来，“你们俩女孩子不安全，怎么回来？”
　　本来可以脱口而出坐公家或者打车的，但严质荣有点凶，本来今天出来没准备要吃晚饭的就没跟他说。严馐木正思考怎么回答。
　　林木跟她对口型一般，小声道：“我送。”
　　“林木说他送我们，还有冯袁。”说完嘴里鼓了鼓气，腮帮子圆起来。
　　“那就行，早点回来啊。”
　　她顺嘴撒谎：“都出发了。”
　　挂了电话，她朝外面看，这大城市了八点钟夜生活还没正式开始呢，严馐木小声嘟囔：“这灯火辉煌的大都市，怕什么。”
　　“走吧，我们先送你们。”
　　扫尾结束，杨毓倒在她身上，肚皮都要撑破了。
　　林木把桌上的纸巾盘子大概收了收，杨毓倒在她身上严馐木用一只手把自己用过的纸巾扔到盘子里。正准备去拿纸巾林木已经又帮她弄了弄，擦了手拿起自己的书包背好，他离她近，于是又拿起严馐木的。食指和中指捏着纸巾，手腕一转，动作很是慵懒随意，心里这么想着严馐木用她跟前的纸巾擦干净手，还没找到地方扔林木又接过去了。
　　太阳刚刚落尽，头顶的天变得灰蓝，街上还是一片喧嚣。路过一家漂亮的奶茶店杨毓又买了奶茶，严馐木确实撑得要吐了，实在吃不下了，朝她摆手在外面等她。
　　想起还没跟他们俩说过。
　　“我明天要回乡下。”
　　冯袁吃完饭话很少，像是被撑呆了，整个人反应都会慢一点儿，走出这么一段路才望着天说这第一句话：“我也想去。”
　　一站着她就习惯来回别脚，类似把手指弄出声的小癖好，“那你们来接我吧，我回来的时候，你们上午来吃了午饭我们再一起回来这。”
　　林木：“嗯。”
　　“好啊。去玩玩。”
　　杨毓从台阶上跳下来，挽住她，“走吧。”
　　真是让人心服口服说一句：“铁胃啊。”
　　他们出去吃饭无论吃什么严馐木第二天都会拉肚子，因为吃得东西太多太杂，杨毓就从来没有这种烦恼。
　　临到楼下，林木从包里找出一盒绿茶递给她，手手臂伸得直直的，长长的。
　　“这什么？”
　　他解释道：“我爸出差带回来的，你喜欢喝茶送你一份儿。”
　　她端端正正捧在手里，“谢了，拜拜，你们路上小心点。
　　他的手指指甲短短的像正方形，手指很细，虽然也是娇生惯养但也没多细嫩，透着男性的力量。跟女孩子的不一样，严馐木的指甲也是常年剪得不能再剪的短，没有一点多余的指甲，不止一次剪得太多贴着创可贴来上课，她的手也是同样的纤细，没有杨毓留着一点点指甲显得那么长，嫩白嫩白的，指关节泛着粉红色，看着干净舒服。
　　冯袁率先转身，“走了。”
　　林木也没去追，冯袁走得慢，等着他走上来。
　　“干嘛不告诉她？这么长时间了。”
　　“你看她那样子，像对我有兴趣吗？”
　　这话说得。
　　“哇，你。不过我觉得，老木那么聪明，十有八九知道。”
　　林木苦恼，“为什么？”
　　“你那小眼神儿，我们班好几个女孩儿都来问过我了。”
　　林木更苦恼了，没说出来，马上故作苦恼逗冯袁，“那严木怎么不问呢。”
　　冯袁尖声道一个字：“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