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风月》兰蕤

71、番外一 笨手笨脚

　　要说苏陌华笨，吴美娟第一个不同意，但要夸她蕙质兰心，吴美娟也是张不开这嘴的。其实，她也挺想不通的，按说她自己算是心灵手巧了，会织毛衣，会用钩针做漂亮的开衫，厨艺也是让苏步青的朋友们赞不绝口的，可这生出来的女儿，怎么就天生没长这根筋呢？
　　幼儿园时期的手工课，别人家的孩子什么小天鹅，小窗花能贴得满屋子都是，苏陌华就剪个小红花都弄得歪七扭八。到了小学更夸张了，花了大半节课，愣是没把线穿进针里，她同桌一个文弱的小男生实在看不过眼了，花了一分钟帮她给穿进去了，让她崇拜地五体投地。后来手工课要期末考了，这是要评分的，还关系到能不能拿三好学生了，苏陌华急了，在家边哭边缝折腾了半下午。
　　吴美娟回家一看，简直不能想象这是11岁小姑娘的水平，那针脚歪得，问她想缝什么呀，那边哭丧着脸说：小钱包。吴美娟一口气都要上不来了，就你这手绢一对折，几个粗针脚缝着，也好意思叫小钱包？无奈地熬了半夜，给她绣出了一幅春江水暖，杂毛的大鸭子带着两只嫩黄尖嘴的小鸭子在几道蓝色的河水上浮着，旁边还立着几只竹子，拿到班里去得了个第一名，还选送到市里参加评比，拿了个奖项回来，这给苏陌华得意的。
　　上初中别的女孩又是编手链，又是折满瓶的小星星送人，苏陌华好歹是长进了点，学会了编风铃和叠百合花，做了一串大风铃，一捧百合花，非让吴美娟给风铃挂在门廊上，花插好了摆餐桌上，一放还几年，旧的不成样子了也不许扔了。这也算是让吴美娟燃起点希望，觉得她以前是不感兴趣，手脚哪里就那样笨了。兴高采烈地教她织毛衣，教了半天才会了平针，说是要给芭比娃娃织条围巾，结果越织越窄，吴美娟是彻底歇了心思，想着自己的手艺只能看能不能隔代遗传了，好在苏陌华跳舞和画画还算有点样子，让她有个宽慰。
　　高中、大学谈恋爱的时候，这个短板就更明显了，高中的时候女孩都自己做个小手工送给男朋友，独特又浪漫，曲蔚更是个中高手，那戒指做得像买的一样。大学宿舍里文珺和吴筱，一个绣娘，一个织女，文珺在女红上的天赋真是让苏陌华叹服，自己学会了双面绣，虽然只能绣点简单的东西，那在苏陌华眼里也是女神级别了，吴筱给苏陌华送的一顶绒毛帽，织得比外面卖的还精致，楚媛媛和杨云也能织织围巾送人。项瑾能是忙得没工夫做这些，而她苦于没有天分，只能拿苏氏理论来堵：买的比我做得好很多，何必浪费这个时间？
　　从十几岁到现在都谈婚论嫁了，谢理真也从没收到苏陌华亲手做的礼物，当然他也不指望，他对苏陌华也是比较了解的，让她动刀动针的，别东西没做出来，人给弄伤了，他可是见识过苏陌华在教室里擦着玻璃，直接从窗台上摔下来，膝盖摔掉一层皮的惊心场面。所以家里需要手工完成的事，除了简单的洗刷，做饭，他什么都不打算让她来干。自从他们决定要结婚了，苏陌华就又搬回他家里了，她自己的房子收拾出来准备租出去多份儿收入，反正双方父母都不打算搬过来长住了。
　　这回他们定好了一起回蓉城过年，但越州这边的房子也不能什么都不贴吧，至少对联和福字是要有的，去街上看的时候，苏陌华兴起又买了些窗花，剪纸小人，打算临走前两天贴上。
　　本来谢理真是想着自己得空了贴，苏陌华也就打个下手，递递东西，可是他这几天一直挺忙，苏陌华是事业单位，时间倒是挺多，差不多到点人就可以走了。她看谢理真一直没空，自己先是出门把要带回越州的礼物给买了，又大概打点了行装，周五下班实在没事干了，她决定要自己把那些该贴的都贴好，还要贴得漂漂亮亮的，她一个理工科的学生，这点小活算什么呀，想当年她可是以微克为单位的做实验呢，让他们小瞧人！
　　想到了就去干，她先是把对联抽出来读了读，分出上下联，就搬了凳子出门，又把剪刀、胶带都拿了出来，她贴得很细致，比了又比，横看竖看，觉得自己贴得很整齐美观，她在心里得意了一阵，想着谢理真回来看到了，肯定得对她刮目相看。
　　要不说乐极生悲呢，现在卖的福字都是自带粘胶的，很容易贴，她把后面的贴纸取下来，倒着把福字一点点贴好，看着自家门前贴得齐整，苏陌华高兴呀，顺手就把门给关上了，想着关上了再看看效果，刚一听到门响，苏陌华心里就毛了，她在身上摸了摸，完了，手机、钥匙都没带，还没穿外套，她无奈地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等，心想：也不知道几点了，谢理真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么坐着别给冻病了。
　　等了不知道多久，谢理真没回来，对门倒是回来了，苏陌华在她的盛情邀请下，极其不好意思地进了门，喝了热水，吃了点东西，又聊了聊，大概20点多，苏陌华听到有人敲门了，她回过头，就看见谢理真站在门外，邻居姐姐很热情地说：“她在这儿呢，你也进来坐会儿。”两人道了谢，又再三辞别，总算是回了自己家。
　　一进门，谢理真就忍不住笑了，苏陌华气得换了鞋，坐到沙发上：“有什么好笑的，还不是你，说了你负责，半天也不见你动，我好心帮你忙，你还笑。”谢理真摆着手说：“好，好，对不起，我不笑了，我马上就把剩下的窗花之类的贴上。”苏陌华说：“都几点了还贴什么贴？赶紧吃饭去，我饿死了。”谢理真脚步轻快地翻找出那些东西，说：“你先吃块点心，很快就贴好了。”他边贴边笑，只要一想到苏陌华看着门，满脸无奈的傻样，他就忍不住想笑，说着长大了，看着也沉稳了不少，怎么还干这种傻事呀？
　　贴好了，家里也感觉更温馨了，特别是卧室窗户上那一排小人，胖嘟嘟的，憨态可掬，可爱的不得了，苏陌华在谢理真的带领下，四下看了看，心里的尴尬也丢掉了，满意地点点头说：“嗯，还不错，可以去吃饭了吧？”吃完了饭，两人回家在门口又看了看苏陌华的杰作，她问：“怎么样，我贴得好看吧？谁说我笨手笨脚了，我那是不感兴趣。”谢理真装模作样地考量着，点点头说：“孺子可教也。”两人又打闹着进门了。
　　除夕当天，他们坐飞机回到了蓉城，先去了苏陌华家里，又去了谢理真的家里，两家长辈都很是开心，特别是苏陌华的妈妈，看着谢理真一个劲儿地点头，苏陌华撇嘴说：“哼，别人是人走茶凉，我这儿还在这儿坐着呢，就连口水都喝不上了。”苏步青笑着说：“你没听过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呀？”吴美娟翻了他们父女一眼，继续给谢理真抓干果吃：“你不满意呀？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你们俩的事，那时候我就挺喜欢理真，有家教，学习好，长得也好，没想到现在真成了。还有你，然然，结婚了就得安分点了，不能一天瞎折腾，得负起责任来。”
　　苏陌华嘟着嘴说：“知道了，知道了，快点吃饭，下午还得去别人家呢。”吴美娟一边去厨房看菜，一边说：“什么别人家，是你未来公婆家，这孩子真是，一天到晚别人、别人的，谁是别人，我看就你是别人。”苏步青拉着女儿的手，笑着摇头。
　　吃过了饭，该盘问的也问清楚了，两人才被放行。谢理真开着苏陌华家的车，行李扔在后座上，听苏陌华念叨：“哎，总算是出来了，我妈真是成了退休小老太太了，一天到晚都问些什么问题，跟拍电视剧似的。等会儿去了你家，估计又是照样来一遍。”谢理真勾着笑说：“不会的，我提前和他们说过你了，你高中去我家玩，我爸妈不都见过你吗，我妈对你特别满意。”苏陌华一下精神了：“真的？你妈对我什么评价？哎，待会儿，我该说些什么呀？”谢理真微微侧目，看着她说：“随意发挥，反正时间长了，我妈就知道你什么样了。”
　　刚到楼下，苏陌华就紧张坏了，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僵了，她给谢理真说，指望他安慰几句呢，结果被直接拽进了电梯，电梯门一开，就看到谢理真的妈妈，朱素梅站在电梯右侧的房门口，苏陌华赶紧快步出了电梯，上前说：“伯母好，您怎么出来了呢？外面多冷，快进去吧。”
　　谢理真看着两个女人，你来我往地谈笑，他爸爸围着围裙在摆弄水果，心里笑了：苏陌华就要成他们谢家的媳妇了，以后每年过年，她都会和自己的妈妈一起在厨房大呼小叫，指挥自己和爸爸做这个，拿那个，三居室的家里被各种声音填得满当当的，这就是家庭，就是幸福吧，要是再添上几句孩子的笑闹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说

　　是的，这是我本人的一部分写照，我就那种手笨的，男生都同情的女纸，我也很无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