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不语》单说

8、第七章 鬼气

　　一行都不是普通人，脚程很快，说话间已到达了那座废宅。

　　清灯抬起头，只见一片丛生的荒草中，一座破败的宅子孤零零的坐落在面前。深色的朱漆大门上露出一块块惨白的木纹，显得坑坑洼洼的。门前两座衔石的石狮子静静趴伏着，在幽深的夜色下显得格外狰狞。青色的砖瓦码的整整齐齐，从围墙看去隐约能看到里面勾角飞檐，雕梁画栋，可以想见，宅子的前主人必定是个拥有不菲财力和不俗趣味之人。

　　奇怪的是，明明宅子保存完好，甚至细枝末节处都颇为精美，但就是给人一种古朴破败的感觉。其奇异之处，由此可见一斑。

　　萧涵衍围着大门转了几圈，手中掐诀，并拢双指在眼前缓缓抹过。金光一闪，再睁眼时眼前景象已与之前大不相同。

　　深重的黑色雾气虚虚笼罩着整座宅邸，犹如活物般来回涌动着，将周边草木的生气一点点抽出吞噬，化作自身的养料。

　　眉头一跳，萧涵衍低声道，“鬼气变重了。”

　　清灯也看着宅邸的方向，他没有掐诀，隐藏在平静下的真实场景已然展现在他的眼前。

　　丝丝缕缕乳白色的气丝从荒草的身上抽出，眨眼功夫，本就枯黄的荒草就一片片的枯萎下去。留下的只剩一簇簇幻影。

　　“之前萧道友来此时可也是这等情况？”清灯问。

　　“没有......不，也许是那时的变化太细微，未被我发现也说不定。”萧涵衍有些犹豫，想了想突然否定道，“不对。那时的鬼气与现在的截然不同。”

　　他的语气笃定，脑中仔细回忆着当时的细节，确定的又重复了一遍。

　　“不知，萧道友可否告知上次来时的时间？”

　　“半月前。”

　　半月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鬼气就变得如此肆虐了吗

　　那为何之前的两个半月毫无动静呢？

　　这期间是否发生了什么，或者有什么契机？

　　清灯低眉沉思着，须臾抬起头，轻轻吁了口气。

　　如今他们对于此事尚还一无所知，想再多也无用，当务之急还是先搜集线索。

　　“萧道友，先进去吧。”清灯唤了声思绪放空的萧涵衍，提议道。

　　萧涵衍点头答应。二人即刻近前几步站在朱红的大门前。

　　站到门前才发现，这门较之平常富人家的门也要高得多，暗色的厚重大门本就给人很强的压迫感，如今这门又要高出他们半个身子去，压迫感就更显深重。

　　但二人都不是会在乎这点压迫感的人。是以，清灯神色如常的抬起头，近距离下，门梁上的漆黑牌匾被他看了个清楚，大气描金的“利通四海”四字，在黑暗中仿佛也闪着微微的光亮。

　　确实是个商人之家。

　　萧涵衍也抬头看了眼，他眼力亦不错，同样看清了牌匾，却没有在意。这个宅子早在他之前来时就摸了个通透，三月间也没少来这里。除了那不停吞噬生命生气的鬼气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外，这里的布局摆设他统统了解了个透。

　　此时就给清灯介绍，“这个宅邸应是某个富商在郊外的别庄，其中附带两个花园，一间正房，三间偏室，亭阁楼榭所七，回廊九折......罢了，这个不重要。其他地方我都搜过了，并无甚特殊之处。我们只需在意正房内的寝室，以及花园内的那个文雨亭。最初探索时，只有这两处的鬼气是发出式，其他地方的鬼气都是弥漫式，是从发出式弥漫过去的。这两处许就是源头。虽然之后再来探查时并无其他的发现。但现在情况不同，或许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萧涵衍正色道，压低的声音因为周围的寂静而仍旧显得很响亮，在空中悠悠回荡着。

　　清灯颔首示意知道。

　　二人推开紧闭的大门，萧涵衍发现门沉重的不正常。但没觉得奇怪，毕竟此时的宅子本身都很不正常。

　　他改用传音告知清灯情况。提醒他小心谨慎些。

　　踏进宅子，一股阴风猛地吹了过来。

　　刺骨的寒意在身周环绕着，狐狸随意的甩了下尾巴，打散了僧人身边的阴风。

　　清灯笑了下，摸了摸它的耳朵。

　　狐狸一个激灵，默默把头埋在了僧人脖颈，不动作了。

　　萧涵衍随手射出几道剑气，无色的利刃在他身周环绕着，将阴风斩了个七零八落。

　　“清清，护体佛光！”他严肃的对清灯传音道。

　　僧人微不可查的愣了下，好一会儿，才见金色的佛光自他体内缓缓溢出，似腾龙般在他周身不停游走着，将他整个人加肩上的狐都围了个严实。

　　狐狸看了他一眼，眼中染上了些疑惑。

　　“这边来。”

　　萧涵衍小心的在前面领着路。二人悄无声息的越过花园走廊。清灯左右视之，并无异常。

　　遂直奔文雨亭。

　　这座宅邸一共有两个花圃，一个在东厢房背后，面积不大，从遗留的残梗来看，花的品种也不是很多。据萧涵衍的描述中，他曾经在这里的土中发现过半角香帕，不是素淡的白色，粉色。而是艳丽的大紫。他推测这处怕是专门给这宅子内院中的女人准备的。并且这女人恐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主人，许是歌女妓子之流。

　　而另一个花圃则要大的多，不仅花种繁杂，且摆放雅致，土地平整，序列整齐，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的。且这花圃位置隐蔽，距离主卧却又极近，应是这家主人的私园，平日少人进出。

　　而这文雨亭，就建在这里。

　　清灯跟着萧涵衍到了花圃外，远远地就看到了精致的小亭上那块漆黑硕大的匾，乍一眼看去，似是与正门之匾如出一辙。只是上面的字略有不同罢了。只见那匾上，同样描金的“贯通五湖”四个大字，赫赫罗列着。笔锋凌厉，似带着一股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