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庄园》自由的森林

4、故事的缘起2

　　三年，不长。
　　三年前，五生陪同柚子参观蝴蝶庄园，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她就定下了这套房子，然后走进了车门，扬尘而去。
　　自那次与柚子见过面之后，这三年的时光，就像梦一般度过。梦是美好的，是用眼睛尝过柚子的甘美后，舌尖留下的隽永苦涩，用心挑逗着爱的滋长。
　　今天，一则新闻打醒了他的梦，让这一刻的时间再次落入风尘。
　　晚上下班，不知何味的晚餐之后，五生登楼进屋，甩掉脚上温热的皮鞋，携着滚烫的两颊，随身横躺在床上。
　　解锁手机，打开电话簿，顺利地滑到了柚子手机号码的位置，手机屏幕光滑如细绸如裸体，他激动而炙热的眼睛，随之停驻在这个位置。
　　清晰的11位数字，闪耀着阿拉伯古老的神话之谜。
　　要不要冒昧地去一个电话？太冒昧了！仅有一面之缘，况且只是生意上的往来。五生思考了一个白天最终所下的决定，此刻重新面临着崩溃瓦解的边缘。他把手机慢慢端放在一边，两手枕在脑后，咽了一口唾沫，喉结如同海上的一块暗礁，表面平静，深处却历经着波涛汹涌。
　　感情，往往是一个孤独的词汇，一边备受沸水煎熬，另一边可能寒冷如冰。一位整座城市最富有的少女，怎么可能用眼睛多吻一刻他周围的光，可能她早已不记得他了，甚至未曾因为储存他的名字和样子而浪费半个脑细胞。
　　五生若有所思地坐了起来，蜷缩着双腿，决定重新整理思路：首先必须决定今晚给她打个电话；其次，第一句话该怎么说；再次，第二句该怎么说；再次，第三句话该如何衔接上去。最后，总该来一句晚安吧，似乎又简单了点。
　　最为重要的是，电话里的语气一定要显得有意无意，就像轻轻地问候朋友，让对方感觉无关痛痒。
　　五生拿起笔和书写本，迅速写下了腹中的草稿，五句话，五个逗号，一个拉的很扁的句号。
　　他拿起手机，手心的汗蒸发如潮泛滥，模糊了屏幕。他左手平拖着手机，右手轻轻地擦拭着，当指头移动到那里的时候，轻轻地敲打了一下电话。此刻他心跳如鼓，铃声悠然而飘渺。
　　一声
　　两声
　　三声
　　……
　　时间仿佛越过一个世纪，他每一刻都想按下那个红色的挂机图标，终结单恋爱情的历史进程。
　　电话能够打通，没有人接，他竟然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一只早熟的滚圆的苍蝇，嗡嗡地扇动着透明的空气，在他身边盘旋，扰乱了整个安静世界的平衡。
　　这只苍蝇似乎在暗示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这里很安全，向一个喜欢的人打电话，何必像打仗一样提心吊胆、失魂落魄的？
　　即使柚子因为他的一个电话而声透愠色，也不会无聊地跑到他的家里给他一个冷酷的眼神。
　　他于是再次拨打号码，仍旧没人接。
　　他迅速穿上鞋子，就像爬山涉水去拯救千里之外的情人，冲出了房间、客厅，砰一声，关闭了房门。
　　他招手叫了一辆午夜出租车，黄色的车身冲破黑夜，120码向城西奔去，远远望去，车窗玻璃倒影着两个孤独的身影。
　　春夜，城西一片漆黑，几支凄凉的孤灯，用不够的光明留住了白天的几丝生机。一条宽阔而漫长的大道通向郁金香公园，红色的花朵，红色的热闹已经消散，万束花枝，正躺在四月的肩膀上，恬然酣眠。
　　公园旁的那块偌大的土地平坦如腹，满夜的漆黑，躺在大地的怀抱之中做着春梦，五生的眼睛越过平地，越过蝴蝶庄园的葬身之所，越过三年前的生命繁华，仿佛看到了天边地平线，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