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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0 ...

  •   《凤阳山下》是湛子阳的第三部作品,也是他迄今为止最为看重的、前期花费时间和心血最多的一部电影。男女主都选定了他心仪的演技派骆寻和施凤亭,就连剩下的几个主要配角,他甚至也放出了要海选试镜的大话,而令人捉摸不透的是弘光传媒竟然也放纵了他的要求。

      一秋越发觉得湛子阳这手不简单,而她,恐怕也低估了公司对这部电影的看重。

      “老师,以您的看法,湛子阳的这部《凤阳山下》究竟如何?”一秋问。

      “这还没拍出来呢,我哪里知道?”鲁正对着一秋眨了眨眼,故意唱反调道。

      冬日暖阳中,鲁正躺在躺椅里舒舒服服地抚.摸着怀里的橘猫,猫的喉间发出阵阵“呼呼”声,一人一猫显得惬意极了。

      “啊,对了,你师母今天给我做了小饼干,还放在厨房里,”鲁正歪着脑袋,睁眼看着一秋,“还有,吃了小饼干会口渴,你师兄前些日子刚拿了一罐大红袍,拿来泡小饼干正好。”

      “拿大红袍泡饼干,这吃法也只有老师你做的出来。”一秋认命地去给鲁正拿饼干,又忙着烧热水给他泡茶。

      正泡着茶,一秋便听见风铃响动的声音,紧接着,鲁正对着厨房里的一秋高声道:“一秋,你师兄来了,多泡一杯茶!”

      一秋挑挑眉,但还是认真地泡了茶,端出去,正见庭院的另一把躺椅上也歪了一个人,他穿着一身简易的运动装,面白无须、头发斑白,一副黑框眼镜松松垮垮地挂在鼻梁上,正是鲁正的另一个弟子侯鼓。

      “侯鼓师兄,这段日子去哪里忙了?”一秋放下茶盏,随意地坐在一旁的吊兰藤椅上,轻声问。

      侯鼓睁开眼,一双锐利的目光射向一秋,扫了一眼一秋随后移开了视线,缓声道:“我去撒哈拉沙漠拍电影了。”

      啊,那还真是辛苦啊,一秋心道,那你怎么没变黑。

      “我就说这小子没有做导演的天赋,他还不信。”鲁正开口道。

      “我捧出了一个国际影帝,一个国际导演,看得多了,为什么不能自己试一下?你就是老了,偏信那些干一行到老的鬼话。”侯鼓毫不客气地道。

      鲁正耸了耸肩,有些哑口无言,一秋连忙给他端去一杯茶让他润润嗓子,随后随口问道:“师兄对电影了解很深?”

      “至少比你深一点。”侯鼓看了一眼一秋,毒舌道,一秋接下来安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就拿你刚才问老爷子的《凤阳山下》来说吧,这是湛子阳的第三部电影。”侯鼓分析道。“他的处.女作《无人可及》,拿了当年的金石奖最佳影片,而且这部电影前期压抑后期爆发,先抑后扬,色彩光线偏暗淡,人物对话少,眼神戏多,他的拍摄风格很像李笙。”

      “但是他出道比李笙晚,而且处.女作的拍摄风格很明显是模仿李笙的,所以他被业内称为‘小李笙’,所以他拿不了柏林电影节的最佳导演奖和金熊奖,只能拿国内的金石奖。但不得不说,他的模仿很成功,而且掺杂了一点个人风格。他的个人风格在《无人可及》里就开始表露端倪了,在他的第二部电影《岳飞传》里有所突破,所以《岳飞传》风格有些混杂,这是他在筛选,这之后他沉寂了一年,随后便说要拍《凤阳山下》。”

      “师兄的意思是,湛子阳打算开始拍转型的影片了?可是我看过他的剧本,和《暗夜》的核心思想很相像啊。”一秋问道。

      “这个年轻人很狂妄,他是故意的,我猜测他是想用《凤阳山下》来甩掉业界‘小李笙’的帽子,”侯鼓喝了一口茶,摸了摸下巴,语气里满是自得,“毕竟对这类天才来说,顶着别人的名头来做事总是让他不舒服。”

      “用不同的讲故事的方法,来向观众讲述一个相同的道理,最能表现自己和李笙的风格区别——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两部电影核心思想相似了!”一秋突然道,鲁正和侯鼓都看着她点了点头。

      “难怪湛子阳这次这么看重这部电影了,”一秋苦笑,“老师,看来我是走了一步险棋。”

      “我觉得凤亭那丫头现在运势不错嘛,哪里是一步险棋了?”鲁正撇撇嘴,喝了一口茶,幽幽道。

      一秋不言,心里却在脑补着这件事情的最坏结果。

      “对了,一秋,下周末咱们几个师兄妹在一块儿吃个饭吧,把老爷子和师母也叫上,咱们好好聚聚,这各个天南地北的,指不定哪个老家伙心底就挂念着呢。”侯鼓突然叹了一口气,语气深沉道。

      鲁正顿时炸毛,将手中的橘猫扔给侯鼓,后者一手接过,鲁正高声道:“谁想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们了!”

      “下周六吧,周日我有事。”一秋道。

      “什么事?”鲁正回头问。

      “李笙导演的忌日。”一秋轻声道,整个院子突然安静了片刻。

      要一秋来说,李笙,他是个很难琢磨透的男人。哪怕一秋也亲眼见证了他人生最跌宕起伏也是最辉煌的最后七年,她仍旧觉得这个男人深不可测。事实证明,外人认为李笙是个神经病不是没有原因的。但一秋和施凤亭却固执地认为,他只是出于大多数天才的通病而已。

      他对施凤亭有知遇之恩,对一秋有提携之意,正是因为他,施凤亭的人生在她十九岁那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一秋也自那时起下定了做一个经纪人的决心。

      周日,天色有些昏暗,空中还飘着柳絮般的雪,一秋让赵洋王欢等人都留在了车上,自己和施凤亭共撑了一把黑伞。

      两人并肩走在寂静的被雪覆盖的墓地里,四周只有北风细微的呼啸声,惨白的墓碑合着昏暗的天空、败落的枯枝和冰雪,无端的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冷意。

      “天冷,你把围巾围上吧。”一秋轻声道,口中吐出的气在冬日里有白色的雾,她腾出一只手为施凤亭整理黑色的围巾。

      一秋整理好了,微微抬头,却见施凤亭黑色的眸子怔怔地看着一秋,似一潭深水,她紧紧抿着唇,不言不语的样子很能唬人。

      “冷吗?”一秋又问,看着施凤亭裸/露在外面的捧着两束白菊的手,施凤亭顺着一秋的视线低头垂眸,却仍旧摇了摇头。

      一秋捏了一下她的手,才觉得冰冷刺骨,和冰雪没什么两样,遂怒道:“让你戴双手套为什么不戴?这么冷的天,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可是,这是来看笙叔的……”施凤亭抬头,轻声道,声音有些缥缈无力。她睁着眼睛无辜的看着一秋的样子一下子就戳中了一秋的心,让她说不出什么拒绝或者其他的残忍的话来。

      恍惚间,一秋觉得很久以前她也对一个人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是脑袋在冬日里的雪和北风中有些微微的冰冷,让她清醒地意识到这恐怕是前世的记忆,一秋叹了口气,眼见着雪慢慢地停了,就收了伞,将花拿在自己的手里,将施凤亭的手放进她的口袋里。

      一秋放轻了声音,语气温和道:“凤亭,你还要演李凤阳,要一双能拿木仓的手,不能冻坏了,花我来拿就行了,笙叔不会说什么的。”

      施凤亭垂了垂眸子,长长的睫毛上轻轻地落了雪粒,她眨眼,雪轻飘飘地落下,她顿了下,又抬头看着一秋,光洁白皙的下巴在黑色的围巾上蹭了蹭,她歪了歪头,扭了一下脖子,而后紧紧地盯着一秋的身后,她黑色的眸子映衬着漫天遍野的雪,格外的犀利。

      几乎是转瞬间,方才还气质缥缈无影的施凤亭就换了一个人,她眼神锐利、眸光深沉,浑身透着一股压迫的气势,这是李凤阳。

      “我们走吧。”她说,声音掷地有声,格外的有力,一秋跟了上去。

      墓碑上的照片有些微微泛白,里面的李笙戴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毡帽,瘦长而又有些衰老的脸上,一双黑眸如星光般璀璨,十分夺人眼球。

      一秋看着照片上的李笙,脑海中那个人原本有些模糊的身影似乎一下子就又清晰起来了。李笙是个很特立独行的人,每一个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都不会轻易忘了他,更何况一秋和施凤亭已经认识了他整整十年,从他一贫如洗到如日中天,再从金字塔巅.峰坠.落,直至最后化为一抔骨灰,静静地躺在这里。

      一秋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两簇白菊放在墓碑前,而后后退了一步,她看着施凤亭蹲下,看着她用手去轻轻地触碰墓碑,却仍旧只是站在施凤亭的身后,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笙叔,我和一秋来看你了。”施凤亭轻声道,语气小心翼翼,似乎是很担心稍微大一点声响就会把这里沉睡的人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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