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沈微笑

7、第 7 章

　　大雨后的第二天，路面还有些积水，温度似乎比之前更冷了几分。林巧缩了缩裸露在空气中的脖子，跟在林母后面，去见陈家的儿子。
　　那男的有房，有车，有稳定的工作，就是年纪比林巧大了5岁，过了年就35了，林母有些意外，这次她一说，林巧就答应见面了。
　　见了面，林巧也有点意外，对方人长得不错，高高瘦瘦，身材看着是经常在锻炼的，性格也如林母描述的那样温和，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到了这个年纪，连个女朋友也没有。
　　陈建很健谈，懂得也很多，林母在旁边看两个人聊得有说有笑，心里十分满意。

　　走得时候两人互加了微信，有次聊得深入了，陈建说起过，自己曾经有个很爱的女朋友，两人在一起很多年，本是快要结婚了，可对方突然说了分手，不到几个月就和别的男人结婚了，他用了三年，从那份感情里走出来，等再次抬头看前方的路，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林巧没再多问，林巧突然感觉自己的决定，或许是错误的，自己当初先放弃的感情，为什么就认定，过了这么多年，周铭就会和自己一样，忘记不愉快的事，想回到当初。
　　听说周铭依然单身，就匆匆回到这个城市，把宠物店开在他工作室的对面，她以为他总有一天会从那个窗口往外看，看见自己，以为他看见自己就会想起曾经的那些美好，以为他单身是忘不掉自己，她甚至邪恶的希望，没有女人能接受他身上的疤痕，没有女人愿意和他在一起。
　　林巧摸了摸小黄的头，小黄甜腻腻地叫了一声，看着林巧撒娇。林巧用手轻轻地拢住小黄的眼睛，在它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下午林巧刚赶到店里，就来了一个女人，穿着简单，看着安安静静的，说是来看狗，林巧给她做了推荐，她又好像没有把心思放在狗上，倒是经常看着林巧。
　　狗看得差不多了，她就走了，林巧看着她的身影有些眼熟，一时也想不起来哪里见过。沈辉也觉得怪怪的，和林巧讨论了几句，继续弯下身子洗浴池里的阿拉斯加。

　　快下班的点，周铭才回到工作室，眉头紧皱，埋头在电脑前看文案，张晨想问问怎么了，但看他的表情也没问出口。
　　到了下班的点，等人都走光了，周铭停下手中的鼠标，思绪放空。今天上班的时候就接到周母的电话，说女方突然悔婚了，礼金也不肯退。
　　屋里关了灯，他把椅子搬到窗口，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宠物店门口，这会儿林巧还没下班，门口还没有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周铭的脑子里回响起那退婚的未婚妻的话。
　　哪怕是年纪不小了，哪怕只是找个合适的人一起过完接下来的人生，哪怕两个人现在还没有爱情，但那个人也不应该心里一直惦念着另一个女人。
　　周铭脑子里又冒出了林巧的身影，远远的，她翘着二郎腿，指间夹了支烟，缓缓的吐出的烟，模糊了她淡淡的眼神，曾经那个眼神里有最狼狈的自己，有她最真诚的爱意。

　　已经是晚上八点，那门口还是没有出现林巧的身影，周铭忍不住伸长脖子张望。
　　淡淡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不经意地激起了周铭一身鸡皮疙瘩：“你在张望什么。”
　　周铭强装淡定地转身，一时语塞，和她对视。
　　林巧走近，直直地看着周铭：“每天偷看别人好不好玩。”
　　周铭眉头皱起。
　　“都是有未婚妻的人了，还每天眼里都是别的女人？”
　　周铭紧了紧牙槽，目光一下子沉了几分。
　　“再过三个月都要结婚的人了，还……”
　　林巧还没有说完，下巴一下子被周铭掐住，隐隐得发疼，周铭的脸一下子放大，近在咫尺，他说得很慢：“那你呢？明知道我是有未婚妻的人，还每天晃在我面前，还把店开在我对面，每天偷看的人到底是谁？”
　　离得那么近，两个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有一丝情绪碰撞着心灵：“所以你现在送上门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林巧只是静静地看着周铭，眼里翻涌的情绪挑拨着周铭的心，为了不再沉沦，他想逃开。
　　“你退婚好不好，和我在一起。”
　　林巧淡淡的声音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一面平静的湖泊，一圈圈涟漪荡开，那些好的不好的回忆，让周铭突然感觉有一丝不甘，凭什么你说走就走，说回来就该忘掉那些伤痛，重归于好。
　　他松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巧，说得嘲讽：“我告诉你，我家现在还是只有你去过的那破房子，开这工作室的钱是我家盖新房子的钱，我马上要30岁了，没有一分钱存款，还有那车，是我分期买的，车贷还有三年。”
　　周铭三两下，扯了自己的衣服，双手撑着墙，胸口贴近林巧，情绪变得激动：“还有你再看看，这身疤它还在！呵，这么久没看到了，是不是仍然觉得恶心！”
　　那起伏的胸膛离林巧咫尺，林巧突然湿了眼眶，忍不住抬手轻轻地抚摸，这些都是林巧熟悉的纹路，林巧看着它血肉模糊，慢慢结痂，愈合，曾经因为周铭怕痛，没有缠绷带，导致它们高高凸起，现在已经贴近皮肤了，颜色也淡了。
　　手突然被打掉，声音飘来尽是嘲讽：“分开之后的事，我也不想提了，你说回来就回来，你那势利的母亲呢，我还是这么一无所有，她……”
　　“你不准这么说她！”
　　“呵，真是多亏了她，我家成为村里人谈论的笑柄。你！那！势利！的！妈！”
　　林巧看着那副嘴脸想甩手给他一巴掌，可从心脏传来的痛苦，让整个身体都失去了力气。在眼泪崩溃前，她用最有一点力气走了，想回到过去的想法在现在看来是那么可笑。

　　看着林巧离开的背影，周铭像是被抽掉里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他都不明白已经过了这么久，自己为什么还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突然想起在医院的日子，每天晚上，身上痛得睡不着，林巧也整宿不睡陪着，房间里的灯都关里，只有病床头的那小灯，发着轻柔的黄光。床帘拉着，隔出了只有两个人的小世界。
　　林巧轻声陪着自己聊天，咬碎了水果喂自己，在自己结着丑陋厚痂的嘴唇上，落下轻吻，一遍遍地说着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