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开你的心结[快穿]》慕几度

3、不相信任何人的小狼狗（3）

　　陆之焕坐在书桌前，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是他能清楚听见的程度。

　　来人很克制地只敲了两下，之后门口就又归为一片平静。陆之焕没动作，只是眼睛牢牢盯着门口，这个房间的门锁被改装过，从里面打不开，外面的人倒是能轻易转开门把手。

　　结果过了好几秒钟，门口的人却还没有进来，而是又敲响了第二声。
　　还是两下，敲完就没了动静。

　　陆之焕忍不住有些焦躁地攥了下衣角。

　　这时候从门外传来一声有些轻柔的话语：“我可以进来吗？”
　　陆之焕明显怔了一下，难道方才那人不直接推门进来是因为还没有得到自己的同意？他待在这里太久了，已经忘了还有这样的礼节。

　　他沉默了两秒钟，才努力开了腔：“请进。”
　　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和人对话，所以声调有些僵硬，尾音还有点将断未断的意思，像他每晚诵读的文学作品一样晦涩。

　　得到了少年的许可，祁宗琅才轻轻推开了门，他的步子和他的声音一样轻，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一般。
　　祁宗琅走到少年面前，好像不太习惯直面别人的目光，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你好。”

　　陆之焕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他不过才十几岁，又有三年的时间都被关在这地方，见过又能记得住的人实在不多，但他却一瞬间感觉到这人身上有区别于他人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出身背景的影响，陆之焕察言观色的能力一向很强。
　　他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在家中地位特殊。他父亲是陆家本家一脉的独子，人过不惑之年才得了他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宝贝的不行，而后也没再要过别的孩子，所以陆之焕就成了陆家名正言顺的唯一继承人，单是这身份就注定了他从小就与旁人天差地别。

　　家中佣人无不敬他畏他，哪怕他还只是个孩子，可偏偏孩子最是喜怒无常的，比伺候大人更得小心翼翼。
　　况且陆之焕的父亲那时候是把他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的，因为他母亲的早逝，之后更是加倍的呵护，他一出什么差错，底下人就要株连遭殃。

　　陆之焕还记得，他五岁那年不小心打翻了一个水杯，因为是冬天，水是滚烫的，其实他只是衣服被溅湿了一点，冬天穿的又厚，并无什么大碍。
　　但跟在他一旁的女佣当即就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了，一边手忙脚乱地帮他检查伤口，一边哭着求饶：“小少爷我错了。”
　　陆之焕那时候很不解，他看着女佣被烫的起了一排可怖水泡的手臂，问她：“是我打翻的杯子，你为什么要说错了？”

　　那时候陆之焕就想，这些人是把自己当做什么了呢？

　　家族里其他亲眷待他也甚是殷勤切切，盼着能哄得他高兴了，在他父亲面前得些好处，更是让家里的小辈天天陪着陆之焕玩，可他一点不喜欢和那些人呆在一起。
　　陆之焕心里想，若他不是陆家继承人，还会有人这样百般讨好处处顺他意吗？

　　他稍微长大了一点就总想着跑出去，但是父亲不允许他去离家远的地方，就算是上下学那段五分钟车程的距离都要派数个保镖护送，更不准他随意跟着别的同学出去玩，所以陆之焕在同龄人中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小孩子总是不喜欢异类的，他们对陆之焕并不多热忱，而陆之焕本就是矜傲的性子，更不可能放下面子去主动和人交朋友，于是十几年他也就这么孤身过来了。

　　后来陆之焕开始学会了躲避保镖，常常逃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去，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的时候自己就变成了一个普通且自由的孩子，可以暂时不用受家里的约束。
　　陆之焕发现相比起在家中尊贵的身份，自己更享受做一个普通的人的感觉。

　　他想，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就不用担心别人对自己暗怀什么心思，不用怀疑别人对自己的好是否出自真心，也不会像他现在这样，连交朋友都这么费劲了。

　　祁宗琅感受到少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打转，不由得低了下头，想了想又抬起来，问：“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祁宗琅，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陆之焕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自己的声腔发声似的，他一开口，语调平得有些死板：“陆之焕。”

　　祁宗琅像是没注意到少年僵硬的发声，又或者是刻意忽略掉了，他听完就笑了一下，问：“是焕然一新的焕吗？”
　　陆之焕点了下头，他开口的时候总感觉有哪里不自然，于是索性不出声了。

　　尽管他现在还不清楚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但是却并不急着加以揣测，他忽然不是很在意这个人是谁了，他更想知道，这人到底是哪里让自己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

　　和祁宗琅目光相触的时候，陆之焕突然明白过来了，是他的眼神不一样。
　　陆之焕从前见过的那些人，看他的时候总是带着标签的，陆家的小少爷，陆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就好像他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顶着名号的玩偶。
　　而他自从被囚禁到这栋别墅之后，这里的人虽然不和自己说话，也没有什么交流，但他的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看他又能有什么正常的眼光？

　　只有这个人不同，陆之焕想，他看自己的时候，眼睛里很清澈，也很真诚，没有丝毫异样的想法，也没有任何遮掩的地方，明明是最普通的目光，对陆之焕来说，却最是难得。

　　“你好像不太爱说话。”祁宗琅望着陆之焕紧抿的嘴唇，好像有些伤脑筋的样子，他说，“不过，接下来一个小时我都会待在这里，如果你不嫌我吵的话，倒也不是不能一直听我说。”
　　陆之焕听了这话下意识有些疑惑地扫了祁宗琅那边一眼，后者却是带着笑意看着他：“这样好像也不太好，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话题，我们可以聊聊？”

　　陆之焕动了动嘴唇，半晌才吐出来一个字：“聊？”
　　“嗯，不然这一个小时我们就干坐着呀？”祁宗琅虽然看起来不是外放的性子，但是和陌生人说话的时候意外地很顺畅，像是很习惯于进行这样的对话。

　　“一个小时……是什么意思？”陆之焕尽可能使自己的话语变得简洁，“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还不知道吗？我以后每周这个时候都会和你见面，时间是一个小时。”祁宗琅解释说，“这样的会面应该会持续一段时间。”

　　陆之焕这次良久都没有开口，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看向祁宗琅：“把话说清楚，他让你来做什么。”
　　明明他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压低了嗓音的时候，竟然有些风雨欲来的意味，加上他现在还不太习惯日常对话的语气，使得他的音色听起来更是有种冷冽的气势。

　　祁宗琅却仿佛没听出来少年语气里的质问，忽然扑哧一声笑了：“你怎么跟炸了毛似的，以为我是坏人吗？”
　　陆之焕愣了一下，他感觉眼前青年人的语气有点像和小孩子说话一样，或者说，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孩子。

　　他心想，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