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噫》吹尽繁红

5、备嫁

　　打发走鸣童，汪白月让吟雪出去，叫青鱼去察看那些聘礼。青鱼似乎明白了什么，只站在原地问她：“小姐，不正公子想娶的人是谁？若不是奴婢，奴婢不敢碰这些东西。”
　　“他是京城陆家放在澈水养的儿子，迟早要回京城与他的兄弟争家主之位，所以他的嫡妻必须要有个良好的出身，你配不起他争名夺利的志向。”她折起嫁衣，绣花的事还是交给专业人才去做才合适，接着说：“我亦贪恋他的容貌，我不会拒绝。你再爱他也嫁不得他，我却要接了他的聘礼。你可以恨我。”
　　乍然痛失所爱，青鱼的这种伤心令汪白月看清了自己。青鱼跪在地上，第一次欲哭无泪，第一次万念俱灰，她没有去扶起青鱼，没有她青鱼也不可能嫁给陆斜，她没有多大的罪恶感，只是不免心疼这时的青鱼，最无忧愁的青鱼也要开始明白世事无奈的道理了。
　　总算哭了出来。青鱼最后问：“小姐，我也不能做公子的妾，对不对？”
　　“是，我不可能安排任何女人来替代我，他只许有我一个。”她不想再朝青鱼心上划刀子，只想安慰青鱼：“除了陆斜，你要嫁谁都可以，我有多少嫁妆你就有多少。青鱼，我嫁人的日子不会太远，我不想你留在跟前伺候，京城置的新宅子，你先去帮我打理着，等澈水这边的事完了，我就去找你。”
　　“奴婢一定会为小姐好好守着宅子，奴婢......”青鱼本想说她不怨小姐，只恨自己命不好，可话临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实则不会不怨的，她再卑贱，却连做个妾、做个通房的资格也无？小姐可以拦下她的心思，难道还真拘得了姑爷。
　　汪白月也不想再多说。道理青鱼迟早会明白：“你收拾些重要东西，明日便随鸣童上京城。有些事若你永远跨不过心里的坎，我也没有办法，只得换人伺候。到时你自己拿定主意，是要换主子还是要嫁人。”
　　“奴婢永远是小姐的人，小姐赶也赶不走。”青鱼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奴婢告退。”自己的命是小姐救的，不然那回大雪早是饿死在乞丐堆里，她伤心极了，但她的命还是小姐的。
　　“好青鱼。”此情此境再坚硬的心也不由得生出愧疚，她将一支凤衔珠的步摇插到青鱼头上：“去吧。”
　　“吟雪。”她高声叫守在窗外的吟雪进屋来，吩咐道：“找几个福全的老绣娘来替我绣嫁衣和喜被，嫁妆也去和二哥商量。不要再有事来烦我，我要去松涛寺礼佛待嫁。”
　　“奴婢以为小姐很喜爱青鱼，如今看来，不外如是。”吟雪不明白自己的愤恨从何而来，但确实为忠心耿耿的青鱼不值，怜人自怜也好，借题发挥也罢，这些话不说清楚，她不知以后如何面对汪白月。
　　汪白月不理会：“为我备些素点儿的衣服和好玩的东西，我会在松涛寺住上一月，你每日代我向母亲问安。”
　　“小姐对青鱼再偏爱不过，到头来也这样对她，吟雪不知自己往后是何下场，更不知鸣姝、静桂、安秋、惠莲她们的下场。”吟雪晓得这样问有多不识趣，有多危险，可不问不行，她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我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你将来如何，她们将来如何，决定的权力只在我手里，我想给你们怎样的下场，你们接着便是。难不成你觉得身为奴婢还可以高兴做何事就做何事？那我这个主子还真是担了虚名。”汪白月收敛起怒气，警告的目的达成便好，太让手下心寒未免愚蠢：“还跪着？起来吧，去厨房为我要碗玉米粥来。”
　　吟雪缓慢站起来：“是，奴婢这就去。”汪白月，没有人可以永远站在高处，你今日盛气凌人，可有想过你明日会否落魄。一直藏在心底的想法更加坚定——她是罪臣之后，本该在四岁时充为官妓，却被汪白月带回了汪家，她感激不尽，但她看不得汪白月跋扈成性，她一定
　　要拥有比她更高贵的身份。
　　第二日，拜别汪老爷、汪夫人、汪奇峰、汪奇逸后，汪白月带上鸣姝和惠莲去松涛寺。躲过婚礼前的忙乱，安心呆在古庙里偷闲，这样才叫享受生活。
　　“鸣姝，前几日二哥有些咳嗽，你拟个药膳单子出来，我派人送给二哥。”不过五日汪白月就快要无聊死了，便想些主意折腾跟来的两个丫头：“惠莲，我记得你最会做菜，我中午要吃丰富些，你去准备。”
　　鸣姝看惠莲领命去了，却不忙着去思谋药膳单子，还是陪她说话。大半个时辰过去，汪白月听足了新鲜事，心情一时愉悦，来了兴致：“你刚讲的那个会弹琴的女鬼有趣。引得我也想听琴了，你去取琴来，弹几个曲子我听。”
　　“小姐忘了，奴婢只会看病写方子，可没有吟雪的本事。”鸣姝招手让一直躲在墙后的人过来，解释道：“这是姑爷身边伺候的狄野，万般求我，我争不过，只得带他来向小姐磕头。”
　　狄野咚咚磕毕头，笑嘻嘻说道：“我们公子就住在南边的厢房里，公子遣我来问小姐安。”
　　“小姐想听琴，姑爷弹的也不比吟雪差，小姐不去南厢房听么？”鸣姝小声说完飞快告退，总算记起要写药膳单子。
　　死丫头。倒懂得我缺什么。汪白月也不矜持，大大方方随狄野往南厢房走，琴听不听倒无所谓，婚前再确认一下同墓人的颜值，这很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