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彩》阿仔爱吃鱼

60、什么数

　　走进宾馆大厅，章澍才想起问，“诶你有地方住吗？”
　　林青按了电梯的上行键，偏过头，答道：“没有的话，你愿意收留我吗？”
　　“什么跟什么，早说啊我去给你开一间，不知道还订得到订不到，你等等啊。”章澍有些着急，说完就想往前台那头跑。
　　小家伙永远那么好骗。
　　林青一把拽住她的外套，顺势这么一搂，“我是这么没计划的人吗？”
　　章澍可气了，这毛病没得改了是不是，当我是测谎仪啊？还等她没开口骂，林青一顿抢白道：“我可没骗你啊，刚刚说的是’没有的话’，你一个中文系，对语言要有点敏感度的吧？”
　　说完这一顿，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林青揽着章澍走进去。
　　密闭的空间里，什么感官都会被放大许多倍。呼吸声，热度，身体略微的移动与摩擦。
　　章澍觉得刚才跑步的燥热，这时候又上了头，有些不自然地挪了挪位置，想和林青拉开点距离。
　　“那我一会儿先回去洗澡，多给你订份饭，吃饭的时候来早，呸，找你吧。”
　　“你去我那儿洗吧，”林青笑得很慈祥，“你不是和那个高个子姑娘一起住吗，那她回来还得等你洗完再洗，多难受啊。”
　　章澍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不去林青房间洗澡，似乎真的很对不起虞若蓝？
　　于是浑浑噩噩领着林青去开了自己房间的门，浑浑噩噩听了林青“衣服拿来拿去还不如行李包一起拖过来方便”，把自己的家当全都挪下了楼。
　　林青房间拉着遮光窗帘，一片黑暗，把灯打开之后才能瞧清楚。
　　“咔哒，咔哒，咔哒。”林青合上了房门，反锁并且上了防盗链。
　　正闷头拎包的章澍听见动静，猛一回头，那表情慌得，林青看了直想笑。
　　“习惯，习惯。”她解释道。
　　章澍皱了皱眉头，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严肃地转回去。嗬，这么大一张床。
　　“来，你先躺着，我给你放松一下。”经过一个暑假的锻炼，林青的按摩水平有了极大的提升，尤其是针对章澍，延伸出许多新技巧。
　　章澍看了看那张super大床，摇了摇头，“我先洗澡吧，一身汗。”
　　林青也没有再说什么，走进卫生间开了灯，哗啦啦，调试着花洒的水温。章澍在外面翻自己的行李，拿着换洗的衣服也走过去。
　　林青在退出来的时候，瞄了一眼章澍手上的衣服，后者那叫一个灵敏，chua一下手收到背后，飞快地把林青推出去，关上了门。
　　虽然宾馆卫生间的门，常常只是一扇不带锁的磨砂玻璃，但林青也没有傻到无视这扇门的存在。感受到卫生间里的人迟缓的动作，她很快离开门口，坐到桌前打开了电脑。
　　水声在大约一分钟之后响起。
　　她家的阿澍很聪明，尝得出空气的味道。

　　不到二十分钟，章澍松松垮垮套着大背心和卡其色的五分裤，擦着头发推开了玻璃门。
　　“这么快？”林青转过身，摘下防辐射的眼镜。
　　“忘开排气扇了，里头太热。”章澍弯下腰，照着脑袋一顿猛擦，长发飞得很放肆。
　　“那你不叫我，我给你开啊，”林青笑着说，“帮你吹头吧？”
　　“吹风机连墙上呢，够热了，别凑热闹。”洗完澡的章澍显然武力值提升不少，找回了做人的自信。
　　林青也不再说什么，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准备一会儿的大宝剑。
　　虽然暑假里，她跟阿澍说过好几回，按摩还是不要穿衣服的好，但被章澍严词拒绝。最终也只达成了大背心五分裤的目标值。
　　宾馆的床真是柔软得很，超级大床有一种让人自动放松的魔力。章澍脖子架着枕头，扑在床上大字摊开，别提多自在。
　　“好久没这么躺着了……”标准件大字型是章澍这个睡相黑洞最中意的入睡姿势，只是宿舍和宾馆双人间的床都不足以摆出这种造型，总是有点遗憾。
　　“那在这儿睡几天吧，反正行李也拖过来了。”林青一边捏着章澍的小腿肌肉，一边道。
　　章澍想给自己一板砖，怎么自个儿挖坑跳呢。
　　“不成，你这儿就一张床，你还得睡呢，再说我要是不回去，若蓝一个人多无聊。”
　　这林青心里就不乐意了，怎么我还比不上你一队友了呢？
　　“真不来啊？”
　　“不来。”
　　林青闭上嘴，不说话了，慢慢往上按。
　　“哎哎哎……呦喂轻点儿……”章澍忽然间一阵嚎，“打击报复啊！”
　　林青莫名其妙，虽然她很想让这个呆子吃点苦头，但这时候还没有很用力，不应该这么疼啊。雷厉风行的林大哥二话不说，掀了章澍松垮的大背心，把灯光扭到最亮。
　　章澍挣扎了两下，无奈是个趴着的姿势，看起来像只想自助翻身的金龟子。
　　林青看清了，章澍腰以上靠近肋骨的地方，青了好大一片。她的皮肤很白，淤青的部分很是明显。
　　“阿澍，怎么回事？”
　　我的妈呀这语气。章澍立刻回想起暑假那次，被蚊子叮肿脚踝以后被林青发现，她的可怕表情。
　　求生欲使章澍飞快找回了记忆，并实力甩锅。
　　“大概，大概是比赛的时候给胳膊肘撞了一下吧，这不是给你吓忘掉了嘛……”
　　“给胳膊肘撞一下青成这样？你骗鬼啊？”
　　林青阴沉着脸，翻身下床，从包里找出一瓶红花油，碎碎念，“一下两下三下都不知道躲……”
　　章澍把脑袋藏在枕头中间，悄咪咪扭过去一瞧，以为林青握着啥要来揍她了，吓得反身一卷被子把自己卷成个花卷。
　　林青一脚跨上床，看见阿澍简直不能再灵活的翻卷动作，还是没绷住。嘴角死往上翘，说话却还是不肯客气。
　　“出不出来？不出来整个给你踹下去。”
　　章·秒怂·澍安静了一会儿，缓缓翻滚了回去，继续窝在枕头里。
　　“对位也躲不了啊……再说，只是看起来青啦，不太疼的……”
　　林青倒了点红花油，一推。
　　“嗷aooooooo——————”
　　当然，林小姐也没再难为她，接下来的手法就温柔很多了。按着按着，困意袭来，梦呓似的和林青说，记得叫她起床吃饭，得到肯定后便毫无负担地做梦去了。
　　等章澍找回神志，以为睡过头了，简直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失焦一样乱找手机在哪里。
　　不太明亮的室内，什么都看不太清。空气里弥漫着红花油未散的药味儿。
　　一爪子摸到一个温暖的身体。我靠。
　　这个温暖的身体轻轻抓住章澍的手，安抚式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五点半没到呢。”
　　“……阿青，为什么你也跟着躺了？”
　　林青侧身躺在她旁边，笑得暧昧，一只手臂还搭在她的腰上。刚才猛地起身没发现，现在觉得有点箍人。
　　想想她要是开口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好话，章澍麻溜地摆脱胳膊，下床找衣服进卫生间换。
　　收拾好自己，章澍就准备回去了。要是晚了，那些缺德队友大概会四面八方恭喜她，“从此君王不早朝”，想想就头疼。
　　“走了啊，一会儿我给你定份外卖。”
　　“好~”林青懒懒地靠在床上，朝她挥挥手。

　　换衣服的时候，章澍看了眼群里的消息，让直接去肖阳房间吃饭，边吃边开会。
　　于是她硬着头皮敲开了肖阳的那扇门，不出所料，人差不多齐了。在章澍进屋的一刹那，正在掼蛋的队友们抬起了头，眼睛里纷纷闪耀着欢乐。
　　“等知北洗完澡，外卖就差不多到了，你先坐着瞎玩会儿啊。”肖阳一边撕着脸上的白条条，一边拿脚怼了怼摊成大字的许梦舟，“快，挪个地儿。”
　　后者夸张地嚎了两声，缩了缩腿。
　　徐知北很快洗完澡，出来就瞧见房间里那叫一个赌博现场，两圈在床上掼蛋，一圈仨人在地上斗地主。
　　“知北快，快来！你看！”肖阳盘腿坐在地上，显得非常兴奋。
　　该不会是赢钱了吧？徐知北凑过去仔细一看，肖阳面前五个亮闪闪的一毛硬币一字排开。
　　……孔乙己吗。
　　徐知北一时想不出该怎么评价这个脑子有洞的前辈，正好外卖电话来了，自告奋勇就下了楼。
　　老金在她们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来了，照惯例举行总结会。
　　每个队员依次发言，点评自己和战友们在下午的比赛中的表现。
　　一圈讲完，老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Q到虞若蓝，“大鱼，今天的事情你要反省一下啊，虽然当时裁判没讲话，万一要起争执，你说……”
　　“教练教练这事儿都怪我，太容易跟对方急，给你们添麻烦，对不起。”许梦舟打断了老金的话，难得正经一回，盘腿弯腰又道歉的模样，像极了要切腹自尽的武士。
　　见许梦舟道歉，大家心里也不平，七嘴八舌为她讲话。说到底，本来也是对手的球品太差，许梦舟没大伤到已经很走运了。
　　坐在许梦舟旁边的虞若蓝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才对大家说：“冲动了，以后不会了。”
　　大家：不不很帅，请保持您的骄傲。
　　老金看着这群孩子们，叹了口气，“我不是怪谁，你们，哎，你们要知道保护自己啊，晓得不？”
　　肖阳一脸灿烂地拍了拍老金的背，“放心吧教练！我们有数！”
　　老金低头不知道笑些什么，笑得停不下来。老半天憋出一句，“有，有什么数？除了章澍，你们还有什么数啊？”
　　众人反应了十几秒，除了章澍，其他人都笑到了一团去。
　　章澍：空调关一下谢谢，有点冷。
　　等大家伙儿闹够了，各自回房间去，首发的几个留在肖阳房间又钻研了一下明天的战术。
　　她们这群家伙，哪个都不像有数的样子，热血一上头就只剩下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