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球探[足球]》吃饱不会饿

2、相遇，离别

　　塞国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又高又壮的波黑人只要瞪大眼睛，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把你的手机抢走。但实际上，只要路上遇到需要帮助的女人小朋友，他们总会默默地过来，或是提起女孩子手中28寸超大行李箱，或是拿起小朋友手里撕不开包装的雪糕筒，然后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如果让卡布里用一种动物来形容她遇到过的大部分塞国人，没有什么比可爱又蠢萌的哈士奇更适合他们了。

　　就像她遇到的那个波黑男孩一样。

　　***

　　其实那是个意外。

　　自从卡布里死缠烂打跟着一个老球探学习以后，那个脾气奇怪的家伙总会让她在特定时间到特定地方找到符合特征的某个人。

　　这看起来特别天荒夜谈是吧?

　　但有好几次，卡布里真的给他带回去想要的人的信息。

　　除了塞巴斯提安。

　　“卡布里快看，你觉得我这个球踢得怎么样？”

　　“卡布里！我今天命中了一个点球！”

　　“卡布里！卡布里！......”

　　塞巴斯提安是个唠叨的家伙，甫一见面，就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交代给了卡布里。但同时，一个下午过去，这块牛皮糖也彻底沾在了她身上。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像小狗一样粘人的家伙是她在塞国见到过最有天分的前锋。不仅有着出色的身体素质，灵活的球商更是让人嫉妒。

　　塞巴斯提安会思考自己踢出的每一个球。所以，他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拉着卡布里到球场，观看自己的每一场比赛，然后缠着卡布里讨论大半天。

　　“我说的是要控制力度，不是不让你用力……”卡布里无奈。

　　“我踢的时候用的力气大了，你说我像头牛；用的力气小一点，你又说要控制力度。”塞巴斯提安委屈地低下头，鞋尖偷偷地碾压草地上的沙子。

　　塞巴斯提安踢球时还有个小动作——

　　“你的脚腕！”

　　女孩仔细地观察男孩起脚时微小的转腕动作，发现男孩又偷偷地把脚腕向内转了15度。

　　看见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脚腕，男孩知道自己的小动作又被抓住了。

　　但他还是一脸不服气，“我觉得这样踢出来的球才好！”

　　“不但球速快，而且还带旋转，就算到时候门将扑到了，说不定一漏，球一脱手就进了！”

　　“你怎么不说，说不定你还能用上帝之手去门前助攻一下？”卡布里飞快地打消塞巴斯提安的念头。

　　“脚腕内转起球的确可以让你的球速变快，而且带有旋转。但是你想过没有，一旦对方后卫飞铲，你的脚腕受伤几率就会大幅度提升，甚至有可能会伤到韧带……”

　　卡布里一脸严肃，手中拿着球，直直地看向男孩，仿佛要看到了他的心里。

　　女孩的眼珠是浅浅的琥珀色，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男孩突然感到一阵心慌，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他甚至害怕会被女孩听到心跳的声音。

　　于是，他大步上前，走到女孩面前，从她手中拿过足球——

　　他比她高几乎一个头，卡布里只能到他的肩膀位置。

　　他偷偷地向下看了看她的发顶，浅褐色的蓬松短发看起来很可爱，让人有点想动手揉一揉……

　　卡布里见他拿走了球，转过身去，慢慢的走向球门——或者说是由四块木板搭建成的小箱子更合适。

　　“我站在这里，要是你射得太大力把我砸晕了，那我下半辈子就赖你身上了！”

　　女孩背对着太阳，冲着男孩喊话，莹白的脸庞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要是能这样一辈子好像也不错……”男孩喃喃自语。

　　除了上帝，谁也没听到，他的心意。

　　***

　　太阳漫步走下了山坡，不再灼热而变得柔和的金色光芒洒满了红棕色的屋顶。

　　吃完甜品后，卡布里和伊斯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小镇上。

　　他们决定回去当初一起上的幼儿园，去看看那个承载着童年和无知的迷你足球场——它还是那么小，却仍然那样令人着迷。

　　伊斯弯腰从草丛里捡起一个破旧的足球，开心地抱着球冲着卡布里一笑：“看，那些小子还是只会把球藏在这个草洞里。”

　　卡布里看着他笑得跟十几年前一模一样，大眼睛里仿佛装满了星光，

　　“明明只有你会把球藏在狗洞里！”

　　伊斯笑了一笑，有一下没一下地答应着。他用膝盖有节奏地颠着球，眼睛专注地看着球的方向。

　　突然，他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你还走吗？以后打算做什么？”

　　卡布里听到了，却没有马上回答。

　　她向球门走去。

　　伊斯没有听到身后人的回答，觉得有些奇怪，转过身去，看见卡布里站在球门前面。

　　她逆着阳光，站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冲着他说：“你还记得我在这里跟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当然记得，他怎么可能忘记。

　　那一个下午几乎改变了他的人生。

　　“不不不，你不应该在前场像苍蝇一样转来转去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女孩急匆匆地在他耳边说。

　　“试着往后看！看到那个大圆圈了吗？那里才是你的位置，去那里，试最后一次。”

　　一开始，伊斯踢的是前锋，因为教练说他跑得快，拿得住球。而且当时年纪小，觉得足球比赛里最酷炫的时刻，就是前锋抬脚射门的时候。

　　于是他踢前锋，踢了将近三年，从8岁到11岁。

　　三年的时间让他从被所有人看好的小小超新星，变成了只会一味拿球向前冲，却一下子被对方后卫掀翻的玻璃人。

　　足球场上不需要玻璃人。

　　教练们想要的是勇敢的角斗士，是会为了足球勇往直前的球员。

　　每个人开始对他摇头。被人大力冲撞留下的伤病像幽灵般缠绕着他，挣不开，逃不去。

　　那时候的他开始想，他真的适合踢球吗？ 120码的世界里真的有他的位置吗？

　　他几乎要选择懦弱，他有了离开绿茵场的念头。

　　因为他开始害怕，害怕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偌大的球门。

　　明明看准了角度的射门，球却永远偏离正确的轨道。明明只差一步就能起脚射门，却不知会在下个瞬间被从哪里钻出来的后卫无情顶飞。

　　他接受不了自己一辈子都生活在别人同样的指责和同情的目光里。

　　“不适合前场的话，向后退，你会看到一个更大的世界！”

　　“足球不是痛苦的。当你热爱足球，足球也会用爱陪伴你。”

　　那一天，小卡布里双手合拢成一个小喇叭，用尽全身力气朝他大喊。

　　她一个人站在球门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似乎是在提醒他，也似乎是在鼓励他。

　　足球的世界里并不是只有天才才能闪耀，要是我足够努力，为什么不能在这个120码的球场上找到属于我的角落呢？

　　于是他跟教练说，他想要往后退，试着退到中场去，退到那个在其他人眼中失去光芒的位置上。

　　那天，教练良久地打量着他，惊讶的眼神使他至今还历历在目，“中场？你想清楚了吗？你过去的全部u经验可能都失去了意义，你要重新学习关于这个位置的一切。”

　　伊斯摇摇头，“我花了三年认清自己不适合前锋位置的事实，那为什么不能再用三年去寻找更适合我的位置呢？”

　　***

　　“伊斯，我好像要去西班牙了。兰格雷奥俱乐部。”卡布里低头看着脚尖，小声地说，不敢和他的大眼睛对视。

　　“兰格雷奥？如果我没记错，那是个西丙联赛吧？”

　　“卡布里，你是在开玩笑吗？”伊斯放下手中的球，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有跟你开玩笑。过几周我就要去兰格雷奥了，车票都己经订好了。”

　　“那你去球队干什么？”伊斯急切地问。

　　“你猜？”卡布里倒是有点想笑了，“我要去当球探助理。”

　　“我也想在这片球场上找到我的位置。”

　　因为我热爱足球的心，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少。

　　是的，卡布里，她要去兰格雷奥，以前所未有的女性身份，成为这支西丙球队有史以来，唯一而又前途未卜的球探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