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林稳》弱小可怜又无助

2、秦哥家里有喜事儿

　　接下来的两年里，林稳无数次被仲恺叫过小基佬，但他从未发过脾气。
　　一来仲恺是秦安的朋友，他不想惹不快，二来他确实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那天他恰好经过他，成了芸芸众生中清晰印刻在他脑海里的面孔。
　　他也问过自己，如果那天他看清的是个女孩，他也会这样喜欢人家吗？
　　他回答不出，多余的思考是无意义的，他这样想。
　　也不知道是林稳的喜欢表现的太过明显，还是他掩藏的方式过于拙劣，每次仲恺都一脸膈应地看着他，替没有表情的秦安寒碜他，耀武扬威，“你能不能别老像只鬼一样阴魂不散地跟着老秦”，“你看你老摆这大红脸蛋子跟猴屁股似的，羞不羞啊，丑死了”。
　　甚至有一次仲恺故意把球砸在他脚边，篮球回弹磕青了林稳的腿，仲恺气势汹汹地向他走过来，夺过他手中的水，精准地投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你别像个舔狗一样天天跟着我们了，老秦不烦我都要烦死了。”
　　被骂多了，林稳掩饰都懒得掩饰了，仿佛没听见一样，转向秦安的方向，他看见秦安接过队友递给他的水，对这边发生了什么毫不关心。
　　林稳心里的火苗不灭反而蹭蹭上涨，就在不远处的秦安听到这话也没反应，他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这是不是证明，他不讨厌自己？想到这里，林稳又快乐了。
　　仲恺看他没救了的样子，嘴里蹦了句国骂，拍着球回赛场了。
　　林稳对仲恺的小学生行为回以蔑视，你懂个屁。
　　高三之前，林稳乐此不疲地看着秦安的每一场球赛，雷打不动地给他送水。
　　有时候秦安是接过的，有时候递过去秦安也会无视，直接走掉，能不能送到他手里取决于他是不是第一个送上去的。
　　为此，林稳研究出了一套策略，临近吹哨他就假意在球场周围来回绕圈，瞅准了秦安从哪里下场他就及时将手中的水递过去。
　　因为战略得当，取得了不小的成果，为此林稳十分骄傲。其他喜欢秦安的女生看到林稳得意得快翘起尾巴来了的样子，也是十分无语，七分蔑视，转头换个柔和的方法另谋出路、展开追人攻势了。
　　久而久之，风雨无阻地给秦安送水就成了林稳的日常，球队的人每次见到他都笑着打趣，撩几句闲，“秦安，你小媳妇来了。”大家都把这事儿当个笑话，秦安满脸写着直男，怎么可能会弯。
　　秦安这时都默不作声，接过水就没有然后了。
　　这两年里，林稳和仲恺交流的次数都比和秦安多，由于林稳太能坚持了，仲恺也不禁佩服起他惊人的毅力，提溜着他后领，语重心长道，“小东西，你放弃吧，我就这么跟你说，老秦是和尚，不对，老秦是神仙，不食人间烟火的。”
　　叫他小东西是因为这家伙从高一入学到现在只长了三厘米，净身高只有178。
　　而他们常年打篮球，秦安早就长到了187，仲恺也到了185，再加上林稳顶着一张娃娃脸，身板子像小鸡仔一样瘦弱，这就导致越看林稳越觉得小。
　　林稳挣开他的手，这眼神，就像看陌生人一样地看他，扒拉扒拉两下衣服就走了。
　　仲恺无语，“嘿，这小子，真是不识好赖。”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帮着兄弟防了这么久的人，成了最后赢家。
　　林稳之所以能追到秦安，还得靠广大少女们的助攻。
　　由于林稳垄断了送水服务，女孩子们纷纷选择了挑时间挑地点行动。
　　有时是在校外，有时是在跑道上，有时是在艺术楼，有时是在食堂，悄悄递给秦安一封情书，或者扭捏地用手指捏住秦安的衣服，对他小声说我喜欢你，再或者在各种节日送上一盒手作巧克力，秦安都一一无视了。
　　但他第一次真实地感到了厌烦。
　　不是烦各显神通的告白女孩们，因为她们并未给他留下什么印象，而是烦无论他走在哪里，背后都有一道目光紧紧地盯着他，锁定他的一举一动，警察抓小偷都没这么严格。
　　他很少有感情波动，但赤裸裸的目光让他难以消受，就比如，吃饭的时候林稳坐在他不远处，吃一口饭菜盯一眼他，秦安一旦抬眼看过去，林稳又像做贼一样飞快低头，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是盘下饭小咸菜。
　　打球的时候林稳每一场都不缺席，他想着水都收了林稳能走了吧，但林稳不，一直坚持到他们打完，再走在球队身后大概十来步远的距离，像幽灵一样尾随到班级。
　　甚至洗漱的时候，林稳都会悄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那傻子就好像看不见镜子里自己的目光有多腻人一样。还好林稳没那么变态，不会跟着他上厕所。
　　林稳这行为就好比小学生拽前桌小辫子，前桌回头怒目看他，他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若是大声质问他，他又会摆着一脸无辜，双手平摊，不是我啊，我没有啊，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这些事情累积起来，导致秦安心里有股名叫真想揍林稳的火，不知道向哪处撒。
　　每次回家他妈妈都会兴奋得围着他转，像是没见过他一样，“安安这是生气了？”
　　再或者在他成功甩开林稳的时候又提，“安安身边发生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秦安很想问，我哪里让你觉得我很高兴了，但他懒得吵，和母亲吵嘴架不是明智的选择，这根本毫无胜算，他看一眼自顾自开心的妈妈就回屋了。
　　每每见到回家的儿子，秦妈总有一种儿子的情绪越来越多了的感觉，儿子慢慢有了人味儿，这让她感到发自内心的快乐和欣慰。
　　情感缺失症让秦安失去了很多共情能力，秦爸秦妈没少操心过，难得见到儿子有情绪起伏的样子，秦妈每次都会开心得推开保姆，多炒两个菜。
　　这天，又一个女生小心翼翼得拉住秦安，对秦安告白。
　　她眼神羞涩，头微微倾斜，手指微颤，将带着香味的情书递向秦安，秦安看了一眼情书，眼睛微微转动。
　　很好，火又拱起来了，他眉脚微抽，胸口稍有起伏，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向后走，在心里数了十个数，把林稳从一棵并不高大也不粗壮的道旁树后面拎了出来。
　　林稳第一次被抓包，他发现他了！
　　这是要带他干嘛？当众羞辱？
　　他看着怔在原地的女孩，虽然还是看不清脸，但能明显感觉到女孩很有气质，相貌应该不差。
　　所以说，秦安是打算做什么？
　　这是终于遇到了一个喜欢的，要当面警告他别再骚扰他了？
　　林稳控制不住自己思绪，一直在脑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他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他开始观察地面上有没有能够让他钻进去的地缝，好不容易看到了条缝，他又在想，我要是土行孙就好了。
　　秦安的力气很大，这一路就像是在拖着林稳走，根据手劲儿他能感受到秦安不是很高兴。
　　他被提溜着，大气都不敢喘，愣愣得被带到了女生面前，站定，林稳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手应该往哪里摆，浑身都热了起来。
　　他不敢直视对面的少女，只低着头，感受着鼻子上的水迹带来的痒意，却无法抬起手来擦，校服外套的衣领子被秦安揪的有些变形，连带着整件衣服的形状都变得奇怪起来，仿佛有个隐形衣架支棱在他身体旁边。
　　秦安微眯着眼，右胳膊搭在林稳肩上，左手挎着包，缓缓低头，眼睛盯着林稳，对女生说，“不好意思，我不能接受你的告白，因为，”他停了片刻，恶作剧一般，“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说罢，他恶趣味地看着林稳从脸红到脖子，随即松开林稳，大步向学校走去。
　　走了很远，又假装随意地扫了一眼搞不清状况的小人儿，可可怜怜地愣在原地，双手捏着衣角，一步也没向前。
　　他想了想仲恺的话，在心里念叨，就也还好吧，脸红起来并没有像猴屁股。
　　秦安登时觉得心情大好，无意识地上扬嘴角，终于换他整他了。
　　到了班里，仲恺顺着味儿又摸过来了，碰了下秦安胳膊，“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秦哥家里有喜事儿？”
　　李瑜也探过头，“第一次想附和仲狗，秦哥说来听听。”
　　秦安看着他俩，心里暗道无聊，哼了一声，不理人了。
　　仲恺和李瑜习惯他这样了，秦安从小到大都这样，他俩也知道秦安情感缺失的病情，很难感同身受地体会到别人的情感，也不乐于分享自己的感情，对此，仲恺和李瑜表示，“呦，还得是咱秦哥，端着。”然后就各干各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