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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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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
圆月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后来。
圆月夜,紫禁巅,一剑破飞仙。
世人皆知,自那旷世一战,南海剑仙便殒了。
也知,自那旷世一战,塞北剑神渐渐退出了众人视野。
“我要走了。”这是西门吹雪留给陆小凤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他就消失了,只留下一对妻儿,一座山庄。
连陆小凤都找不到他。
陆小凤叹了口气,他很想念西门吹雪。
陆小凤看着对面的雾气,心情复杂,他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西门吹雪。
想他能如神兵天降,挡一挡玉罗刹。
陆小凤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玉教主远在西域,怎么会掺和到京城的事儿来?”
说话的时候,陆小凤想了很多。
西方魔教竟与此次谋反有关,玉罗刹是否就是主谋?西域远在京城千里之外,又有谁在其中搭桥牵线?
浓雾中传来一阵不辨男女的嘶哑的声音:“受人之托,拦住你罢。”
陆小凤摸着两撇小胡子苦笑:“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看得起我,竟请得玉教主出关。”
玉罗刹的声音不辨喜怒:“你值得。”
这话似是玉罗刹说的,又似是另一个人说的。
幽暗的房间里,帘影重重,微弱的烛光几乎起不到任何照明作用。
只能照亮桌上一块巴掌大的玉牌。
那玉牌正面刻着七十二天魔,三十六地煞,反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梵经。
赫然就是传说中价值堪比燕云十八城的罗刹牌!
然而在场的两个人却都没有为他分出一丝目光。
玉罗刹紧紧盯着对面的白衣人,眼中满是狂风暴雨。
白衣人却是不为所动,任由几乎化为实体的目光射在自己身上。
最后沉不住气的竟然是玉罗刹!
他艰难地开口道:“你真要这么做?这可是你继承西方魔教的信物!”
只是开了个头,之后的话便越来越流畅:“你现在却要放弃它,让我去阻挡一个陆小凤!区区一个陆小凤,区区一场闹剧,竟值得你如此?!你连当初决战的时候都没有……”
“他值得。”白衣人打断玉罗刹的话:“小看陆小凤是不明智的。”
玉罗刹气极,长袖一扫收起罗刹牌,愤愤离去。
袖风带起重重幕帘,月光终于照进了房间,映在白衣人的脸上。
那是一张莹白如玉的脸,眼睛倒映着月光好似两颗寒星。
他是谁?
世人皆知,自那旷世一战,南海剑仙便殒了。
南海剑仙,真的殒了吗?
天外飞仙!
剑光闪过,屋内只剩一人站在原地。
除了他,所以有人都是一样的。
因为死掉的人都是一样的。
无论是穿着皇帝衣服的,还是穿着太监衣服的,他们的胸口流着一样的血,脸上是一样惊讶的表情。
但是破窗而入的人比他们更惊讶。
“叶孤城!”
陆小凤实在太惊讶了,惊讶到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到底是人是鬼?
晚来的属下见还有一人站着,提刀上前。
“让他走。”叶孤城说出了自陆小凤进来后的第一句话。
“可是……”
“没有可是,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叶孤城脸上露出讥讽的笑。
陆小凤沉默。
叶孤城说的没错,他已经不是孜然一身的浪子了。
有些事他能躲得掉,他的妻儿、朋友却不一定能躲得掉。
陆小凤走了,失魂落魄地走了。
好似永远不会回来一般。
可他竟然又回来了!
叶孤城知道他回来了。
但他不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剑,温柔得好像在抚摸情人。
那是一柄由海外寒铁铸成的好剑,确实值得他这般温柔对待。
直到收剑入鞘,他才开口道:“你又来做什么?”
“喝酒。”陆小凤用一种难以言明的眼神看着他,从进门起他的眼神就这么复杂:“我在万梅山庄找不到酒,就来你这里看看。”
“我不喝酒,这里没有酒。”
“可这里也没有绝世剑客,你又何必与那些反贼纠缠?”
“反贼?”叶孤城终于动了:“何为王?何为贼?”
他站起身来,面对陆小凤,眼神孤傲:“成就是王,败就是贼。”
陆小凤的眼神变成了震惊,比初见叶孤城时还要震惊。
“你到底是谁?!”
大门打开,叶氏族老齐聚一堂。
“城主 。”众人拜首。
白衣人一脸冷漠地无视老者,径自来到一张长案前。
那里摆着白云城历代城主名牌,最新的一块上端端正正地刻着三个字。
叶孤城。
众人习以为常,只有为首老者脸色一僵。
他常年在白云城里威风惯了,实在无法适应被一个小辈无视。
但他还是忍住心中的不满,没有发作。
现在没有翻脸的必要。
因为马上这些都将会是他的。
果然,白衣人道:“大计已成,按照约定,从今日起,南海叶氏与我,再无瓜葛。”
说罢,一剑将名牌斩为两半。
“是。”老者暗暗兴奋。
叶孤城要脱离叶氏,那么这勤王之功排下来,自然是属于他的。
贪婪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一口一口将人吞噬。
老者只是第一个。
白衣人走得很决绝。
他进入一辆等候已久的马车,在一座庭院前下车。
院子里只有单调的黑与白,和一株梅树。
白衣人在院中一顿,似是有感而发,乘月舞剑。
那剑法,似天外飞仙,又不似。
渐渐的,白衣人的身影好像变成了两个。
两个不一样的人,持着不一样的剑道。
渐渐的,两个人的身影又变回了一个。
一剑终了,梅树下只剩一人,一袭白衣。
他到底是谁?
是西门吹雪?
还是叶孤城?
白衣人步入浴房,蒸腾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脸。
他解下发带,褪下白衣,任由浴水漫过肩头。
突然,他猛地扎入水中,浴水翻腾。
待他再出水时,已不是原来那个他了!
那是剑一样的眉,剑一样的眼。
那是西门吹雪的脸!
他披衣出水,在一面镜子前站定。
热气蒸腾,镜面上只能倒映出一张模糊的脸。
他想起了陆小凤的质问。
“你到底是谁?”
是西门吹雪?
还是叶孤城?
他脸上露出讥讽的表情。
他是西门吹雪,也是叶孤城。
为什么不行呢?
圆月之夜,紫禁之巅。
“若我败了,请收下我的剑。”
“若我败了,也请收下我的剑。”
“从此,剑不离身。”
“剑不离身。”
我的“剑”,是“我的剑”,又不只是“我的剑”。
还是我的道,我的夙愿,我的责任,我的牵挂。
决战的结果早就不重要了。
因为无论谁胜,最后活下来的人都要背负对方的一切度过余生。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已经是一个人了!
南海飞仙岛,本就不是人多的地方。
自从白云城叶氏搬离后,岛上就只剩下普通的渔民了。
因为距离京城十分得远,所以从龙之功的封赏便轮不到它。
自然,之后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就更与它无关。
圆月之夜。
白衣人提着一个酒坛,拐了几个弯,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一处静谧的海滩。
那里立着一块墓碑,上书“知己孤城之墓”。
他在墓前坐下,打开封泥。
酒坛中却没有酒香飘出。
他不喝酒,墓里的人也不喝酒,所以酒坛里只有清水。
却也不是普通的清水,而是花瓣上的晨露。
他倒了两碟,一碟自己的,一碟墓中人的。
喝完水,他又拔剑舞了一场。
那剑法,似是天外飞仙,又不似。
最后,他收剑,说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下次再来。”
月光洒在海面上,水波粼粼。
有风迎面吹来,伴着含笑的人声。
“好。”
开始。
圆月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后来。
圆月夜,紫禁巅,一剑破飞仙。
最后。
圆月夜,南海边,一剑伴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