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与佛与仙山》顾人倾

2、（第二个故事）仙山下的故事

　　浮城是个小地方，却因为靠着一座仙山得到发展，游客络绎不绝，纷纷前来看这座终年云雾萦绕的仙山，但无人能靠近一观，只要踏入其中便会迷失方向，回到刚踏入的地方。

　　仙山的神秘与奇特让浮城越来越繁荣，还建起一座声名远扬的学校，从幼儿园到大学一应俱全。

　　花摇便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别听他的名字像个女孩子，他是个实打实的男孩，生得眉清目秀，不笑时唇角也像带着三分笑，笑起来更是令人眼前一亮，浅浅的酒窝，微微露出的小虎牙，一双漂亮的眸子像猫儿似的。

　　花摇在这所学校从幼儿园读到高中，这会刚结束高考，等暑假一过便能进入大学部。班里其他同学大部分都考了本校的大学部，但入了大学班级也会变，更有小部分没考上或者考到外省去的，于是班长便组织了毕业同学会。

　　到了时间，花摇跟好友苏渲到了聚会的KTV，包厢里已经到了的同学拿着麦克风的，吃着零食拼盘的都有。

　　“花摇，苏渲，来这里，给你们留了几袋吃的。”有人朝两人招手，苏渲便拉着花摇过去坐下。

　　苏渲拿过一袋薯片拆开，塞到花摇手里：“花摇，吃呀，你在看什么？”

　　苏渲见花摇有些魂不守舍，也跟着张望四周，忽得凑近花摇耳畔说：“花摇，你在找时同学？”

　　“啊？”花摇被吓一跳，脸有些发烫，所幸包厢内光线昏暗，支支吾吾回答，“才没有。”

　　“没有吗？”苏渲眨眨眼睛，突然喊道，“时玉衡！”

　　这一声喊，让刚推开包厢门，身子进来一半的时玉衡手停顿几秒，眸色清冷，淡淡瞥来。

　　“你干嘛啊！”花摇见苏渲真把时玉衡喊出来了，慌得手足无措，气恼地悄悄用食指戳了苏渲腰窝子一下.

　　苏渲面色不变，继续朝时玉衡招手：“吃薯片吗？”

　　时玉衡摇头谢过转身去了另一边，那里站着几个拿着啤酒的男生，平日里跟时玉衡还算要好。

　　“你看，没事吧，不就是喊时玉衡一声嘛，你就紧张成这样。”苏渲努努嘴，看着花摇白里透红的脸蛋，问，“你不会是喜欢时玉衡吧？”

　　“才……才没有。”花摇眼神飘忽，又靠着昏暗光线逃过苏渲的目光。

　　“没有那最好。”苏渲塞了一片薯片进嘴，一边发出咔嚓声一边道，“我前阵子听人说，时玉衡报了大学部但不一定读，他家里好像来头挺大的，有人说他是隐世家族来的，说不定要继承家业，而且……可能是继承寺庙道馆什么的。”

　　花摇的脸色突然煞白，愣愣说：“继承家业？寺庙？道馆？”

　　“是啊。”苏渲斜睨花摇，见好友神色恍惚，有些不忍但还是狠下心继续说，“花摇摇你是可爱，但玉衡一看就是个直男，还要继承家业，万一是寺庙道馆啥的，你基本就没戏。”

　　“我……我才没有喜欢他。”花摇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就如苏渲所说，他喜欢时玉衡，从幼儿园到高中三年，他都和时玉衡同班，却从来不了解时玉衡，可还是不知不觉喜欢上了他。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时玉衡的？

　　可能是幼儿园那会，他因为相貌一直被小朋友当女孩子捉弄，是时玉衡挺身而出护着他，也可能是小学那会，班里几个最调皮捣蛋的总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男孩子欺负他，又是时玉衡将他挡在身后把人赶跑，再可能是初中那会……

　　他也确定不了自己怎么喜欢上时玉衡的，每次时玉衡保护他，将人赶跑打跑后，便一脸冷淡地走开，以至于他至今都不了解时玉衡，更别说知道时玉衡家里是做什么的，在什么地方。

　　花摇失落地低下头，眼眶发热，有人拍了他一下：“喂，花摇，干嘛呢，喝饮料吗？”

　　花摇这才发现他发呆的时候，苏渲已经离开位置接过麦克风唱歌去了，身旁拍他肩发饮料的同学拿着一罐啤酒递给他：“花摇，你成年了吧？汽水果汁都发给女生了，啤酒能喝吧？”

　　“能的，谢谢。”花摇接过，还在这同学讶异的目光下多拿了几瓶，直接开了一罐，一头闷了。

　　“花摇，没想到你这么能喝。”那同学好半会才回过神，又留下几瓶，“你慢慢喝，我给别的同学发去，不够你再找我拿。”

　　花摇目光看似清醒地点头，又起了一罐啤酒开始灌。

　　等苏渲回来，花摇面前已经放了七八个空罐子，手里还拿着一罐小口喝着。

　　“花摇，你没事吧？”苏渲抬手在花摇面前晃了晃。

　　“没事。”花摇点头，眼神不仅清醒还有些发亮，朝苏渲笑着，小酒窝隐隐出现。

　　“真没事？”苏渲有些不放心，伸出一根手指，“这是几？”

　　“苏渲，我没事。”花摇生气地鼓着腮帮子。

　　“没事就好。”苏渲挥挥手里的手机，“我有点事，要先走，你能自己打车回去吧？”

　　“能的。”花摇继续点头。

　　“那我走了。”苏渲见花摇真没事，便收起担心，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跟班长打了声招呼，走之前还拜托班长看着点花摇。

　　班长起初也注意着花摇，见他一口一口喝着啤酒，眼神始终清明，也感叹了句好酒量，时间一长就把花摇忘了。

　　聚会持续到半夜，同学三三两两都散了，班长见花摇一个人，终于想起苏渲的叮嘱，问了句:“摇妹儿，自己能回去吗？”

　　“可以的。”花摇点头，神色正常，站起来也稳稳当当。

　　“行，那我走了，你小心点。”班长挥挥手，便和几个好友往花摇家的反方向而去。

　　花摇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一会才向家的方向走去，步伐起初来稳当，越往后越虚浮，这哪是没醉，分明是醉过头了。

　　深夜的街道基本没什么人，花摇生得好看，一张娃娃脸带点婴儿肥，汪汪的猫瞳此时雾蒙蒙一片，虚虚看着前方，眼睛看到的都是重影，有些委屈地嘟起嘴，手在眼前晃了晃想将重影挥散。

　　街边站着几个小混混，看到花摇不禁嘿嘿一笑，相互对视一眼，挡住花摇的去路：“小弟弟，一个人啊？哥哥请你吃东西好不好？”说着还搭上花摇的肩膀。

　　“好重……”花摇嘟囔一句，盯着面前几个人，手锤了锤头，“你们是谁……”

　　几个小混混可不管花摇说了什么，直接拉着花摇往小巷子里走，花摇微弱地挣扎，在几个男人面前显得有些无足轻重。

　　“放……放手……”

　　“小弟弟，你别怕，哥哥们就是想请你喝点东西。”

　　几人推搡间，背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你们想对我同学做什么？”

　　小混混回头就看到一个十八岁模样的少年，穿着白衬衫，手里搭着件外套，模样英俊，墨色的眸子暗沉沉地盯着他们，正是从KTV出来就不放心花摇，一路尾随的时玉衡。

　　“别多管闲事，快走快走。”混混头子赶苍蝇似地挥手，手腕就被那时玉衡抓住，一个过肩摔倒在地上。

　　这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但老大被打了怎么能算了？

　　混混小弟直接将花摇扔在一旁，几个人上前围攻时玉衡。一旁噼里啪啦的动静半点没影响到花摇，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猫瞳微阖。

　　等时玉衡解决了几个不入流的混混，花摇已经睡过去了。

　　“真是……”不省心！

　　时玉衡挽起袖子将花摇抱起，闻到熟悉的味道，花摇还在时玉衡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彻底安心睡了过去。

　　隐约中，花摇似听到一声绵长的叹息，又过了许久，他似在梦中又似在现实，感觉有温软的东西轻柔地印在额头，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第二天，花摇醒来有一瞬间发愣，温暖的被窝没错，被子的颜色不对，窗帘的颜色也不对，房间的布局也不对！

　　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被子下的自己，花摇脸瞬间白了。

　　他的衣服呢！

　　花摇惊慌失措时，然后身旁有一温热物体，还没等他僵着脖子转过头，就有一只手横放道身上，在他失声惊呼中将他拦进怀里。

　　“乖，别吵，再睡会。”沙哑的男声还带着困倦的慵懒，有柔软的东西磨蹭自己的后颈。

　　天哪，他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等等，这声音有点耳熟！？

　　花摇努力转身，一张放大的俊脸，连睫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时……时同学！

　　他昨晚到底做了什么事啊！

　　花摇躺在床上，两眼发自，如果现在手机在身边，他已经打开论坛，疯狂扣字。

　　去同学会知道暗恋的同学背景宏大，还是继承人，刚失恋醉酒后隔天醒来，在床上看到暗恋对象的帅脸，我是知难而退还是迎难而上，在线等，急！

　　时玉衡昨晚被花摇折腾了一晚上，这醉鬼起初还乖乖巧巧，回到家又是撒娇又是要抱抱的，可爱的让他差点没把持住，好说歹说终于把人哄睡着了，天没多久却亮了。

　　无奈地睁开眼，看花摇将脸藏在被子底下，头上呆毛一翘一翘，露在外头的耳朵尖微红，像某种毛绒绒的小动物，差点又让时玉衡可爱死了。

　　怕花摇把自己给闷坏了，时玉衡看了一会就将花摇扒拉出来，戏谑道：“怎么？不想负责啊？”

　　负……负责！

　　花摇脸再次爆红，红着眼眶，又将自己藏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像是被逼到角落的小兔子，小声道：“没有，会对时同学负责的。”

　　完了，时同学被他玷/污了，呜呜呜，好好的继承人就这么被他糟/蹋了。

　　花·小可怜·摇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还是潜意识觉得是自己伤害了时玉衡，心里越发愧疚。

　　时玉衡见自己玩笑开大了，藏在被子底下的小东西差点没哭出来，语气骤然放柔，哄道：“我跟你开玩笑的，昨晚你喝醉了，我就只能把你带回家，你看，我家就一张床，你总不能让我睡地上吧，你的衣服昨天自己栽水里了，我想给你换我的衣服，你就一直抱着我撒娇，说自己是朵漂亮的小花，要吸收月光精华，我没办法，就直接把你塞被子里了。”

　　花摇露在外头的猫瞳瞪圆溜了，喝醉说自己是花什么的，天哪，他没暴露自己是九尾猫妖和花仙的后代吧。

　　花摇同学吸吸鼻子，如果暴露了，带着爹爹去度不知道第几次蜜月的老爸回来会揍自己的，这么想着，忽然更委屈了。

　　“早餐想吃什么？”时玉衡不知道花摇想了些什么，掀开被子又回头用被子将花摇团成团，精壮的上身在透过窗帘闯进屋内的些许阳光照耀下呈现健康的麦色。

　　花摇脸又开始泛红，还觉得气血上涌，赶忙将眼睛也藏进被子里，含糊地发出几个字。

　　时玉衡忍不住笑了，按耐住想揉揉花摇头的手，披了件衬衫便向外走去。

　　等花摇再次被捞出来，已经坐在时玉衡家的餐桌上，手里的筷子叉住一个小笼包，眼珠子转溜着，看着周围。

　　时玉衡的家很是整洁，整个格局都是蓝白色，还养着一只英短猫。或许是种族相近，小猫咪一直绕着花摇打转，蹭着花摇的小腿，喵呜喵呜地叫。

　　抱它！抱它！抱它！

　　花摇在矜持还是直接上手之间纠结，最终还是将小猫咪抱在怀里，差点和喵咪发出同样的喵呜声。

　　时玉衡一出来就看到一大一小两对猫瞳望着自己，心软成一团，喊了声：“摇摇。”

　　“喵呜？”

　　“啊？”

　　一人一猫同时出声，又相互对视一眼，时玉衡才道：“我家猫，叫摇光，小名摇摇。”说完，花摇脸又红了。

　　天哪，他竟然将时玉衡家猫的名字认成自己的，丢脸丢到西方花妖家了呜呜呜。

　　这顿早饭花摇一吃完，手脚利索地收拾干净，便风一样的从时玉衡家跑了，被丢下的小瑶光外头朝闭合的门喵呜一声，又歪头看向自己的“无良”主人。

　　时玉衡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嘴角的笑意压抑不住，眼里的精光带着志在必得。

　　另一边，花摇出了时玉衡家的小区，走在路上，神情失落，本来大学两个人就不是同专业，他以为以后就算不是同学也还能是普通朋友，现在别说是普通朋友，他连见时玉衡都没脸了。

　　时同学一向人都很好，对他也很好，刚才一定是怕他难堪才说那样的话。

　　花摇拿出手机看着时玉衡的联系方式，手有点发抖，最后还是忍痛加入了黑名单。

　　本来想等花摇冷静一下，再走下一步的时玉衡，几天后拨出花摇的号码，眉头皱起，又用打开聊天软件发送信息，看到红色感叹号，脸黑了下来。

　　花摇不知道时玉衡的家，时玉衡却知道，那天花摇醉酒，他就是有私心将人带回了家。现在联系不上花摇，他干脆在花摇家门外蹲了几天，人没见到，倒是一个邻居阿姨告诉他，花摇同学早几天就收拾包袱出去旅游了。

　　时玉衡意识到，花摇真的是在躲他。

　　花摇完全没想过时玉衡会喜欢他，那天单方面判定失恋后，他拨通了自家花仙爹爹的电话，抽噎着痛哭，心疼地和猫妖大佬度蜜月的花仙差点没直接回来，却被猫妖大佬搂住腰拖了回去。

　　猫妖大佬那双和花摇相似却满是凌厉的猫眸一眯，心下有了思量，直接将自己化形之后就扔到人间没见过几次面的儿子打发去旅游了，省得来打扰他和亲亲媳妇儿度蜜月。

　　花摇被猫妖大佬派来的猫妖小弟们强行赶上飞机，心中更为忧伤。

　　本来他堂堂一个九尾猫妖和花仙的后代怎么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一个凡人，这主要就是因为不靠谱的猫妖夫妇。

　　小花摇化形前就经常被独自丢在家里，再加上血统奇怪，开的花儿还好，叶儿却是猫爪子模样，原形还有一片猫尾巴一样的叶子，没少被其他花花草草嘲笑。

　　再长大些，小花摇会化猫了，结果还是有点奇怪，脖子上一圈绿叶形状的猫围脖，毛茸茸的，小耳朵生的像两朵小花，可爱是极其可爱，软萌是极其软萌，毛儿也是一顶一的顺滑，可在其他猫儿眼里，这也是个奇葩怪胎。

　　这一来二去，缺爱的小花摇逐渐生出了自卑的心理，后来化形成功被不负责任的猫妖爸爸和含泪送儿的花仙爹爹丢到人间学校，因为相貌还被欺负，这心态就越来越严重了。

　　在他心里，长得好，人气高，性格不错，学习也好，家庭富裕，背景还大的时玉衡那就是跟仙山神灵一样的存在，哪会喜欢自己啊。

　　一边旅游一边治疗失恋的花摇越想越难过，若是变回原形，怕是叶子花儿都焉了，猫儿毛都没光泽了。

　　另一边的时玉衡却是找疯了，联系了所有认识花摇的人，没一个人能联系上花摇。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那个平日里可爱得紧，性子又软，总是脸红的花摇似乎除了一个电话号码，一个黯淡的聊天软件头像外什么都没留下，除了时玉衡没人知道花摇的住处，更别说花摇家里人的联系方式了。

　　这一过就是一个暑假，等花摇终于在猫妖小弟们的允许下，收拾包袱回到住所，吸着鼻子掏出钥匙，心里还是难受得紧。

　　钥匙刚插/进锁孔，花摇听到一些动静，扭头一看，吓得抱紧手里的包袱，只见角落里坐着一个人，状态似乎不太好，模样却是看不太清。

　　那人也听到声响，抬起头跟花摇一个对视，布满血丝的眼睛一亮，直接上前将花摇抱了个满怀，花摇呆愣在原地，好一会才迷惑道：“时……时同学？”

　　“你一个暑假都去哪了！”从没有这么狼狈的时玉衡凶巴巴问。

　　“出去旅游了。”花摇害怕地缩缩脖子。

　　“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时玉衡将人抱在怀里才安心了些，“你是不是说话不算数，想始乱终弃！”

　　“啊？”花摇呆呆地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说好的负责呢！”时玉衡指责道。

　　“我……”花摇想起离家前的事情，眼睛忍不住又红了，吸吸鼻子，“时同学，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谁跟你说我是开玩笑的！”时玉衡刚说完就想起自己那天说的话，差点没抽自己一嘴巴。

　　花摇不知道时玉衡在想什么，只是微微挣脱时玉衡，低着头，小声道：“时同学，我喜欢你，很久很久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你了，我不敢奢望你喜欢我，你长得又好看，学习又好，家境富裕，还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你就别逗我了，我知道你心好，怕我难堪……”

　　时玉衡先是被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的喜悦冲昏了头，后来又被一顿彩虹屁吹，还没把自己的喜欢说出口，就原地懵了，又想生气又想笑，最后干脆堵住花摇还在细细碎碎说话的嘴，把人亲得晕头转向，才微微喘着气凑近花摇耳边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

　　花摇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又被一句话问懵了，呆呆问：“那你喜欢我吗？”

　　时玉衡轻轻一笑，温热的吐息擦过花摇的耳根，让本就满脸通红的小花妖脸又红上几分，方才道：“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可是，你不是有家业要继承吗？怎么能跟男孩子在一起？而且……”花摇刚想高兴心情又低落下去，豁出去一般说，“而且我不是人，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

　　太多的阻碍横在他与时玉衡之间，上天似乎注定了他这段好不容易得到回应的爱情终将夭折。

　　“我是有家业要继承。”时玉衡却半点也不难过，甚至还露出了笑容，强硬地将别扭的花摇抱进怀里，他低声道，“我有一座仙山要继承，我的小花妖，你没化形前，我就喜欢你了。”

　　花摇愣在原地，剔透的猫瞳只余下时玉衡带笑的模样，时光在他身边有一瞬间的后退，他恍惚间想起，自己还未化形前，初开灵智，每当被其他花草和小猫妖嘲笑时，总有一道声音帮他赶跑他们，在他没有两位父亲守护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护着他。

　　仙山神灵与他的爱人孕育出的孩子，终于在成年后也将自己恋慕许久的人拥入怀中，而远在仙山上，神灵大人温柔凝望自己心爱的少年正扑着几朵花，一旁有个男人站着，两人静默片刻，神灵忽然说话了。

　　“九命，是你输了。”

　　“呵，怎么能算我输了呢？分明是你输了，你儿子喜欢我儿子可比我儿子喜欢你儿子要早。”名唤九命的猫妖大人无所谓地耸耸肩，满心想着回家抱自己的花仙儿，临走前，忽然回头，眸光凌厉，杀气涌现，警告道，“若你儿子对摇摇不好，我可不会顾及你的面子，直接会宰了那臭小子。”

　　神灵大人摇摇头，看着九尾猫妖离去的背影，目光又虚虚落到山下。

　　他的儿子怎么会对那朵猫族混血的小花妖不好呢。

　　多年前，时玉衡还是个小奶娃，就天天围着那朵还没化形的小花转，他教授玉衡时，曾问他，大道之多，他修何道。

　　那只比小花儿大上一些的小奶娃蹲在小花边，指着没化形的小花妖，一本正经，极其严肃地奶声道：“父亲，我的道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