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刺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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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顾铭醒来之后，十分嫌弃且郁闷地把怀里跟自己温存了半个晚上的被子扔到了床底下。
两个世界来回穿啥的……也太折磨人了，明明昨天晚上还是抱着温香软玉，一大早起来就一个人独守空床，也就是他昨晚上有了点心理准备，不然这心理落差谁能受得了。
还不知道隔壁可怜的影帝受了更大刺激的顾大少顶着一个鸟窝头，带着大清早欲求不满的起床气浑身低气压地进了洗手间，孤独而凄凉地自食其力撸了一发。
一想到还要在这儿待上一整天，他就觉得浑身难受。
顾大少爷一点儿也没注意到自己的症状跟嗑|药磕嗨了多么相似，那个虚幻的小世界——或者说虚幻的夏清桓——就像是精神毒|品，再这么下去，如果有一天他再也见不到那个人，很难说会不会出现说明严重的精神问题。
好在，他所成瘾的，并不真的是虚幻的东西。
顾铭伺候完自己之后，神清气爽地洗了个澡，总算把心头那股郁闷驱散些许，对着镜子里今天也是英俊得无与伦比的人练习了一会儿微笑，终于收拾整齐可以出门了。
一开门，就遇上对面夏影帝同时推门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顾铭难得看他顺眼，扬起今天练习得最漂亮的微笑准备问好，结果夏清桓一抬头看见他，表情一下子就跟见了鬼似的，嗖的一下就缩回房间里，狠狠拍上的门险些撞到顾大少爷高挺的鼻梁。
顾铭：“……”
艹，你就永远都要跟老子过不去是不是！
上来接他的周医恰好看见这一幕，走过来的时候拼命忍着笑，整个面部看起来都有些扭曲。
“你又怎么招惹人家啦，”见老板今天早上的心情看起来还算不错，周助理大胆地跟他开了个玩笑，“怎么跟被老婆赶出房门的男人似……”
他说到一半，顾铭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周医被他盯得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地闭上了嘴，还顺手做了一个在嘴巴上拉拉链的动作。
顾铭重重地哼了一声，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去，把自己可怜的经纪人撞得一个趔趄。
周医愁眉苦脸地转身跟上他，心想大少爷这两天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情绪变得比翻书还快，刚才还笑模笑样的呢，吃了夏影帝一个闭门羹，转眼就一脸要刮风下雨的，瞧着都瘆得慌。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说起来，大少爷这副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一开始突发奇想地要进入娱乐圈，不不不，应该是从那天早上派他去给还是个新人的夏清桓道歉，半路又决定自己亲自去开始，只要对上那个人，他家少爷就永远都有那么些地方不对劲儿。
他那种身份的人，如此轻易被另一个人牵动情绪可不是什么好事，然而一向关心少爷的先生在见过夏清桓的照片之后，竟然也开始对这件事不闻不问，他一个小助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总之这事儿透着古怪，但也是他们那些豪门贵第里不足为外人道的家事，周医操心归操心，也拿不出来什么好办法。
这已经超出他的工作范畴了，要想在现在的岗位上待得长久，什么该过问什么不该，总要能分得清楚明白才好。
像踩了风火轮一样憋气地走远的顾铭并不知道，在门的另一边，他以为是故意给他脸色看的夏清桓其实是真的受到了惊吓。
夏清桓老早就知道自己是个GAY，但他自幼家教良好，日子过得极是清心寡欲，自认洁身自好，在娱乐圈在大染缸里浸泡了这么多年，也不知是眼光太高还是缘分未到，竟然连一次真正让他动心的对象都没有过。
呃……有时候对一部戏入戏太深，从而引发的对对手戏演员的微妙感情总不能算在内，容予知道他这毛病，有那个老妈子在旁边看着，总能保证他在冷静期到来之前不被感性控制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傻事。
毕竟作为一个纯GAY，突然对某个女明星爱得要死要活的什么的，看起来就太假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忽然发现自己对另一个“直男”同事，而且是向来跟自己互相看不顺眼的“直男”同事似乎是动了心思，受到的震动就可想而知了。
天知道他半夜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做了关于人家的春梦，还愚蠢地弄脏了自己的床单的时候有多惊恐。
夏影帝怀着满腔的自我批判在床上枯坐了后半夜，努力把梦中那些清晰无比的香|艳场景从脑子里赶出去，到哪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想遗忘，那些画面在他脑中的刻画就愈发清晰，尤其是刚才一开门猝不及防地见到本人，他一瞬间就不能控制地回忆起了梦中那个“顾铭”脸上迷醉的表情，想起汗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孔缓慢滑落的样子，甚至能记起他性|感的声音，和那些猛烈却温柔的动作……
啊……
夏清桓背靠在房间门上，挫败地呻|吟一声，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掌心里。
他完蛋了，真的。
顾铭会怎么看他？他本来就已经够讨厌他的了。
然而不管遭遇怎样的尴尬，生活总还是要过，顾铭没什么吃早餐的心情，去餐厅随便拿了几片面包没滋没味儿地嚼着，急匆匆地跟周医赶往了片场。
大少爷上工向来都是踩点儿到，不迟到都是好的，堪称他们剧组中最大牌没有之一，今天这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正在指挥场务布置现场的执行制片一瞅见他，极为明显地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周医暗叹一声没眼色，一闪身插到顾铭前头去，脸上挂上职业的微笑开始和众人寒暄，好在在场的都是人精，大家很快反应过来，都热情而不失礼貌地跟财神爷打招呼，气氛热热闹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老板前来视察。
呃……这么说其实也没毛病。
顾铭在路上兀自生了一会儿闷气，路程还没走了一半，脑子里惹他生气的夏影帝就渐渐变成了亲爱的夏管家，于是到了片场，心情转晴的顾大少已经开始时不时的傻乐起来，根本没有注意到现场微妙而尴尬的气氛，反而开始跟周医抱怨早餐不好吃。
刚才费尽心力劝少爷好好吃个饭再走还被给了脸色的周医：“……”
当经纪人真心累，真的。
顾铭坐在车里翻了一会儿自己没几页的剧本，委实无聊，索性出去看着大家搭布景，他时不时的心血来潮倒是也想搭把手，可谁敢让他做这些杂事？所到之处尽是一张张笑脸和“不用不用”和“客气客气”，顾铭绕场转了一圈儿，竟然连动动手指头的机会都没有。
本来也没怎么真心想帮忙的大少爷耸了耸肩，老神在在地搬了王导惯常坐的椅子过来，坐那儿看得兴致勃勃。
众工作人员：“……”
大家心里简直要泪奔，谁知道这位大少今天到底是抽什么风啊，有这么个大神在那儿蹲着，连偷懒都没法儿偷了好吗！
他们现在正在拍摄的是一部仙侠片，其中有大量仙人们飞来飞去飘飘欲仙的镜头，这些镜头观众们在大屏幕上看到很是轻松漂亮，但对于拍摄过程来说，却是相当的麻烦。
现在大家在忙的就是这些事，要搭好布景，做好安全防护，还有各个方向的机位道具，都得考虑周道，本来就已经够辛苦的了，顾铭往那儿一坐，更是给本来就紧张的工作增加了心理压力，那种感觉就好像学生时代在考试的时候，监考老师一直戳在旁边看着你做卷子一样，几乎要让人烦躁起来。
好在顾铭也兴致不长，过了一会儿就感到枯燥无味，摸出了手机开始刷微博，周医眼观鼻鼻观心地跟在他身后，肉眼可见的许多人大大松了一口气。
顾铭消停没一会儿，夏清桓也来了。
周医在远远见到那辆白色拖车的第一时间就马上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果不其然，夏影帝的车前脚驶进简单布置的片场大门，后脚顾铭浑身的毛几乎都要竖了起来，摩拳擦掌地撸胳膊挽袖子，就差在脸上写上“我要去找茬”。
这要是搁在平常，周医几乎都能想象得到夏清桓保持着招牌式的亲和微笑，一边回应众人问好一边不轻不重地呛上他几句，那时候他家少爷的心情只能比凑上去之前更糟，可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顾铭就是死活不长记性，这撩猫逗狗……不是，爱撩逗人家夏影帝的爱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夏清桓在圈中的人缘当然比顾铭好了不知道多少，他演技好性格好，出了名的低调敬业平易近人，这么些年除了顾铭这个奇葩，跟他合作过的人若是没什么利益冲突，基本上都不会讲他一句坏话。
那种发自于内心的认同和尊重和对待顾少这种大老板的时候是不一样的——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的规矩，顾铭在属于他的商业领域同样是众星捧月的领头羊，可在娱乐界，不得不承认，他就是那个依靠外力破坏规则的家伙，大家表面上对他追捧恭维，可心里未必没有暗自腹诽，怪他闲的没事来抢本就紧张的资源，嫉恨他明明演技捉急却还能得到（并浪费）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顾铭并非不知道这些，但他这人向来我行我素，除了在意的寥寥数人之外，其他人在他心里全不相干，所以对于那些人怎么想，他是当真一点儿都不在意。
他能这样，周医却不行，可怜的周特助自从跟着他不靠谱的老板进军娱乐圈，每天操劳到快把自己愁秃了，并且得了一种一看到夏清桓就精神紧张祈祷他快点儿消失的病……天知道他以前还是挺喜欢这个演员的，每有新片上映都会去看。
但至少今天，周经纪人是不用再为这件事情操心了。
夏清桓的拖车停都没停，像只见了猫的白耗子（……），一溜烟直直绕着顾铭就躲了过去，远远地停在距离剧组八丈远的树林子里，并且车门关的死紧，半天不见人出来，看样子是连招呼都不打算打了。
已经摆好造型的工作人员：“……”
一个两个的今天这都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拖车里，盘问了一早上没打出来声响儿的容大经纪人拥有着和他们一模一样的疑问。
“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叉着腰，站在一脸倦容的发小面前，指指点点的手指头几乎要戳到他脑门上去，“从小就这样，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怎么着，跟我你也要有自己的小秘密？”
“……不是……”
“那是什么，是什么？”容予一指头掇到自己的太阳穴，十分烦躁了，“我离开一晚上就把你自己搞成这副熊样，你有三岁了吗，恒宝宝？离了妈咪的怀抱就无法睡觉？”
“……噗。”夏清桓被他逗得没忍住，乐了一声觑见对方的脸色，连忙正襟危坐，脸上的肌肉线条调动起来，把刚刚那个忍不住漏出来的笑容掩盖得无影无踪。
“你还笑，还笑！”容予快被他气爆炸了，“老子一晚上连续飞了近七个时区为了赶回来帮你，你就这么对我？”
夏清桓叹了口气，委屈巴巴地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那你别生气了嘛……”
“不许撒娇！！！”
“唉，”夏清桓装模做样地流露出一丝黯然神伤，“我也没有说不告诉你，只是容先生啊，你总是对我这么好，万一我喜欢上你了可怎么办？”
“……哎停停停停停，”容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受不了地做了一个到此为止的手势，“你一天不膈应我就不开心是吧，我肯定是前世欠了你的……要不今生要这么当牛做马地还债呢。”
夏清桓眨了眨眼，眼睛里有亮晶晶的光悄无声息地熄灭了下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没力气再跟好友耍宝逗笑：“所以这对你们来说，确实非常冒犯，非常难受，甚至会感到恶心的，对吗？”
“……”
“不……不是，你思维这么跳这么快呢，我这一晚上没怎么休息有点儿跟不上，”容予结结巴巴地，忽然间全身的气焰都跟被泼了桶水似的没了，甚至有点儿小心翼翼起来，“你、不是……你不是真要跟我表白吧？”
夏清桓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用表情表示自己现在不想跟他说话。
“咳咳咳，”容先生颇为尴尬地咳嗽两声，挠挠头试图辩解，“你说你忽然那么矫情的又是困扰又是伤怀的，可不就……可不就容易让人误会嘛。”
他停顿了一下，坐在夏清桓旁边，像个老父亲那样握住了他的手，语气极是语重心长：“你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上哪个直男了？”
“……”
“到底是不是？”容予的脸色很难看，两条锋利的剑眉紧紧蹙了起来，“你放清醒点好不好，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控制住自己的心！性向这种东西天生的变不了，你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权利去喜欢一个直男，你你明不明白？”
“……”
“阿恒！”
“我知道……”夏清桓低着头，指尖有些发白。
他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抬起头来看着关切地盯着自己的容予，像是在说给他听，也像是在警告自己，再一次坚定地重复道：“我知道的。”
百无聊赖刷微博的顾大少并不知道，就在刚才，他被某些人擅作主张地在心里狠狠盖了一个“直男不可动”的戳，可悲地让自己既定的老婆排除在了心动范围之外，并第一次跟发现真相的机会失之交臂。
……不着急，以后失之交臂的机会还多着呢。
今天他们主要要拍的，是一场“大戏”，也就是群戏。
在剧本故事中，这是影片前半段的第一个小高|潮：魔君进攻仙界，引发第一次仙魔大战，男主角这时候虽然是年青一代声名在外的领军人物，但到底踏上道途时间不长，只是个小小的元婴修士，偏偏他是最适宜道门修炼、也最适宜魔门进补的钟灵之体，这个消息不知为何被魔君知道了，魔君此次亲自带兵前来，也是为了顺便将他抓回去提升自己的修为。
可想而知，悲剧的男主毫无意外被擒，还在战斗中失去了他最心爱的姑娘。
呃……没错，这部电影的女主，在剧情进行到大约三分之一的时候就死了。
当然，之后她会以各种回忆杀的形式出现在观众们面前，作为男主心头一束白月光，支持着他渡过了人生中最黑暗悲惨的岁月，也支持着他一路披荆斩棘、除魔卫道，最后白日飞升。
算起来镜头也还是蛮多的。只是这么一部死女主的丧片，也就夏清桓有那信心和号召力赶在新年档这个合家欢喜剧片扎堆的档期上映，但夏影帝地位高归高，也不是没有遭遇过滑铁卢，所以这个电影最后成绩到底怎么样，其实现在谁心里都没底。
第一次仙魔大战当然不可能一天就拍好，今天只是看情况先试试其中的几场而已，随着时间的推移，乌乌泱泱的群众演员渐渐就位，顾铭站在高处一眼看下去，还以为看见了黄金周的旅游景区，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人头。
待会儿，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都得吊起威亚来——虽然不会太高，但想来场面也会十分壮观，这种由实打实的人力和道具拍出来的场景，远非靠电脑后期制作凑数的场面可比，王导一心要把爆米花贺岁片拍出史诗电影的质感，鉴于他以前在票房上的良好成绩，金主爸爸们经过几次商讨，还是决定挥舞着钞票由他折腾。
这就是剧组不差钱的好处了。
这种大场面其实没有顾铭什么事儿——业内提起这位祖宗来，那真是能把所有为人诟病的毛病都安在他身上，演技差之类的是老生常谈了，其他的什么大量用替身啦，抠图表演啦，总之有时一件两件的被漏到圈外去，吃瓜群众们除了群情激奋地讨伐一番以外，往往还得感叹一句“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这种毛病在这个由夏清桓领衔的剧组里发挥到了极致，顾铭的角色正是魔君，说起来也蛮重要，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穿着一身黑漆漆的宽袍，脸上严严实实遮了狰狞的面具，露脸的镜头特别特别少。
这当然不是针对顾大少爷……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这角色不露脸，最后王导和夏清桓一合计，能用替身的地方都用替身，大少爷只需要负责几个背景板一样的模式表情，塞进来就塞进来吧，毕竟光靠那张脸也能拉动不少票房不说，现成的还能拿到一大笔资金。
说起来，这次王导拉投资拉得这么顺利，其中未必没有大老板们给顾少面子的原因，要知道顾铭虽然在演戏上不靠谱，但投资可是从来没出过错的，不能大赚总也能小赚，总归不会赔钱。
总之，像今天这样魔尊面具挡脸的戏份，是肯定不需要顾大少亲自完成的，他的任务就是在一边吃着西瓜看戏，偶尔根据导演的突发奇想录制一两个身体局部的特写镜头。
顾铭当然无意改变现状，他这个人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样的大场面自己hold不住，便也不非要逞能，再说了，这两天每天夜里都累得够呛，他还想利用白天的时间好好歇歇呢。
王导的剧组一向以纪律严明著称，这个和蔼的胖老头平时看起来相当随和好说话，但一旦涉及到有关专业领域的事情，那也是翻脸不认人的。
顾铭自从进入娱乐圈，在想要参演的影片里，也就结结实实地吃过老王的闭门羹——人家是成名已久的前辈高人，在国际上都能称得上声名赫赫，虽然本着逢人三分笑的想法不曾正面怼他，但在原则问题上，那是一步都不肯退让的。
顾大少对他的讨厌程度也就比夏影帝好一点点了。
偏偏这两个人还是关系极好的忘年交，当年夏清桓进入娱乐圈拍的第一部影片就是王导的一部文艺片，在里面扮演一个英俊而清高的钢琴家，虽然戏份不算太多，但给当时的观众和电影节评委都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是能靠老天赏饭吃的，据说夏清桓还不是科班出身，而是王导在大街上随便诱骗回去的懵懂少年，但那个其时尚显青涩的男孩子一站在镜头面前，就好像被表演之神撒遍了浑身的神光，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让人心醉的魅力。
王导对夏清桓极为赏识，在那部影片之后的下一部片子就直接把他定为了男主角，之后两个人更是多次联手，在奖项评选和票房争夺上披荆斩棘，夏清桓由一开始被大导演眷顾的幸运的小新人，逐渐转变成有口皆碑的戏精影帝，到现在，大家再提起这两个人的合作来，就只会感叹一声强强联手，而没有那时觉得谁占谁便宜的感觉了。
对此顾铭向来嗤之以鼻地表示：果然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导演的车子也很快到达了现场，于是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连刚才稀稀拉拉站着的群众演员们都停止了交谈，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一脸严肃的战备状态，别说，还真有点儿大战来临之前的紧张感。
就连顾铭都忍不住悄悄地坐直了身子，他虽然不需要去演群戏，但也说不准有几个镜头要拍，所以那身挺繁复的华丽黑袍还是得换上，化妆师和造型师围着他忙忙碌碌，俨然一副认真工作的敬业姿态。
王导笑模笑样地跟他打了招呼，有些奇怪地左右看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奇怪，清桓还没有到吗？”
顾铭：“……唔。”
真是没人问了，那家伙到没到你问我做什么。
周医连忙接过话头：“夏影帝在那边的林子里呢，刚才看见Atta领着人过去了，现在该也捯饬得差不多了吧。”
Atta是国际出名的化妆师，多年来都跟着王导演的剧组到处跑，只是现在大多数情况下不再亲自出手，也就是合作多年的夏清桓有这个天天被他伺候的待遇。
导演点点头，他也就是随口一问，听闻自己的爱将没有迟到也就不再说话，背着手，像个巡视国土的皇帝一样开始在片场转来转去。
场务人员的准备速度登时快了不少，顾铭斜眼看着，有点儿想笑。
说是群戏，但其实重点拍摄的还是主角团的情况。这时候，围绕在男主身边的还都是他的师弟师妹们——年轻一代的天之骄子，本事不大，名气不小，还各个心高气傲，男主作为大师兄既要看护师弟师妹们的安全，又要招架不知道为什么魔族士兵好像格外针对自己的攻势，渐渐的疲于招架起来。
顾铭抱着双臂站在一边，看着夏清桓吊着一根威亚飞来飞去，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得换着角度从各个方向拍摄好几遍，幸灾乐祸的同时竟然有点儿心疼。
他开始还没注意到自己的情绪，待发现周医奇怪的眼神之后，心里陡然就是一惊。
搞什么鬼……难道是世界末日了不成，那姓夏的怎么样关他什么事，不说现在这还只是作为演员的基本义务，就算那家伙真受伤了，也……
顾大少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发现这句腹诽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夏管家浑身是血的样子止不住地在他脑海里晃来晃去，当时在菰原城外山洞里那种后怕到心胆俱裂的情绪似乎又回来了，这让他的手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铭少……”
穿着白色长衫，戴着古人飘逸长发的夏影帝看起来和夏管家格外难以区分，尤其是脸上那种坚毅隐忍的神色……
高高在上的剑仙忽然像是遭遇重创，从空中被骤然打落，夏清桓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狠狠扔到地上，在尘土中翻滚几圈，带着显而易见的痛苦猛然喷出一口血来。
顾铭嗖的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他的眼睛一瞬间都变红了，险些就要冲上前去——这样的场景他着实已经见过太多遍，当时和夏清桓在山间逃亡，对方或是为了掩护他，或是对过于集中的火力无从躲避，就那么一次次在他面前受伤并衰弱下去。
真他|妈|的够了。
“嘿铭少！”
好在有周医在一边看着，顾铭在抑制不住自己冲上去的前一秒被人从身后抓住了肩膀，他下意识地要用过肩摔把可怜的经纪人扔出去，却因为欠缺了小世界中那样好到爆的身体素质而没能成行。
滑稽地原地蹦了一下的顾大少：“……”
胳膊差点被拽脱臼的周医：“……”
顾铭眨了眨眼，僵硬地转头看了看四周先是目瞪口呆又拼命憋笑到面部肌肉扭曲的围观群众，那种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的情绪又来了。
“咳……”经纪人尴尬地咳了一声，轻轻拍拍老板的肩膀，在对方触电一般放开自己之后皱着脸活动了半天手腕。
完蛋了，少爷的妄想症似乎已经进入了晚期……要不是对顾家严明的家教有所了解，他简直都要怀疑这两天顾铭是背着他在酒店房间里悄悄嗑|药了。
“好，cut，”另一边正在专心工作的王导和夏清桓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导演满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休息一会儿，“清桓，你过来一下。”
夏清桓应了一声，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来活动手脚，周医注意到他若有似无地朝刚刚发完疯的自家老板方向瞟了一眼，却在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之前飞快地把目光移到了一边去。
……是他的错觉吗，还是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真的有点不对头？
顾铭有些坐立不安地往前走了两步，又焦躁地退了回来，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家经纪人无端的猜测，他花了两分钟才发现自家一直在盯着夏影帝松松扎好长发的背影看，赶忙像被烫着了一样迅速扭脸看向周医。
周特助：“……您的脖子还好吗？”
“好……得很，”顾铭脸上顿时充满了更深一层的尴尬，他吭吭哧哧了一会儿，装作不在意地问道，“我刚……咳，没弄疼你吧？”
“……没有。”
“那就好。”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顾铭抿了抿嘴，一屁股坐回刚才坐着的椅子上，把有些发红的脸埋到手机后头去，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出声：“我最近……如果对夏清桓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举动的话，记得阻止我。”
“……？”
“像刚才那样就好，”他停顿了一下，尴尬道，“我会给你涨工资的。”
周医：“唔……好，谢谢铭少。”
不是，你面对夏清桓的时候到底什么时候对劲儿过了，不如你给我列张表区分概括一下正常和异常行为？
然而现在对他们两个的关系有这方面苦恼的人终于不再只有他一个了，周医生无可恋地陷入思考的时候，王导第三次注意到和自己谈话的人在偷偷往后边看，他皱了下眉头，露出一个有些微妙的表情。
“你觉得怎么样？”
“唔……”
“清桓？”老人家加重了语气，一直显得十分慈祥的面孔露出严厉的表情来，“你在看谁？”
夏清桓一下子回过神，一向沉静的眼睛像是有些受惊地看向对面的导演，张了张嘴，竟然什么都没说出来。
导演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他使劲瞪了不知所措的年轻人一眼，压低声音道：“你近来很不对劲，小容昨天还跟我说……”
“我没什么的，”夏清桓连忙摇摇头，否认道，“他就是没休息好，神经有点过敏，我已经看着他在拖车里补觉了。”
王导啧了一声，明显没把他的辩解放在心上，但也没有继续拷问：“总之，记住你那时候答应我的话，不然我就真的不再帮你瞒了。”
夏清桓苦着脸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可别可别，我您还不放心吗……他要是知道这件事，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他不会，”导演忽然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倒是有可能把你按在主图书馆的大厅里打屁股。”
“……”
“所以你乖啊，”导演宽厚长者的面容露出一点点邪恶的裂缝，“索性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就把‘那场戏’拍完好了。”
夏清桓做出一个相当垂头丧气的动作，一脸无奈地接受了长辈的“建议”。
于是，明面上在玩手机，实际却一直把余光偷偷放在夏影帝身上的顾铭很快看到，主要的摄制组成员开始往片场围进来的一片湖水挪过去。
他反应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这是要拍哪场戏，眼睛一下子就瞪了起来，拉着周医就往那边跑。
“哎……哎？铭少？”还在思考人生的经纪人一愣，不可避免地打了个趔趄，“你要干……”
顾铭又一下子停了下来，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无比纠结的表情。
那边赶进度的导演却不会有这个时间等他想明白，他兴致勃勃地做了一个开始的手势，夏清桓最后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深吸一口气，带着慷慨就义的表情冲着湖边一小片浅滩栽了下去。
现在虽不是风寒刺骨的冬天，却也算不上有多温暖。而湖边水是水泥是泥，方才虽然身上染了不少“血迹”，却还算得上飘然出尘的年轻剑客瞬间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做“被打落尘埃”，夏清桓用力地挣扎了一下，颇为艰难地从一片泥水中抬起头来。
围观的不少人都露出了牙疼一般的角色，几个小姑娘不忍直视地捂脸，却还忍不住偷偷从指缝间去看。
周医瞟了一眼自家少爷瞬间又握紧的拳头，几乎是放弃地叹了口气。
这几乎可以算是夏清桓最难拍的一场戏了，也是整部电影的转折点——男主角被强大到根本无法抵抗的魔尊轻描淡写地打成重伤，猫戏耗子一样逗弄了好一阵，才身心俱损地被带回了魔界去。
到时候配上凄凉悲怆的音乐和后期剪辑，相信一定能成功赚到不少眼泪。
能不能赚到观众的眼泪暂且不论，导演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监视器，无意中瞟到一直嚣张跋扈的小少爷的表情，突然感觉现在就有人要哭出来了。
他眨眨眼，转回去的眼神显得意味深长。
夏清桓现在是没有精力注意这些事了，他很是狼狈地在泥浆中翻滚呛咳着，几个场务在镜头外用长柄的宝剑模拟飞剑在他的周围旋转，还有人不断地往他身上泼水，力图让影帝先生变得更加凄惨。
顾铭：“……”欺人太甚！
他看着老对头的惨状，心里非但没有一点儿欢快，简直要被气到炸毛——连借口都是现成的，谁让这家伙跟他爱着的人长着同一张面孔，这刺激搁谁谁也受不了啊！
然而，更刺激的事儿马上就要来了。
夏影帝演的很卖力，也很入戏，虽然现场拍摄的时候没有后期特效难免有些滑稽，但也俨然一副绝境中艰难挣扎的不屈的剑客形象。他身上的白衣都湿透了，隐隐露出漂亮的身体线条来，好在有污泥血迹，并且够厚才没有严重走光，顾铭在一边儿看着又气又急又心疼，想直接冲上去把人拉上来。
一个人把道具用剑插上了夏清桓的后背，他猛烈地抽搐了一下，头颅高高扬起，毫不掩饰地暴露出脆弱的喉结。
一点银光随着他的动作从领口处掉了出来。
顾大少手里拿着的水杯咣当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夏影帝脖子上挂着的那个——这两天每天睡觉前他都要珍而重之地拿出来抚摸一番的——无比熟悉的银色宝石吊坠，感觉身体中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上了脑门儿。
周医一个晃神儿，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自家少爷一阵风似的挂到湖边，突然爆发神力，刷的一下把正演得要死要活的夏影帝从泥浆里拯救出来。
唔……还是公主抱。
夏清桓一脸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懵逼，面前（凌晨还出现在自家春|梦中）的青年一脸混合了震惊和爱意的狰狞，像被妻子欺骗的可怜丈夫那样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
围观群众：“……？？？”
王导演：“……”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哟。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刺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