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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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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事,多是出人意料。只道事已至此,势成啮脐,却半夜风雷过,一天星斗寒。雍容发出信后,已立定主意,今生再不与野云联系,野云的来信看也不看便删了,只当从此没遇上过这个人。有时见秋来,西风烈烈,北雁南飞,心头隐隐作痛,心道:“云郎云郎,今生与你,是生不同床死同穴了。百年以后,希望有缘与你共处一丘,对青山绿水,看日升月落。只是到时,你最爱喝的醋可没得喝了。”想到此处,眼里酸酸,又要下泪。
这一日,正在网上闲游,忽然在ICQ上小叶发来一条信息,道:“小狼,你可知野云已至鲤城?”雍容大吃一惊,问道:“真的么?”小叶道:“然也。他因为给你的信你再也不回,就跟我说一声,要我转告你。他要去加拿大,然后再从渥太华转道去美国,临走之前,一定要见你一面。”雍容心中百感交集,只是道:“见也如何,不见又如何,还不是多一番凄楚?不要见了的好。”
话虽如此,生怕野云找到宿舍来,只怕见到了,忍不住就铸成大错,收拾了一点东西,回家去了。
才到门口,只听老父笑声扬于户外,心道:“父亲有朋友来么?”敲敲门,只见老父开门,眉眼之间,俱含笑意,道:“回来了,你看谁来了?”雍容不知何事,定睛一看,坐在那儿的,笑意微微,不是野云,又是何人?雍容惊喜交集,道:“是你……”正待投身入郎怀,却省得老父在身边,又站住了。老父还待说什么,见此情此景,哪有什么不知趣的?道:“我去买点菜。”便出门了。
门才掩上,雍容再难自持,扑到野云身边,握住野云双手,道:“你……你怎么来了?”野云笑道:“我发了上百封信,你一封也不回,过几天我就要直飞加拿大,情不自禁,心想就算老伯要打断我这个贼眉鼠眼的歹人,死活也要见你一面。”雍容道:“对了,家父以前对你观感如此之差,如今为何大为改观?老实说,你灌了点什么迷汤?”野云道:“也没什么,说起来实在是一场误会,老伯在你的废纸篓中看见那无耻下流的燕垒生的照片,只道那是我的,因此大为气恼。”雍容方知原来如此,当初因为看穿了燕垒生,把他的信和照片都扔掉了,不知却让老父误会,看来燕垒生就算消失了还要害人一回,真个无耻。此时云开日现,已是花好月圆,这等丑物也不去说他了,和野云二人两情相悦,只觉上天真个待我不薄。野云看了看雍容,口中喃喃念道:“我的娇娇嫩嫩的小狼妹妹!”雍容也看着野云双眼,道:“我的有情有义的野云哥哥!”正待相拥,忽听门上响动,惊散鸳鸯,却是老父归来。
老父入门,见情景如此,心知又是自家多事了,忙笑道:“对了,我还有点事要出去。”雍容颊染酡红,道:“父亲,不许出去了。”伸手将他拉了进来。待雍容老母归家,四人杯酒言欢,老父老母见野云雍容二人郎才女貌,女才郎貌,真个是天生一对,地就一双,心头说不出的欢喜。老父觉得以前对雍容太过严厉,此时慈爱之情,不能自持,恨不得千万倍补偿。何况,这一次也差一点拆散了这一段美
满姻缘,更是暗叫侥幸。
酒足饭饱,老父道:“野云啊,这回你要多住几日了。”野云看看雍容,道:“本来也是如此,只是机票已经买好,要马上去上海虹桥机场登机。老伯,等两年后学成归国,我定会一生一世,守候妹妹。”雍容心知这是爱郎向未来丈人发誓呢,道:“你敢对我不好么?”野云笑道:“我只怕你对我不好,哪敢对你不好。”
说说笑笑,却已到了分别之时。此时已是万木萧疏,西风吹浪之时。雍容陪着野云去火车站,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语。
到了火车站,野云道:“几个月前你到火车站来送我,我却顾自走了。现在风景依然,你却在我身边。”雍容道:“云郎,你到了美国,一切要保重,不可放纵。”野云举手道:“上有皇天,下有后土。伏维野云,守身如玉。小狼美人,定不汝负。”雍容笑道:“说话便说话,赌什么誓?只要你的话,我一定相信你。好了,火车进站了。”
野云提起包来,看了看雍容,道:“好妹妹,等我两年。”走上车去,到自家车厢里,却见雍容还站在站台上,他拉起车窗,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回去吧。”小狼却从小包里取出一个纸卷,道:“抓着这一头。”野云抓住了一头。此时火车缓缓开动,那纸卷在两人中越拉越长,雍容却是用了五色的绉纸卷起来的,红的放尽了又是黄的,而后又是蓝的。可不管多少,放了二十几米,终于一下断了。
火车一声汽笛,远远而去,野云在车窗前见雍容在站台上茕茕独立,长发随风而飏,手里还抓着半截的纸卷,不觉泪流满面,心道:“小狼妹妹,不管我有多么爱喝醋,这一生能得到你,是我最成功的事。要是再对你胡乱猜疑,我可真不是人了。”
火车终于远去了。雍容看着手里那断了的纸条,心中暗暗道:“云郎,保重。”
正是:
独自徘徊恨不禁,惟余别泪染衣襟,
红花绿柳年年换,碧海青天夜夜心。
千里迢遥如短梦,万般惆怅付沉吟。
宵来总羡无穷雁,只盼西归怀好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