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暮舸》君夷墨

8、八

　　千鹤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晚上她看见带着清浅笑意和她打招呼的夜樱时，极为的开心。
　　“千鹤桑，剑术课得暂停一段时间了，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抱着软软的杯子，夜樱舒服的眯起眼，像极了一只慵懒的大猫。
　　“去哪？”千鹤惊讶，“可是，夜樱桑你不是不被允许出门的吗？”
　　“恩……我要回家一趟。”夜樱眨眨眼，举起食指放在嘴边对千鹤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这是女孩子之间的小秘密，拜托千鹤桑帮我保密哟。”事实上是她已经通过羲和将这件事和新选组的人说了，也得到了他们的许可。
　　千鹤晕晕乎乎的点了点头，在夜樱的轻笑里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答应了什么。
　　“夜樱桑太狡猾了。”她沮丧的缩进自己的被窝。
　　捂着嘴偷偷了了一会儿，夜樱决定不将真相告诉千鹤。
　　这一晚，夜樱睡得并不踏实，天才蒙蒙亮，她便再无睡意。起身穿上外衣走出房间，夜樱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喃喃道:“又下雪了？”
　　伸手接住一片雪花，任它在掌心融化，冰冰凉凉的。带着湿意的手按住腰间的长刀，夜樱抬起头，遥望着天边，太阳还未升起，此时的天空尚且是灰蒙蒙一片，估摸着时间，大概是丑时将尽。
　　人们睡的最香，最没防备的时刻。是她去尸魂界的最好时机。
　　是时候了。夜樱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眸一片坚定。长刀出鞘，直直向前捅去。手腕微转，她前面凭空出现一扇纸门，在一片白光中缓缓打开。
　　“其实你可以不去的。你并不仅仅为了材料啊，你还是……放不下。”背后，有人悠悠一叹。夜樱转身，看见羲和站在不远处，神色莫名。更远处，还有一抹黑色衣角在樱花树后露出。
　　那是……夜樱心中一动。
　　“我无法帮你什么，小妹，此去多加小心。”羲和一脸愧疚，他的身躯已经变成人类，无法自由行走在异界。夜樱出了什么问题，他一点忙也帮不上，这叫羲和无比担忧与愧疚。
　　回头冲着羲和一笑，夜樱的眉眼在那一团亮光中朦胧起来:“我会的，再见。”此次一别，或难再相见。夜樱走进打开的越界门中，心中一颤，眼眶不由的红了。
　　大哥说的一点也没错。材料就是再难寻，也能找到的。她执意要到尸魂界走着一遭，还真的是……想要当面，确认她早已知道的答案。
　　在现世这些日子，夜樱也想了许多，不同于在虚圈时近乎绝望的自暴自弃，夜樱冷静下来，猛的发觉很多问题。细细想来，得出的答案竟让惊出一身冷汗。原来，想让她死的，还不止中央六十四室。
　　心中有了些微的苦涩，夜樱走在长长的通道中，握紧了拳头。
　　悄然落地，夜樱看了看四周，确认自己的位置恰好在距离静灵庭最近的润林安。
　　隐藏起自己周身的灵力波动，夜樱瞬步离去。
　　直到夜樱潜入浦原家，站在浦原喜助实验室门口，，也无人发觉她的踪迹，更不知道被静灵庭通缉的要犯竟敢这么大摇大摆的闯入。
　　敲了敲门，夜樱安静的等待。
　　紧闭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金色的毛茸茸脑袋从门缝里探出，看见夜樱时明显吃了那么一惊，却马上恢复平静，露出一个微笑:“真是稀客，里面说话。”
　　跟着对方走进狭小的实验室，夜樱小心避开各种瓶瓶罐罐。说实话，这间屋子不算太小，奈何塞满了稀奇古怪的仪器材料，顿时拥挤起来。
　　“大姐他们还好吗？”夜樱坐下，身边是被推开的各种古怪材料，在她的背后，是一双连着神经的眼睛，左手边是一份人体组织切片标本。
　　“他们很好，你的事情没有牵连任何人。”想到四枫院当家的做法，浦原喜助的心里多了一份怜悯。
　　“那就好。”夜樱松了口气。
　　“小夜樱真是大胆，不怕我把你抓起来交给那些人吗？”打量了一下夜樱，浦原喜助发现对方的神色十分平静，身上的衣物也是干干净净的连个多余的褶皱都没有。
　　夜樱闻言笑了笑:“要是你不怕被被大哥扒了皮的话。”要是浦原喜助敢出卖她，夜樱绝对相信自家护短·看浦原不爽·大哥立马撸着袖子拼了命也来静灵庭找他聊聊人生。
　　“果然羲和桑还活着。”浦原喜助面露沉思，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夜樱会做出杀死羲和的事情，“那么，可以告诉我你冒着风险回来，是为了什么吗？”
　　“放松，我不是来寻仇的，中央六十四室那群老头子我根本不打算理会。”夜樱神色平静，她注视对方，从怀里掏出一截散着金光的骨头模样的东西，“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说着，东西在浦原面前晃了晃，满意的发现对方震撼的神情后，语调轻松。
　　“帮我用神木做一具能在现世活动的身体，这个就归你。”
　　“神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材料。”浦原喜助说。
　　“我知道你这里就有。”夜樱起身，手上的在对方面前晃啊晃啊，“三天后我来取。”
　　走出实验室，夜樱才是松了口气。对于浦原喜助那奸诈的性子，夜樱十分忌惮，能与之减少接触，她并不介意多付出一些代价。虽然说，那一截鲛人臂骨价值连城，但放在她这，没有半分用处。
　　想着老师走前塞给她的那一大堆每一件都足以让人真破脑袋的宝贝们，夜樱叹了口气。那些东西真的，只能被她拿来以物换物了。
　　打定主意这次要将那些东西好好的整理一番，顺便重新加固一些封印，夜樱摸了摸右手手腕出火焰状的标记，嘴角扬起轻快的笑容。
　　事情解决了一件，接下来……笑容瞬间隐去，夜樱扶正腰间的雪缠，面容冷峻。接下来，就要去……四枫院家了。
　　四枫院家没有浦原家那么好进去，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大宅四处暗潮涌动，一不留就会被隐藏在暗处的护卫们发觉。
　　凭借对四枫院家守卫的熟悉，夜樱小心翼翼的潜伏在暗处，耐心的等待没一个前进的机会。哪怕只是一小步，也需要长时间的等待。
　　夜樱知道，走过一段满是护卫把守的过道，进入四枫院家内院之后，就不在会有人守卫。一来是为了避开那些女眷，而来是防止有人刺探四枫院家机密。
　　进入内院后，夜樱没有放松警惕，更加小心翼翼的向书房靠近。
　　父亲母亲关系素来不好，夜樱是清楚的，大多数时候，他们二人都是一人睡在空荡华美的卧室，一人在书房处理公务。
　　除了履行夫妻义务的时候才会在一起过夜。近些年小四出生后，夜樱再也没看见过他们早晨从一个房间出来过。
　　一点点接近书房，夜樱屏住呼吸，悄悄的站在窗外，看着外面烛光下的人影。那是，她的父亲，从小对她不冷不热的父亲。
　　推开正门，夜樱走了进去。
　　“是你。”大惊过后，四枫院禾辰恢复作为贵族的气度，端坐在矮桌前，冷冷的看着有一些日子不见的女儿。
　　“嗯，许久不见父亲大人，父亲大人看上去气色还不错。”轻巧的在对方面前的蒲团上坐下，夜樱举起桌上的茶壶，为对方倒了一杯茶。
　　不动声色的推开面前的茶水，四枫院禾辰不语，似乎在思索什么。
　　夜樱缓缓的笑了，笑容带着几分刻意的乖巧，却懒得掩饰眼底的漠然:“父亲大人不用想着叫人来哦，这么难得的机会，只有我和父亲大人，难道不应该聊聊么？”
　　“是该聊聊了。”四枫院当家沉稳的回答，他的眼里飞快闪过一种情绪，夜樱假装没看见。
　　手指轻轻扣着桌面，夜樱含笑:“那么聊聊大哥，和我的事情吧。是父亲大人做的那些事情对不对。和中央六十四室联合起来，先让大哥不得不离开，然后，给我安上莫须有的罪名。为什么呢，父亲大人，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屋内一片沉寂。夜樱垂眸，出神的看着面前升起的水雾，沉默的等着对面的男人回答。她知道，对方一定会给她一个回答。
　　沉默片刻，四枫院禾辰起身负手而立，那位充满威严的四枫院家当家背对夜樱，声音冷漠，却无疑是晴天霹雳:“谁让你们不是我的孩子。你们死了，方能洗刷我的耻辱。”
　　夜樱猛的睁大眼睛:“您……说什么？”
　　那人回过头来，相似到了极点的金色眸子满是夜樱从未见过的，深深的厌恶，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一切已经不用再说了。
　　夜樱喃喃道:“我竟然……不是？那我，是谁的女儿呢。”她不是四枫院夜樱，她，是谁。是谁能够让四大贵族四枫院的当家明知孩子不是自己的，还要捏着鼻子认做自己的孩子来抚养呢？
　　失魂落魄的走出和室，夜樱全身没了力气，坚持着走了几步，便瘫软在地上，眼神空洞洞的看向前方。一夜未眠，让她有些吃力。但这份疲倦，更像是心灵上的。似解脱，似释然。
　　她脑海里想起四枫院当家最后一句话:“你已被四枫院家除名，今后胆敢踏入四枫院家半步，休怪吾不念昔日父女之情！”
　　昔日父女之情？夜樱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声渐渐止不住，不断放大，夜樱笑的几乎直不起身来，笑声也越发凄厉，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癫狂。
　　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夜樱擦干眼泪站起，一脸的肃杀:“你们，想来看我的笑话，还是怎么的呢？”语调渐渐轻柔，最后一个字宛若在情人耳边的低语，却叫周围的人浑身一抖。
　　那是，地狱深渊爬出的魔鬼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