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石榴》扣肉的梅干菜

1、正文

　　2013年11月 墓园
　　小雨砸在一次性雨衣上的声音嗒嗒的，火光慢慢消散，飘散在空气中的灰也慢慢归于平静，墓碑上的老人面容和蔼，仿佛正看着那些离去的人们的背影，在世界留下最后一点仅存的温暖。
　　"小花！走了，雨一会该大了，还愣着干嘛？"不远处的妇女回头冲着墓碑前的女孩喊道。
　　女孩回头望了一眼，随即迅速的从包里掏出一个盖的紧紧的塑料碗放在墓前空地上。
　　"快点儿，你姨他们就等你一个啦！"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诶，来了"女孩拉上包链子准备离开，迟疑了一会儿，回头看着塑料碗，慢慢蹲下，将重重的灰扒到一边打开了塑料碗。
　　"嗯…我昨天买的石榴可甜了，给您剥了一碗，我知道姥姥您最喜欢吃石榴了，大花真的很感谢姥姥姥爷，妈叫我了…那我走了"，最后看了眼墓碑和旁边的并排的墓碑，女孩抹了抹眼睛抱起包向外跑。
　　"跑什么跑！下雨天摔你个大跟头，你这姑娘成天咋咋呼呼的也不给人省省心。"妇女佯装生气一把拉过女孩，拍了拍雨水钻进的衣角。
　　"妈晚上我想吃你做的蒸虾"
　　"就知道吃，等会回去换身衣裳"
　　"换衣服干嘛"
　　"干嘛？给你这个姑娘买虾，把湿衣服先换了"
　　"好啦，爱你啦妈"

　　1994年5月18日 小镇医院里
　　"春华啊，我女儿接生你就放心吧"
　　"是啊，你看你女儿十月怀胎足足的，身体可结实的"
　　"嗨哟各位，我没事儿，你们该忙就忙，别围在这啦，我老伴儿还在这呢，你们要安慰就去安慰他吧。"林春华笑着摆摆手，指了指边上急得来回踱步的老伴儿。
　　"哇——"破旧的病房门挡不住婴儿的哭声。
　　"生啦！""生啦！""生啦！"
　　"嘿！这声音一听这孩子就壮"
　　"家属哪呢——"戴口罩的护士打开门冲人堆问道。
　　"这这这呢，我家闺女还好吧"刚刚还急得跺脚的中年男人急忙问道。
　　"母女平安，你闺女生完孩子累了现在要多休息"
　　"那生的…小子还是丫头？"
　　"母女平安母女平安，听明白了不，生的丫头，6斤6两，健康的很，你们一会散开，我们把母女俩推进普通病房里休息"
　　"好好好咳"
　　"建国，我去看看闺女，你去买点吃的过来，"林春华拍了拍老伴的肩膀，"别杵着了，一会该饿着你闺女。"
　　"诶…诶！瞧我这脑子！"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拍了拍脑袋一溜烟跑出去了。
　　吱————林春华打开门，女儿已经醒了在逗弄自己的孩子。
　　"妈，你来啦"病床上的徐林面色憔悴却掩不住笑意，手上的功夫还没停。
　　"有没有哪不舒服"徐林摇摇头，林春华探头瞧了瞧孩子的脸，"长得真水灵，像我们家林林真漂亮，让妈抱抱"林春华小心的把孩子从床上抱起来，轻轻的摇着。
　　"妈，跟你说一""林林啊"母女的声音同时响起来。
　　"啊…妈您先说"
　　"嗨，妈也没啥事，就是看你刚生下孩子，身体还虚着呢，以后就留在家照看着孩子吧，别出去累坏了身子了。"林春华哄着孩子，淡淡的说。
　　"妈……"徐林扭了扭被角，"我不能留这，我得出去挣钱养家，老板给我批了三个月产假，过段日子…我就回去"
　　"你这孩子，爸妈还可以养你和娃呀，你这身体怎么能行啊"林春华看着闺女急道。
　　"我不能一直靠你们啊，孩子爸已经没了，孩子长大又要花好多钱，我得给孩子和你们都过上好日子呀"徐林微微有些啜泣，"只求求您能帮我带着孩子，我会经常回来看看你们和孩子的。"

　　两个女人抹着眼泪，说不出话来。
　　"我给你们买了瘦肉粥，快趁热乎喝了"徐建国推开门，把粥放在桌上，"孩子叫啥名想好了吗，过两天要入户了，咱们先想想"
　　"没呢，爸，您觉得什么名好呀"徐林挤出笑说道。
　　"嗬，我回去的时候看到咱家院里的石榴花开了，我就想起来我孙女的脸了，红彤彤的像小花"一米八几的大汉低头想了想，"叫徐小花吧，怎么样"
　　"虽然孩子爸没了，但是我还是想让她随他爸姓"，徐林掖了掖孩子的小被角，"这样孩子她爸以后回……，也能认出她。"
　　"好，就叫沈小花"徐建国拍了拍老伴的肩膀，"春华咱们先走吧，让闺女好好休息。"
　　"闺女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爸妈会替你扛着的"徐建国终是关上了那扇门。

　　7月底 车站
　　"爸妈，我走啦，照顾好自己和小花，我会回来看你们的。"徐林拖着重重的行李上了车，留下父母久久的站着，徐建国紧了紧握着林春华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8月中旬
　　天色蒙蒙亮，徐建国和林春华夫妻俩早早起了床，给孩子准备早饭。
　　"建国，小花哭啦，你好好哄着"春华在厨房叫道。
　　"小花还没醒呢"徐建国看着床上的孙女，"坏了，好像是咱家外面有孩子哭，快出去看看"
　　春华往围裙上抹了把手赶忙出去瞧瞧，打开家门，地上放着个孩子，一层薄薄的小被子裹着，哭的正凶。春华看看四周，并没有人，抱着孩子进了家门，哄了好些时候才安静。
　　"哎，这孩子放在咱家门口估计是被自己父母给抛弃了。"徐建国捏捏小孩儿的手
　　"是个女娃，和咱们孙女一样大，要不咱们先养着，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在外面没人管"
　　"成！这孩子没户口，咱们就先偷偷的养着。"

　　10月底
　　"院子里石榴熟了，我给你摘了俩，肯定很甜"徐建国忙了一天，汗淋淋的从外边回来。
　　"放那吧，我给大花洗个澡，这孩子刚会爬，就爬床底去了爬了一身灰"
　　夜色稍暗，吃完了晚饭，徐建国将一碗石榴端到林春华面前，织着毛线的林春华回头看了一眼。
　　"喏，知道你懒得剥石榴，小人给您剥好啦"徐建国拿起一粒喂到老伴嘴里。
　　"还不是你惯的"
　　温暖的烛光下，林春华静静地打着毛衣，徐建国静静看着她。
　　"哇——"
　　"看什么看，孩子哭了，去看孩子去"林春华敲了敲徐建国的头。

　　卧室里
　　"唔——哇，唔——哇"
　　"咯咯咯""嘻嘻嘻"
　　"大花，小花，看姥姥给你们带了什么"徐建国正在哄着孩子，林春华拿着小碗筷进来了。
　　"给你们尝尝姥姥刚做的石榴汁"林春华拿小筷子占了一点石榴汁喂到孩子嘴边，"你们妈妈小时候可爱吃了"
　　"少喂点，她们还小"徐建国笑着看着。
　　"知道噢，养孩子我可比你强一点"
　　夜里十点
　　林春华看了看孩子们的小木床，在黄色的灯光下，大花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瞬间吓坏了林春华。
　　"建国！建国！你快来！"
　　"春华怎么了"
　　"你快看大花怎么了，快送孩子去医院"
　　徐建国和林春华披上外套赶忙去医院，用小花的户口给孩子挂了号，看了医生。
　　"孩子沈小花是吧，这是过敏症状，孩子之前吃了啥"
　　"日常的奶水是不会过敏的，那就是石榴汁，喂了一点点。"林春华吓到面色苍白，"孩子有事吗，能救吗"
　　"也就是一般过敏，发现的早，没事，先吊瓶水，明天开点药回去记得吃就行"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陪着大花吊水的夫妻俩一夜无眠，勉强回到家里。
　　"糟了！我去看看小花"林春华步伐不稳地冲进卧室，小花在小床上睡的脸红彤彤的，林春华松了一口气，没了心事的她瞬间趴在小床旁睡着了，徐建国悄悄的走进来，放好大花后，就将春华抱到床上，盖好了被子，这才出门干活去了。
　　不久，大花的病就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小花从那时起身体就变得越来越差，经常生病。

　　1995年3月21日
　　"春华，不好啦！你家建国在路上被大车撞啦"邻居王二冲进林春华家对着她大喊，"在镇医院里，你快去看看！"
　　春华切菜的手一顿，冲出家门。
　　一路上脑子像打了结一片混乱，不就是带孩子看病这一会功夫呢，咋就给车撞了。
　　站在急救室门口，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妇女，变得恍惚起来，徐建国一家待人总是很好，镇上人听闻这个消息，三三两两的都跑来了。
　　"孩子在哪，你们看到孩子了吗"林春华变得慌乱无助。
　　"春华，我把你家孩子抱过来了，怕你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王二抱着孩子后一脚也跟上了，听见林春华要孩子，连忙给她看看，又怕她抱不稳，依旧自己抱着。
　　"不是，不是"林春华看了一眼孩子，想些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急救室终于是开了，徐建国被推了出来。
　　医生告诉他病人救过来了，但不知道具体情况还要等醒来之后再看看。
　　林春华却依旧揪着心。
　　徐建国昏迷了大半个月，林春华就抱着孩子在旁边守了大半个月。
　　"小花……小花……"徐建国呢喃着。
　　"建国？建国？"林春华瞬间清醒了不少，看到徐建国动了动眼皮，"你终于醒了，我去找医生"
　　"病人现在有些痴呆，应该是剧烈撞击后大脑呆滞了，这种伤害大多是不可逆的，但你们也不要失去信心，好好的修养，说不定有一天能好。"
　　林春华坐在走廊椅子上，有些迈不开步，其实这是她想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刚刚和闺女通了电话，报了声平安，硬是没让她回来。
　　"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春华晃了晃脑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嫂子你快去看看，建国嚷嚷着要找你和小花"徐建国的一个朋友跑出来拉着春华回到病房。
　　建国就像一个不爱说话又扭着劲的孩子，看到春华眼睛又亮了起来。
　　"春华我不认识他们，快叫他们走"徐建国指了指他以前的朋友，"咱们的孙女小花呢？快给我看看我想她了"
　　徐建国的一些朋友们看着他现在的模样，都有些鼻酸。
　　"你们先走吧，我一个人带他回家就行了"林春华比谁都难受，扭头对徐建国说，"走，咱们回家看小花，看小花"

　　2002年11月
　　林春华在院外晒着衣服，徐建国拿着本小人书在阳光底下坐着，小花趴在旁边晒太阳。
　　"嘿，姥姥你看，咱们院子里的石榴熟了"小花眯眼看了看石榴树，"看着就好吃"
　　"再看你也不能吃，你忘记你去年偷吃石榴，住院光吊水就吊了好几天，把你妈吓得连夜跑回来，你姥爷也被你吓得不轻"
　　晚饭后，林春华洗着碗，小花跑出来找姥姥。
　　"哟！姥姥你猜我又看见什么啦，你看姥爷又给你剥了满满一碗石榴哟，看着就好吃噢"小花端着个碗在林春华面前晃悠。
　　"你姥姥爱吃石榴，都是我给剥的"徐建国满脸通红有带着一点小骄傲，从后面慢慢走过来，"小花你快把碗放下，弄撒了可不行"
　　"你们俩要闹闹远点，惹人嫌"林春华扭过头微微扯了扯嘴角。

　　2006年1月
　　"小花，你给我下来，越大越皮"林春华站在邻居家那颗枣树下冲着树上的小花大喊。
　　"噢，小花好棒小花好棒"徐建国手舞足蹈的围着树跑。
　　"姥姥，你看姥爷都夸我厉害呢。"小花在树上笑的放肆。
　　"建国！你回屋里吃饭！"林春华跺了跺脚，"还有你！沈小花，滚回来吃饭，你姥爷大小孩，你也不懂事，瞎闹！"
　　拎着徐建国的耳朵转过身去，后面就传来了巨响。
　　"哎呦，疼疼疼"小花屁股朝地，摔得人仰马翻，
　　林春华连忙跑过去扶她起来，看着没什么事，又开始唠叨起来。
　　"再让你爬，得亏王叔家这颗树不高，不然摔得你脑子开瓢"随即拎着俩人的耳朵回了家。
　　林春花一边帮小花的屁股上药，一边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小崽子。
　　"妈，我回来了"徐林提着大包小包推开了房门。
　　"哎，次次都让你不要带东西，自己家干嘛搞得这么客气"林春华拿起旁边湿毛巾擦了擦手，起身拿过她手上的东西放在一边。
　　"嘿嘿，妈"小花揉了揉腰尴尬的冲妈妈笑了笑，"妈妈这次回来待多久呀"
　　"又摔跤啦？"徐林顺手用药揉了揉小花的屁股，"每次回来都看到你青一块紫一块的，要是哪天你好好的站着，我都不习惯了。"说着加重了力道。
　　"疼疼疼，妈，轻点轻点，嘿嘿"小花扯扯妈妈衣角，"这不是疼痛是成长道路中必经的一步么？"
　　"就你嘴嘴贫，疼死你活该，你自己待着吧，我和你姥聊会天。"
　　掩上房门，走到正在洗衣服的林春华身旁，拉过小凳子坐下。
　　"妈，爸还是认不出我来，这么多年每次回来都不记得我，不过现在对我到底是比刚开始要友好一些。"徐林看了看门口坐着发呆的徐建国叹了口气。
　　"你爸是疼你的，只是这病…"
　　"我知道，"徐林抿了抿嘴巴说，"和您说个事儿"
　　"说吧，还藏着掖着什么呀？"
　　"我之前不是让您和爸带着小花一般去城里住吗，您不是不同意吗"徐林停了一会，"所以我是想说让小花跟着我去城里。毕竟她已经很大了，她还是要去城里上学才行。"
　　"噢，这样啊"林春华洗衣服的手顿了顿，"那就去吧，毕竟小花确实是要上学"
　　"那我和小花说说，以后我会带着她回来看你们的"
　　闹腾了好久，最终还是把小花带走了，上车前，小花抱着姥姥姥爷哭的稀里哗啦的，徐建国一个没忍住也跟着哭的稀里哗啦。
　　姥姥家安了电话，小花就经常给姥姥姥爷打电话，说是骚扰他们，其实两个老人都开心的不行。

　　2008年10月
　　徐建国的病最终还是没熬多久，是在梦里走的，林春华醒的时候，手还被抓着，徐建国的身子却是凉了，林春华没说一句话，像平时一样给徐建国扯了扯被子，然后叫人来安排了后事。
　　小花是跟着妈妈回来的，车一停，就窜到了姥姥身边，姥姥还是很安静，给姥爷擦着身子理理衣服，小花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姥姥，姥姥让小花再去大盆热水，小花提着水盆去了，厨房桌子上还放着小半碗剩下的石榴，已经有些干瘪了姥姥却不舍的扔掉。
　　小花回想起以前，自从有记忆起，姥爷时常望着院子里的石榴树，看着它开花结果，然后一个人安静的剥着石榴，姥爷有些痴傻，但是剥石榴的时候异常认真，直到剥满一整碗，然后偷偷的放在桌子上看着姥姥一颗颗吃掉。年复一年，这件事一直做到他去世前。
　　晚上小花偷偷钻进姥姥的被子里，像小时候一样抱着姥姥睡觉，却仿佛是听见微微的啜泣声戛然而止，小花拍了拍姥姥的后背终于还是睡着了。
　　姥姥送走亲朋之后，又送小花上了车，徐林想带妈妈一起去城里，林春华还是摆摆手拒绝了，"你爸在的时候我不走，他走了我更要守在这里"
　　小花看着姥姥，姥姥盯着院子里的石榴树出奇的认真。
　　从那以后，小花回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那棵石榴树。
　　姥姥说剥石榴的人不在了，也就没了吃石榴的心了，到头来不过是睹物思物，连石榴都变得酸涩起来。

　　2013年10月
　　姥姥家打来电话，却不再是姥姥的声音，邻居家媳妇催着大家回来。
　　说是林婶前两天干家务的时候突然向后仰，摔了一大觉，醒来后就变得有些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张着嘴不知道叫着什么。
　　小花买了好大一袋子石榴，赶到的时候，姥姥张着嘴冲她笑了笑，小声地不知道说着什么，小花贴着耳朵听，姥姥嘴里喊着"大花，大花"突然又喊着"小花"之后便是"建国建国"的一直叫着。
　　小花索性不听了，等姥姥累得睡着了，就开始给姥姥理理东西，姥姥姥爷生来都很爱干净，东西整理的一丝不苟，小花从大铁桶里发现了满满的书，都是姥爷的，姥姥不识字，但是姥爷是个有点文化的人，当年家里穷不能继续读书，姥姥就每年省下一些钱给姥爷买书，知道后面姥爷病了不大看得懂这些书了，姥姥便将他们都收起来了。
　　这些书的页面都已经泛黄，有些甚至破损了，但是却依旧十分齐整。小花决定将这些书带回家去，细细地将每一本书分类放好。
　　一本厚厚的黑色本子夹在众多书其中，却只是一本本子，翻开一看，是姥爷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姥爷约摸是从他读书的时候写起。不知从哪一面起，姥爷就总提起姥姥，小花看着他们的爱情故事又艳羡又心酸，翻到日记最后一面:
　　"1995年3月20日阴 ……，……，小花又生病了，大花病好那天起，小花身体就不怎么好，不知是不是那晚急着送大花去医院，放小花一个人冻坏了身体，明天一定要带小花去医院，看看能不能彻底治好"
　　大花？是我的一个姐姐吗，小花心里有些疑惑，往前粗略翻了翻，直到再次看到大花的名字。
　　"1994年10月16日晴今年石榴熟了，春华最是爱吃石榴，……，小花和春华一样爱吃石榴，舔嘴巴的样子可爱极了，大花对石榴过敏，脸上起满了红斑，春华心疼的都睡不着觉，大花可不能再吃石榴了。"
　　"1994年8月19日晴今天一大早，春华听到门外有婴孩啼哭，出门看看，抱回来一个女婴，疑被父母所弃，如小花一般大，春华不忍孩子在外遗落，偷偷收来和小花一同养着，取名大花，不曾向外人透露，连林林也暂时不说。真是娶妻如春华一般贤良，真是此生无憾！……"
　　"1994年5月18日阴 ……，……，林林今天正和我聊着天，突然羊水就破了，可把春华吓坏了，大伙把林林送去了医院，春华好生紧张，手脚都在发抖，幸亏我在她身边安慰她。……，林林生了个六斤六两的姑娘，长得皱巴巴的，不似春华好看。……，在门外听见林林依旧要去城里的消息，只能赶紧进去撇开话题，带着有些难过的春华回家。另，我孙女小花的名字是我给取的，春华也夸这名字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