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相离》鹿泱_

3、宫宴

　　另一边，苏家人发现不见了三小姐后甚是慌乱，但又害怕惊动皇上，也只敢差了几个人悄悄去找。他们担心小孩子没有分寸不懂规矩，做了什么错事，加之这宫里头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况且苏父身为兵部尚书，终究还是不要落人口舌为好。
　　好在苏黎一路都往人多的地方走，终于摸到了宴会地点，由宫人领着，找到了苏家人。苏陌一抬眼，见是苏黎回来了，先是难掩的喜悦，起身后忽而变了脸色。黑着一张脸，上前将苏黎拽着悄悄离了席。出了殿门外，方才那二人恰好准备进去，正好四目相对。
　　还是苏陌先反应过来，松开苏黎的手，行了礼，道：“见过太子殿下。”一旁的苏黎还在被哥哥拖走的茫然中，只是怔怔地看着苏陌。亓官弘和慕云升二人的目光停留在苏黎身上片刻，又打量了一眼苏陌，相视一笑，算是明白了个大概。苏陌见身旁人迟迟没有动静，正准备出声提醒，只听太子言：“不必了。苏大人免礼吧。”
　　苏陌道谢后，拱拱手道：“太子殿下，慕公子，若无他事，苏陌带着小妹这就告退了。”语罢，又牵起苏黎准备离开。
　　“苏兄，方才我与殿下在路上偶遇令妹，见令妹的模样甚是乖巧可爱，便留她下来小坐一会儿，耽误了些时辰，还请苏兄不要怪罪令妹。”慕云升说完后便和太子一道离开了。
　　苏陌在原地回想慕云升刚刚说的话，苏黎却以为哥哥是生气了所以沉默，胆怯地拉住苏陌的衣袖，唤道：“哥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苏陌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才到自己胸口的苏黎，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脑袋。谁知苏黎见哥哥抬手以为是要打她，吓得上前一步抱紧了苏陌，连声道：“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别打我啊，不会有下次了……”
　　见这小人儿怕成这样，想必也是知道错了。苏陌叹了口气，轻轻在苏黎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又温柔地揉了揉，说：“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呐……”复又想起方才慕云升说自己这妹妹生得可爱，内心竟有些不是滋味儿。
　　苏黎抬起头，见苏陌也不生气了，索性抱的更紧，撒娇道：“我就想让哥哥一直管着我，才不会让你省心呢！”
　　苏陌被小姑娘的心性逗笑，单指戳了戳她的脑袋，宠溺地笑了：“你啊，以后嫁到夫家去，看谁管你。”
　　“嫁了人是不是就不能经常和哥哥玩了啊……”苏黎常听府上的侍女谈论起这个话题，想上去听个墙角，却总被侍女发现，然后哄回屋去。
　　“当然啊，嫁了人，你就要离开苏府了。”明明苏黎离出嫁还有几年，苏陌此时倒生出些许不舍。
　　“那我不要嫁人了，我要一辈子都在苏府待着。”说着，苏黎还用自己的脑袋蹭了蹭苏陌。
　　苏陌见小人儿如此执着，不禁失笑：“好了，你怎么像小奶猫一样，多大了？也不知羞。走吧，该回去了。出来这么长时间，父亲要担心了。”
　　苏黎点点头，松开环着苏陌的手，又被苏陌重新牵起。
　　“走吧。”
　　二人重返宫宴时，席间觥筹交错，并未有人注意到两人的离去，他二人才松了口气。
　　苏黎终究是小姑娘，吃的忘乎所以。一旁的苏陌显然在思考些别的事情。
　　突然，席间传出一阵掌声，兄妹二人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见殿中央一位女子正亭亭而立，身着华服，在大殿灯火的映照下，也显出几分姿色来。
　　搞不清状况的两人问了身旁的侍从才知晓，殿中央这位女子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方才一舞，龙心大悦，正准备赏赐些什么。
　　苏黎听完，清了清嗓子，想起方才在殿外与哥哥的对话，闷了一口果酒冲着旁边的丫鬟胡诌道：“怕是想要皇上赐婚吧……”
　　此时殿内正寂静无声，苏黎刚刚清了嗓子，又喝了一口果酒，嗓音尤为清亮，讲话又忘记了压低声音，这冷不丁的一句议论听起来就格外清晰，至少……皇帝是听清楚了。
　　苏陌皱眉，暗道不妙，正准备训斥，却听到皇帝开口。
　　“哈哈哈，这是……谁家的女儿啊？倒是心直口快。”好在皇帝并未介意，只是爽朗一笑。
　　苏父擦了擦额角的汗，快步走到殿中，行了大礼说：“微臣管教无方，请皇上恕罪啊！”
　　皇帝挥了挥手，道：“无妨。来来来，上御前来，叫朕好好看看。”
　　苏黎听到皇帝的召唤一时慌了神，向苏陌投去求助的目光。苏陌此时也别无他法，知道如果自己阻拦，说不定会惹怒皇上，那时场面将更加难以收拾。于是，只好紧紧地握了握她的小手，希望可以给她一点安慰。
　　苏黎慢慢松开哥哥的手，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大殿之上的那人走去。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照着原先嬷嬷教的行了大礼，算是没有什么错处。
　　“嗯，倒是个识礼数的丫头。到朕身边来。”
　　苏黎此时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听到皇帝的声音如此慈祥，一时产生亲近之意，欢声应道：“诶，好嘞。”就掂起裙子，起身小跑到皇帝身边，皇帝伸手将她牵到龙椅旁坐下。
　　殿上众人瞬间脸色各异，包括苏父在内的一批忠良之士此时面面相觑，而方才被忽视了很久的礼部尚书家的千金连忙跪下，说：“皇上，这可使不得啊！”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如何使不得啊？”
　　“这……”
　　“哼，朕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殿下的女子听了这话连连叩首，“臣女知错，请陛下饶恕！”
　　“罢了罢了，退下吧。”皇上此时已是一脸不耐。
　　那女子此番确实为赐婚而来，此番一闹，自是不敢提起，生怕又一个不小心惹恼了皇上。
　　待那女子退下，皇上复又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臣女名唤苏黎，’暂因苍生起，谈笑安黎元’的黎。”
　　“没想到你这么小，还会念诗啊。孺子可教也。”说着就开怀笑起来。
　　皇上见这小女娃生的可爱，一时起了逗弄之意。
　　“那，小黎儿说说看，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呢？”
　　殿下的苏父苏兄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苏兄暗道：这又不是殿试，阿黎还这么小，如何懂得此中深意，陛下这不是……唉，原来倒是同她解释过，只盼她千万记得。
　　苏黎似乎没想到皇上会这么问，微微一怔，垂下眼像是在思考。正当皇上和殿下众人都以为她答不上来时，她开口解释道：“臣女以为，是太白对东晋宰相谢安的赞美，说他因苍生之危而起，谈笑之间就安稳了天下黎民。”
　　“没想到小小孩童竟也读了不少诗书。”一旁的皇后掩唇笑道。
　　“哈哈哈哈，好好好，苏爱卿，你这女儿教的不错。择日，便让她进宫同公主们一起读书吧。乖黎儿，下去找你父亲吧。”
　　苏父惶恐谢恩。
　　宴会这才又步入正轨。酒过三巡后，皇上借口不胜酒力，携皇后离席。
　　剩下的大臣们见状也纷纷告辞，方才还极度热闹的宴会，一时间竟冷清非常。
　　不过一场宫宴，不过是天子的几句话，却已然是两种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