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五十二·凡人与伪神的俗世恋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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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亦有战场。
从嘉德罗斯踩着滑腻的营养液，从培养舱中，第一次脚踩大地时，就被这么告知了。
神不只是力量强大，还要有凡人的信仰，超群的智慧，卓越的眼界，而这些东西，最后都会成为力量的附属物。
——“您是神，嘉德罗斯大人，您的战场并不在凡间。”
嘉德罗斯曾很清楚，他的剑锋该指向何方。
先是打败雷王星的神女塞莉西娅，证明人造的神明并不输给神的作品。
再是赢得凹凸大赛，证明他的实力凌驾众生。
最后成为真正的神，君临圣空星。
可惜，第一步就出错了。
三年前他向塞莉西娅提出挑战，她却说：“我的战场，才不在这里。”
她的战场在哪里？
为什么两度交手她都不使出全力，雷狮一加入战局，她就发出那样声嘶力竭的战吼？
“人类有另一种战场哦。”在赤焰山一战后，嘉德罗斯偶尔听见雷德对祖玛说，“那本书说，情场如战场。”
右手叉腰左手扶着墙的雷德，站姿痞里痞气地和祖玛聊天时，嘉德罗斯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命令：“你倒是说说，这个情场是什么东西？”
嘉德罗斯并不清楚什么是情。
身为人造神，他的诞生并不是爱情的结合，他的成长也没有亲情的陪伴，孤寒的王座旁也没有友情装点。
如果他知道，雷德在和祖玛聊昨天言情小说，就不会叫住他，让他说个详细了。
“情场啊，就是人们谈情说爱的地方。”雷德老实地回答，“就比如说上次那位用金色字符的小姐，就是因为身在情场才斗志——”
祖玛断喝：“雷德！”
雷德才意识到这个话题不适合一个九岁儿童，赶紧闭了嘴。
嘉德罗斯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搁在膝盖上，微微仰头：“继续。”
雷德看了祖玛一眼，无奈地耸肩：“就说上次那位小姐，就是因为这个，才会突然变得厉害。”
嘉德罗斯悬空的腿微微一顿：“不过如此。”
雷德看了眼肃立的祖玛，忽然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在所有的书里，爱都被写成最强大的力量源泉。”
嘉德罗斯冷嗤了一声，虽说这个所谓“情”，一听就是无聊的东西，但的确让塞莉西娅的力量，强大了些。
同样身为伪神，塞莉西娅能拥有的东西，他一样能融会贯通。
在娱乐区的酒吧前相逢，是特蕾娅把嘉德罗斯吸引去的。
巡夜者重回手中，她得意忘形地一口气释放了全部符文。
特蕾娅使用符文时需要大脑大量精密的计算，一次性能使用的符文数量和时间都极为有限，现在有了巡夜者辅助，再没后顾之忧。
如果之前她能使用的符文只是河流，那么现在就是汪洋。
澎湃细密的字符冲上天际，像一朵炸开的蘑菇云，在半空中荡漾出金色波纹。
那灼人眼球的光芒，让远观的嘉德罗斯都被晃得眨了眨眼，他露出了挑事的笑：“走，去看看。”
赶到的时候，正巧看到雷狮捏着特蕾娅的后衣领。后者断断续续地说“找嘉德罗斯”、“叫他”之类的短语。
嘉德罗斯很不愉快。
又是雷狮这个家伙。
以凡人之躯介入神明之战的，狂妄之辈。
区区蝼蚁，也胆敢为神增添光辉？
虽然塞莉西娅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虽然他只对所谓的“情场”只有那么一丝丝的好奇，虽然他并不急于接受塞莉西娅的参拜，但这也不是雷狮阻止她前来的理由。
嘉德罗斯从来便是想做便做，不会对情绪产生的原因一探究竟。
他只是看到塞莉西娅躲到雷狮身后，后者很自然地伸臂挡住她，雷狮捏碎的念头，就像火焰一样燎起来了。
嘉德罗斯愤愤地将神通棍贯在地里，怒目微睁：“虫子，我给你个机会，离开他，追随我。”
嘉德罗斯说出这句话时，看的是特蕾娅。
祖玛和雷德看嘉德罗斯，一个震惊，一个打call。
雷狮混合着惊讶和震怒，扭头看向特蕾娅，好像在质问“你又做了什么？”。
特蕾娅委屈地猛摆手，这回她真的没撩，至少没有有意识地撩。
雷狮再三确认过她脸上的认真，才转回去面向嘉德罗斯，注视了他一阵，才像想通了什么，大笑起来：“你这话留在梦里，说不定能成真。还是说，你还以为在做梦？我倒是可以帮你清醒清醒。”
嘉德罗斯冷哼，完全不将他的挑衅放在眼里：“你这虫子有点儿眼熟，哦——不是上次差点被我踩扁，落荒而逃的那只吗？”
嘉德罗斯年纪不小嘴巴挺毒，但雷狮还没到被他激怒的地步：“把乘人之危当成胜利，还沾沾自喜，也真是可笑，等我把高高在上的自尊粉碎掉，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这么狂妄。”
城府稍欠的嘉德罗斯立刻声线一沉：“那么你就来试试吧，渣渣。”
特蕾娅忽然拉住雷狮，摇头示意她来解决。
雷狮皱了皱眉，她表情笃定，不像玩笑，反正现在参赛者间无法互相攻击，姑且看看她怎么办。
雷狮把雷神之锤抗回肩上，退开两步。
这个距离，不论嘉德罗斯想做逾越的事，还是特蕾娅突发奇想跟嘉德罗斯走，雷狮都能先锤制人。
特蕾娅径直走到嘉德罗斯面前，提起裙子，深深弯腰：“问候您，嘉德罗斯大人和两位阁下。”
上位者都会虚与委蛇，即使心里很想把这□□崽子按在地上揍，面上也要平和恭敬。
嘉德罗斯覆盖在刘海阴影里的金瞳，灼烈如流动的黄金：“虫子，抬起头来。”
特蕾娅抬头，冷艳魅惑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嘉德罗斯的语气像在施舍：“机会只有一次，你最好识趣。”
特蕾娅展颜一笑，摇头：“您全知全能，战无不胜，您将成神，而我会成为您的累赘，这就是我恕难从命的理由。”
看似尽是赞美之语，为嘉德罗斯着想，他却听出了弦外之意，一声鼻音：“哼，我只是对你稍微好奇了点，你就以为能牵绊住我了？”
“并非如此，是因为，您会成神，您将称王，而我只是沉迷世俗的人。”
她和嘉德罗斯是类似神明的造物，嘉德罗斯曾将她视为打倒的目标，她又何尝不对着档案里他的照片咬牙切齿。
只是她从神坛跌落之后，遇到了格瑞，遇到了安迷修，遇到了太多她从不曾了解过的人间瑰丽。
她现在，只是个悠闲的凡夫俗子。
这一次没有嘉德罗斯的允许，她坚定地抬起头：“神明是没有心的。所以他不会迷惑，没有同情，他施与的痛苦和烦恼都是一种恩赐。但是我有心，我完整了。”
眉头越来越紧耐心越来越少的嘉德罗斯，话语里已经有了丝威胁：“那么我给你死亡，也是恩赐？”
特蕾娅点头：“是的，多谢恩典。”
又是这个答复。
嘉德罗斯有种闷气无处发泄的郁结。
她在面前，总是谦顺卑微，不论多么狠厉地威逼，她始终逆来顺受
没有格瑞嘴里的“麻烦精”的样子。
没有在雷狮面前战意燃烧的样子。
她的礼仪无可挑剔，却始终淡淡疏离。
嘉德罗斯莫名地生起无法发泄的闷火。
今天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天。
莫名其妙地被她吸引来。
莫名其妙地想碾死雷狮。
莫名其妙地生闷气。
真是……烦死了。
嘉德罗斯哼了声，转身：“塞莉西娅，我对你失望透顶。我们走。”
嘉德罗斯离去之后特蕾娅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幸好有参赛者间不能攻击的屏障在，否则她再怎么放低姿态，嘉德罗斯都未必会轻易放过。
不过……
哪次见面他不是要打要杀的。
正腹诽着呢，发现雷德没走，趁嘉德罗斯背对，正笑得灿烂和她打招呼。
特蕾娅摆手摇头，用身体语言问他：嘉德罗斯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德高高耸肩，摊手：我也不知道。
她左手叉腰，右手扇风，表情无奈：有个任性的老大，您也不容易啊。
雷德笑而不语，指着她背后的雷狮：这就是你上次说的“殿下”。
她愣了愣，旋即作出假哭的表情，指手画脚：是啊，我也非常辛苦呢。
雷德叹了口气，深表理解。
特蕾娅恍然地捂住嘴，指着祖玛越缩越小的身影：您该不会对……那位阁下？
雷德坦率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阵手舞足蹈后，同步率百分百地握拳，互相勉励。
“雷德，快跟上。”祖玛在喊。
“来啦！”雷德赶紧三步两步小跑着跟上了嘉德罗斯，半路还扭过头挥手告别，“下次再找你聊天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小姐！”
雷狮悠然地踱到特蕾娅身边，怪异地问道：“你们……聊天了？”
“您不懂的……”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五十二·凡人与伪神的俗世恋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