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二十七·军姬和格瑞的革神契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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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早餐吗？”特蕾娅将资料划入格瑞的终端机，转身从冰箱里拿出蛋糕，放在甜点盘里，问道。
格瑞接过资料，头也没抬，声线清冷：“不用了。”
“……你，再考虑一下？”特蕾娅小声地问。
格瑞一顿，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忐忑：“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特蕾娅手里抓着盘子，歪过头：“就是那个……对不起。”
“嗯？”格瑞困惑地看着她。
“对不起……以前我——”
靠着命运纺锤，特蕾娅大致了解格瑞的过去。
年幼的时候，格瑞家乡就被不明的强大力量毁灭了，因他母亲的牺牲，他才成为唯一的幸存者，流浪到登格鲁星，被一对姐弟收留才存活下来。
他参加凹凸大赛，也和无法释怀童年、寻找凶手有关。
然而特蕾娅在初见的时候，就狠狠嘲讽了他的痛苦，甚至为了一时之乐，竭尽所能地挑逗他。
回想起那些事，她只觉得格瑞没把她剁出花来，真是善良之至。
那时的格瑞不知是出于哪种心态，并没有驱赶出言不逊的特蕾娅，而他的母亲，也偶尔会借用特蕾娅的身体，和他说上几句话。
或许是夙愿已偿的缘故，那个女人的灵魂力量越来越薄弱，缓慢消散。
为了延续这点即将消失的温情，彼此厌恶的格瑞和特蕾娅，怪异地开始了庇护与寄生。
在特蕾娅眼里，格瑞是个很无趣的人。
作息规律，六点起床七点修行，晚上八点回到寒冰湖的冰窟，坐在冰窟洞口，一坐就是两个小时，再是休息，周而复始。
没有言语，没有表情，沉闷得好像木雕。
特蕾娅有了个危险的想法。
想欺负他，看他露出不一样的神情。
完全忽略了“自己成为被欺负的那个几率较大”这个事实。
口头讥讽他无动于衷，那就用身体撩拨，不论特蕾娅用脚尖摩挲他的小腿，是假装他的母亲从背后拥抱他，然后作恶地抚摸他的胸口，还是用手指划过他上臂健壮的肌肉，格瑞的眼里也还是清澈冷漠。
最后，也只是特蕾娅被推到墙根，伤口再次“被”撕裂罢了。
“闹够了没有。”连呵斥，语气都好似和无关紧要的人说“让开”。
最终，特蕾娅对他的评价从“无聊的男人”变成了“他真的是个男人？”。
这种僵持的战役，在某个平静的雪夜被打破。
特蕾娅百无聊赖弹石子，手一滑，石子跳起来打中了格瑞的脊梁。
坐在冰窟门口望着飞雪的格瑞，身形动都没动。
特蕾娅纯粹好奇：“你为什么喜欢待在这种地方？”
良久，格瑞才轻声地答复：“……安静。”
“哈啊，我又招你烦了吗？”
“因为这里安静。”
“……哦。”军姬自讨没趣，岔开话题，“……你知道什么时候最安静吗？”
“……”
“是星球毁灭的时候啊，”特蕾娅端详着指尖的石子，将其碾碎成粉，“星球死亡的时候是会尖叫的，但人类的耳朵听不到。当你乘坐飞船观看它毁灭的时候，整个宇宙都为之沉默，只有飞船的仪表盘还在滴滴作响，那是种死掉一样的安静……你应该没见过吧？”
格瑞忽然转过头，眼中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见过。”
本想装上一比的军姬脸有点疼。
“喂，该不会，你的家乡就是这样没的吧？”特蕾娅轻笑着，吞了口寒气，怪不得，命运纺锤观察到的，格瑞和他母亲灵体身边有那么恐怖的火势，那可能是一个星球毁灭的怨念，“让我猜猜，你该不会是那种经典的，‘因为童年不幸自我封闭，养成现在的烦人性格，为了寻找凶手才参加凹凸大赛的冷血刀客’，苦情设定吧？”
格瑞闪过一丝怒意，最终还是在特蕾娅兴致勃勃的眼神里，压制了下去：“……多事。”
“吔？说中了啊。”特蕾娅撑起头，找格瑞的茬可比弹石子有趣，“多事？既然你不想知道凶手是谁，那我就——”
效果意外的好。特蕾娅眯着眼，看着离喉咙不足一指的烈斩。
“你知道凶手是谁？”
“你想知道？就算什么都做不了？”
“少废话！”
特蕾娅耸耸肩，叹气：“我倒是可以猜测一下，拥有毁灭整个小行星的力量的家伙，并不太多。”
烈斩没有松动的意思。“比如？”
“——比如，创世神心情不好啦想捏碎点什么东西泄愤啦。比如，星球上封印着什么怪物，让整个星球都跟着陪葬啦。或者说，星球上藏了做禁忌课题的科学家，被神秘组织杀鸡儆猴啦，又可能是星球正好处在某条星际高速公路的规划上，被强行拆迁啦。也可能是……”特蕾娅的声音低了下去。
直觉告诉格瑞，她欲言又止的，才是可能性最大的嫌疑人：“什么？”
“——武器实验。”
“武器实验？”
“虽然第六次宇宙裁军会议已经签署条约，各方势力都同意‘禁止研究开发毁灭星球的杀伤性武器’，说着和平、人道，但是私底下都在争先恐后地研发。
“星际公海里的灰色地带，到处都飘着来历不明的实验室和空间站。尤其是……你是从下位宇宙来的吧？”特蕾娅目光一挑，等着格瑞的点头。
“……嗯。”
“果然，”凹凸世界的创世神是个肆意妄为的神明，他让上位宇宙的居民享受富饶先进，让下位宇宙充斥奴役压迫，任性之至，毫无道理，“在上位宇宙的大人物眼里，下位宇宙里一个生机勃勃的星球，和他们王座边爬行的蝼蚁同样轻贱。拿一个小行星进行武器实验这种事，他们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对于上位者们这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对于格瑞来说，似乎是个冲击性的事实：“……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特蕾娅不屑地笑：“你以为呢？这个凹凸大赛汇集了全宇宙全强大的年轻人，还不只是提供给大人物的娱乐？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清楚是因为我曾经也是其中一员。只不过我还不至于用有人居住的星球做实验罢了。”
“……”格瑞收回烈斩，若有所思。
特蕾娅捋了把头发，语气悲哀：“很无助吧，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对抗的是一个王族，还是哪个军火巨头研究所。即使最后找到了凶手，也只是抓住了这个势力的尾巴。
“他们像浮在海上的冰山，就算你削得掉水上一角，对于水下更庞大恐怖的核心来说，连让他们眼皮跳一下的程度都不够。
“更不要想寻求法律和公正啦，即使你把证据整理成一米厚的书面资料，拍在星际法庭上，他们也有的是办法撇得干干净净。”
那位殿下曾亲口教她的话，如今她转述给格瑞：“总而言之，弱者是没有资格向强者复仇的。”
无人应答。
只有冰窟外呼啸的冰雪，在唱着渗入骨髓的寒歌。
格瑞右手拄着刀，看向左手的掌心。
——内心动摇了吗？完全没料到自己要复仇的是什么级别的存在吧？还是决定抛开一切成为孤胆英雄？
——醒醒吧，那些大人物，有几百种方法让你毫无痕迹地消失啊。
特蕾娅看着格瑞静默凝固的身影，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疼痛，语气软和了些：“你知道，你身边那个女人的灵体，为什么徘徊不去吗？”
“……？”
“因为你在折磨自己。她在你身边这么久，就是想告诉你‘不要责怪自己’，你没有做错，当时的你什么也做不了，现在也是。”
所以她才在特蕾娅接近的瞬间，就附上了她的身体，拼着被格瑞斩成两截的危险，也要说出口。
这句话，她等了很多年了吧。
“……！！！”
“在这个凹凸大赛里，强者凌驾弱者，胜则获得一切，败者一无所有，根本就是外面世界的缩影。”特蕾娅目光落在烈斩上，仅是目视就能感受到它的威压，“你要为了报仇，变得和仇人一样恃强凌弱吗？
“如果把那凶手，当成一颗恰好撞击了你家的巨大陨石，接受这几兆分之一几率的不幸，不是能活得轻松点吗？”
军姬的声音很轻，好像在礁石上轻哼的海妖，迷惑人心，眨也不眨的紫色瞳孔里暗含目眩神迷的魔力。
“如果你不能帮我——”格瑞不为所动，“就不要说那么多废话！”
随着他的愤怒暴涨的元力，形成刀风吹乱她的头发，恍然间她面对的似乎已经不只是个年轻锐利的刀客，而是杀灭万物的战神。
——何等锋利可怕的杀气……
军姬暗自惊心，小心掩盖惊慌的同时，从刀客的身上，找到了些熟悉的东西。
——执着。
追入地狱也要搜寻真相的执着，身披黑暗也要手刃仇敌的执着。
“喂，我知道我不擅长说服别人，”玩笑开过头了，她有所收敛，“但是你稍微动摇一秒钟意思意思也可以啊。”
只是戏谑而已，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让他犹豫的，这一点她感同身受。
她不也是放不下那位殿下，才被流放到这里的吗？
军姬笑着摇头，眼前浮现出尚且在雷王星的回忆。
某天天光炽盛，那位殿下在蓝天绿草之中，向她伸出手，阳光让他的轮廓有些模糊，但笑意却那么真实清晰。
“塞莉，你呼吸的这一秒里。
“冰洋里的母鲸喷出的水柱化成冰雾，天空中年幼的雄鹰翅膀染上金光。
“只要你足够强大，这些你想要的风景，都会一一向你走来。”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风景。
——所以我为执着付出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只要你——”军姬笑了，深紫的眸骤然收缩，过度上扬的嘴角略带阴狠，“足够强大。”
格瑞下意识握紧了刀，因为特蕾娅身上玩世不恭的表情退去，那笑容有着视死如归和玉石俱焚的决绝。
“我可以帮你。”
“帮我什么？”
“帮你复仇。找到凶手啦，教你怎么痛击上位者的软肋啦，各方势力间的肮脏关系啦，虽然机会很渺茫，但是我可以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特蕾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咬破左手食指，血滴在苍白的唇角上艳丽盛开，“前提是，你能活着从这个星球走出去，成为神的使者，和那些上位者平起平坐。
“你要——足够强大。”
格瑞注视着桀骜的军姬，皱眉：“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个约定长期有效，我有耐心等到你相信我。”
格瑞沉吟：“……一言为定。”
“嗯哼~那么——”特蕾娅忽然拽住格瑞的衣领，倾向他，两人的距离骤然拉到咫尺，一深一浅的紫色瞳孔倒映他的惊愕和她的乖张，沾了血的手按在格瑞唇上，俏皮地笑笑，留下鲜红的指印。
她的声音仿若恶魔低语，女巫轻吟：“盖个印章，协议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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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负责任的小番外
#不解风情的军姬大人#
初次见面时，格瑞没有杀死特蕾娅，是因为她所吐出的最后三个字，是格瑞已经死去的亲人才知道的戏称，这个宇宙里都不应该再有人知晓。
“不要责怪自己……”
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少女在飞舞的血花中抱住了格瑞微凉的身体。
“小芦荟……”
格瑞：敢说出去，你就死了。
特蕾娅：放心吧小芦荟，没问题小芦荟！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二十七·军姬和格瑞的革神契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