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哀》胖头鹅

3、第三章 往事如烟

　　妙临此时觉得自己已经产生了幻觉，她感觉到付婧怡紧紧抱着她，她们还像以前一样每天过着乐观向上的生活，然而妙临打开那张纸条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却是让妙临绝望的气息。
　　浸血的纸条上字迹模糊，却写着付婧怡对妙临的祝福。
　　妙临：
　　妈妈对你十分的自信，自信到已经看到了你考上了一个好的大学，你知道的，妈妈思念成疾，在抑郁中度日，妈妈希望你不要太伤感妈妈的离去，因为妈妈已经拯救不了自己，唯一的方法就是离开这个世界，敢于面对死亡可能就是对生的另一种重释吧，妈妈会在另一个世界守护着你的成长，看着你找到一个可以温柔呵护你的男人，妈妈知道自己这样会伤害到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也希望你不要相信从男人嘴中吐露出的永远，毕竟永远，只有孩子和骗子说的出口。
　　读到这里妙临发现了一滴干涸的泪水，原来付婧怡从来就没有放下她和那个男人的感情，艳丽的红毛衣和那滴苦涩的泪水，是付婧怡绝望的根源，那个绝情离家而去的男人，为什么还要留恋呢，他已经不属于我们这个家了啊！妙临抱着付婧怡的身躯哭到快要晕厥。
　　她恨！她恨他那个无情无义的父亲，她恨！那些见钱眼开良心喂狗的舅舅和舅妈，她温柔待人的母亲，良善慈爱的外婆，究竟犯了什么错？她哽咽的哭着甚至有些喘不过来气，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忘记了高考，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大家的劝阻，她只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为什么上天如此薄待善良仁义之人，却让无情丑恶之人逍遥自在！
　　她昏倒了，躺到在付婧怡的怀里，这是最后一次享有母亲的怀抱。
　　三日后，丧事由邻里相亲操办入葬，付婧怡的闺蜜秦悦婻给付婧怡的四个哥哥和前夫都打了电话，三个见钱眼开的哥哥说没时间，大哥付静安和林恒则打不通。
　　秦悦婻气氛的挂了电话，在屋子里对空气大骂没良心的哥哥们和丧天良的林恒，感到不解气，又再次打通了电话在里面狠狠痛骂了那几个垃圾人，他们本就心虚，被骂的更是不敢挺直腰回骂，便挂了电话。
　　锅里浓郁的鸡汤散发出沁人的馨香，向锅里丢了几颗红枣，秦悦婻坐在椅子上气愤不已，涂着红指甲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付婧怡是她身在异乡为数不多的朋友，刚来到寄安这个小地方时，人生地不熟，连住所都找不到，带着年幼的女儿林茜来到了她们家的豆腐摊附近的旅店住着。
　　那天下楼买菜的时候在菜铺遇到了一个菜价特别贵菜却蔫了吧唧的店铺，临走前嘴碎的说了一句名不副实，被膀大腰圆的老板娘听见，看着秦悦婻一脸明星相，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火气开始骂秦悦婻臭婊子，秦悦婻一脸莫名其妙，性格本就泼辣不让人就开始和老板娘掐了起来，“说你怎么了，臭女表子。”
　　那老板娘说了一边还不够还嘴臭的继续说，围观的群众听了几声臭女表子就断定秦悦婻不是个好女人，也不拦着老板娘撕扯秦悦婻的头发还纷纷叫好，秦悦婻本就瘦弱，根本打不过水桶腰的菜店老板，开始渐渐弱势，头发被老板娘揪的生疼，眼泪都飙了出来，老板娘看着这清丽的小脸妆花的一塌糊涂，越来越得意，开始揪着她头发往外走，撕扯她的纱裙。
　　“来看看这个臭女表子，穿这么少就出来勾引男人。”秦悦婻是来自大城市追求时尚的女人，自然喜欢穿潮流的衣服，却被这老板娘说成了伤风败俗出来勾引男人的贱女人。
　　这声勾引男人，更是招来了一群平常就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小混混围了上来开始想要对秦悦婻上下其手，秦悦婻手被攥的紧紧的根本无力反抗，听着那些男人的污言秽语，迎着正午的大太阳深深的委屈。
　　“胖婶，怎么了？”温婉动人的声线像信鸽一样绕进了秦悦婻的耳朵，真是美丽的声音，因为可以救她于水火。
　　她睁着被泪水浸湿的眼睛仔细的瞧着这个温柔貌美的江南女人。
　　“没事，这个女人不自爱被我教育着呢。”胖婶洋洋自得的叫嚷着。
　　胖婶回头一看，发现是付婧怡，这一下被付婧怡看的不好意思，平常付婧怡就对这些邻居挺好的，逢年过节做点好吃的也都想着她们，她们家孩子学习一有问题也动不动就去找人妙临解决问题，这么一个好女人过来搭话，她也不好意思给人表演撒泼吧？于是笑眯眯撒手放开了秦悦婻。
　　秦悦婻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向了付婧怡，整理了一下纱裙，看着胖婶回到了菜摊子，那些小混混也不好意思的跑开，躲在角落里静悄悄的看着付婧怡，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一定是天使。
　　于是她厚着脸皮的跟着付婧怡回了豆腐摊，付婧怡非但没嫌弃她，还为了她做了一手拿手的江南好菜，她虽然在大城市也吃过几次，但绝对没有付婧怡做的香滑可口。
　　等到要吃饭的时候，秦悦婻终于不好意思的提议要把林茜带来，付静怡也笑着欢迎了林茜，这顿饭吃的其乐融融，秦悦婻甚至觉得这顿饭超越了她在大城市过富家生活时的每一顿好饭。
　　就这样一来二去付婧怡和秦悦婻成了最好的朋友，两个离异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互相疗伤相互慰藉，付婧怡给秦悦婻在附近花低价买了一套小房，给林茜托人安排了学校，秦悦婻一家也正式安顿下来，开了一家服装店。
　　后来，秦悦婻一进到好货就送一件给付婧怡，付婧怡这种传统女人对这种薄料子感到十分羞涩，但也不拒绝好意，每天都给秦悦婻送亲手做的江南小菜，每日闲聊家常，两个孩子也像她们一样成为了好朋友。
　　如果......如果付婧怡没去世，这种友谊真的会天长地久吧，可是偏偏上天如此，让秦悦婻心中存恨。
　　眼泪顺着眼角流出，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付婧怡料理后事，在好好替她照顾妙临，即使她一个单亲母亲负担不了这么多，但还是舍不得妙临无处为家，四处漂泊。
　　“妈，我从奶茶店回来了，问了歆婉姐姐像妙临这样的情况，妙临可能得重新复读了，听奶茶店探望过妙临的人说，妙临现在把自己关在房里谁都不让进，白奶奶走了，紧接着付阿姨也去了，妙临，妙临可怎么办啊！”
　　林茜扶着眼镜坐在木凳上垂头丧气的越哭越急，白奶奶和付阿姨都是极好的人，怎么会落个这样的结局呢！
　　“茜茜不哭，妙临......会好起来的，我们会照顾她的，现在只希望她刚强的坚持下去，唉......茜茜，把妈熬的鸡汤给妙临送去吧，给她补补身子，要不再这样哭下去身体好涝下去了。”葱花漂浮在在闪着油星的石锅鸡汤上，冒着腾腾热气。
　　“好......嗯，我现在就去！”
　　茜茜抹了一把眼泪，戴上眼镜，就要端着石锅奔出去，心中急着，也不看台阶，差点连人带锅刺溜出去，还好脚步没太急，及时刹住了车。
　　秦悦婻看着脚步匆忙的女儿，不知道是要为她们感情之好喜悦，还是要为妙临的苦命叹息。
　　“扣扣”豆腐房久经风霜的木门被小心翼翼的扣起，林茜把石锅放在青石阶上。
　　自从发生丧事之后，连带着四中的摊铺都没了生意，早早关了铺子，现在只有落日的余晖照耀着黑漆漆的老巷。
　　“妙临，你开开门啊，你知道我胆小的，那你不开......我可推门进去了啊。”
　　林茜冒着胆子推开了门，端着鸡汤放在了桌子上，寻着声音去寻找妙临，黑漆漆的屋子没有灯光，只有女孩啜泣的声音。
　　墙角下，衣衫单薄的女孩披头散发，像是流尽了眼泪，双腿盘着仰头望着夕阳，天边似血的红霞，就像外婆额头上的划痕，母亲腕上凝结的血液还有充满血丝的双眼。
　　一时间时光仿佛停滞不前，当林茜想要去触碰妙临脆弱的身影时，妙临起身紧紧抱住了向她走来的女孩，蜷着好些天的身体发出骨节摩擦的声音，她像完全不知到痛一样抱着被吓的一激灵的林茜，将头卧在林茜的颈窝中。
　　滚烫的额头浮着热泪滚滚而流，林茜的手轻抚着妙临的后背，她望着妙临的影子，很无助，很薄弱，她多希望她可以帮妙临重新回到从前，让那个虽然不善言辞但却温柔乐观的妙临重新活过来。
　　林茜知道，妙临又发烧了，自从付婧怡去世，妙临昏迷了一整天，之后大烧不退，小烧不断，妙临可是她的宝贝啊，现在却活在苦水之中，连每一次呼吸都苦难至极。
　　她倾听着妙临眼泪中传达的声音，过了很久，直到月光从窗倾泻到屋子里面，林茜才发现妙临早就睡着了，正欲起身给妙临找些退烧药，屋子的灯就亮了。
　　林茜惊讶的望着门口的来人，裴冠湫？他怎么会来？头糟乱的像淋了水的鸡窝，大汗淋漓的喘着粗气，还没等林茜反应过来，裴冠湫就将迷迷糊糊的妙临扶到了床上，一脸深情的注视着妙临，林茜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去找了盒退烧药放在床边顺便将快凉了的鸡汤端去热了热。
　　裴冠湫按照说明书将退烧药喂给妙临之后，就从卫生间打了一盆热水，为了不吵到妙临，那水流都是细细的，打完水拿好毛巾，发现妙临就像赖床的小孩子一样，倚着床头说着胡话，裴冠湫望着傻乎乎的妙临痴痴的笑着，一只手轻柔的握着妙临的手，另一只手拿着毛巾沾湿了水，轻轻的擦拭着妙临的额头。
　　林茜熬着鸡汤忍不住折头往屋子看，一时间俊男美女岁月静好，裴冠湫跟妙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越来越急切，林茜也只在厨房听到了什么洗什么换的字眼，以为微微洁癖的裴冠湫希望妙临能好好收拾收拾自己。
　　林茜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气鼓鼓的搅拌着汤勺，什么嘛，妙临失去至亲那么难过，本以为是关心妙临，到头来却是这样！还好妙临已经糊涂了听不到他说的这些话，要不肯定更难过了。
　　鸡汤终于热好了，林茜关了电源，透过厨房的玻璃框看着裴冠湫从衣兜里拿出什么东西给妙临印在手腕上了，临走时还闷笑着小心翼翼的揉了揉妙临的头发，仿佛把话说完了十分释然。
　　走到门口时还不忘深情款款回头在看一眼妙临，迈出大门走了一段才风风火火的跑回来嘱咐她好好照顾妙临，才想起跟她说再见，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感谢词，林茜这时候心里像终于摸透了什么却说不清，黑黝黝的眼睛跟着抖着灰的鸡窝头在青石路上渐行渐远。
　　裴冠湫走了没一段就被一辆看起来很贵重的车子截了下来，再多的林茜也没仔细看，端着鸡汤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妙临，看着吐词不清的妙临，林茜忍不住亲了一口妙临瓷白的脸蛋，真像个瓷娃娃，招人喜欢。
　　直可惜，这是她们最后相处的好时光了。

作者有话说

　　(?;︵;`)卡在35点击量了，感觉都是自己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