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初见》张言zhangyan

8、再 见

　　大二了，又一波入学的新生。

　　“真是时光弹指催人老啊。”杨悦感叹。

　　是啊，林珺笑而不答。

　　转眼不再是新生，一年的圣南时光就在恍惚之间流过——忙碌？各种关注？然而看似充实的时间里，总是有一块空缺的寂静，即使刻意去忽视，依旧会在独处之时，生冷地提醒着自己，那份孤寂。
　　转眼已是深秋。
　　要准备新生晚会的曲子，秋日的这晚，林珺依旧在琴房练琴。一段练习之后，抬头，时钟指针已经划过9:30，望着窗外的月色，楼下的林**上，依旧人群来往，不乏走过的一对对情侣。

　　人有些疲倦，林珺随意地抚琴，手指轻触，流淌下贝多芬的《月光》。

　　起身，合上琴盖，准备离去。

　　“嚓——”转身的瞬间，琴椅划过。

　　是他。就这样站在那里，是深邃如墨的双眸，似夜空般浩瀚而不可猜测，雕刻般的五官，高大的身影，依旧是那样随意又太过潇洒地站在那儿，手插在裤袋里，凌烈而带着王者的气度。

　　再见，我看见你的时候，女生不知道的是，男生其实早就已经看到自己，一直，这样，在关注。

　　他在走近。

　　要当作不认识直接走掉嘛？毕竟也只是一面之缘。要礼貌性地打个招呼吗？毕竟也算是认识？可是，还是还是去年见过两次，根本不熟......

　　林珺的内心闪过无数的波动，虽然外表依旧看起来如往常般淡然，然而微微低垂的眼眸与微咬的下唇，泄露了女生的慌乱与无措。

　　“合奏一曲？”然而对方没有给林珺任何选择的机会，然后直接打开琴盖——不是问句的要求，林珺再次清醒过来时，身边已经笼罩男生好闻的淡香，伴随着男性的热意——莫名的让林珺感到贪恋。

　　有人说男女之间的交往源于体味的互相吸引——生理上化学物质默默搅动的情愫，已经在宣告着人本能的喜欢与否。

　　陈泽枫已经拿出小提琴，潇洒恣意，不过几秒，就已经调试好琴弦。带着居高临下的视线，冷峻地望着看起来依旧清冷的林珺。目光如炬，气场强大，依旧冷峻的脸庞下，实则胸腔中按捺不住躁郁，竟有种想要把眼前这个第一次让他猜不透、看不清的女生抱紧，嵌进自己的胸前——第一次，这样没法掌控自己的情绪。

　　“还没准备好？”磁性深厚的男中音在头顶响起，林珺抬起头，微微仰起头，视线对上眼前这个人一脸轻松地面庞——

　　“哦。”有点赌气地表示准备好了，然后坐下。

　　什么啊？有问我要合奏吗？林珺心里默默地吐槽。

　　实则，眼前这个人也是在赌气，一年前林珺冷淡得拒绝，让陈泽枫记忆犹新，于是导致今晚再见，明明这样想靠近，却硬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范。

　　乐句流淌，月光四泄。男生站着，在琴边，女生坐着，刚好的距离，刚好的温度。乐曲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实则心绪四溢。第一乐章对演奏者内功的考察要求很高，而林珺明显在陈泽枫占据主导的和弦声中感觉到了身边这个男生情感的力度——然而却让人猜不透，林珺应该是感觉到琴声里的暗流涌动，但是本能的不自信让她疑惑，再加上陈泽枫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强势态度。

　　到了第二乐章，琴声相交处，似乎就是两人之间，都是一样的看似不在乎。明明是那么想靠近，会去关注有关对方的讯息，然而一瞬间的靠近又被可笑的骄傲拉开——疏离，在意，热切。乐句快速变换的第二乐章，也在描绘着这两个人之间说不清的如即若离——两性关系总归是如此的吧。想要装作不在意，又根本骗不了自己。陈泽枫锁定林珺，如墨的双眼，让人无法看透。眼前这个清冽的女生，就这样，在自己面前，白皙的皮肤，水润的双眸，樱桃色的饱满的嘴唇，连一个侧脸，都让人欲罢不能。自然了，太多男生眼中，对于这样纯澈的女孩子，都是趋之若鹜。林珺能感受到对方灼热而强势的目光在锁定自己，心绪波动不止。

　　第三乐章，陈泽枫的琴声完全占了主导，热切霸道，不容人反驳地快速涌流。林珺感到一种压迫性地占有欲。高要求的速度与力度，林珺本来就比较柔弱，再加上悸动的内心，更是显得体力不支——然而陈泽枫终于还是一路强势，似乎在拉着林珺，紧紧地。为什么会有一种完全跟着对方走的心安？林珺觉得已经无法心如止水，变得不像自己，竟然在依赖，在示弱。就这样在陈泽枫的主导下，乐曲完整落幕。

　　曲终，林珺暗暗松了口气，而对方显然，意犹未尽。

　　“学妹，体力不支啊。”明明是调侃的话语，但因为说话者强势冷峻的态度，让林珺无从接话。

　　“周末回家？”

　　“嗯，是。”

　　“小心——”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林珺，瞬间，全身心，全是他的气息，感觉如此熟悉而好闻。林珺起身的这一刻，腿突然发软，陈泽枫看着脸上浮上红晕的林珺，嘴角微微上扬——原来，也不是对自己完全免疫。

　　当感觉到腰间环绕的大手，林珺立刻微微躲开。

　　“走吧。”陈泽枫先行一步，走在林珺之前，仿佛一如既往的高傲与冷漠。眼前却仍是女生微垂眼帘的清丽之姿，手上，似乎还留有林珺纤细腰肢的触感。这个女生身上带着微微甜味的清香，让他心中升起了火焰。

　　林珺默默跟在后面，然后一路上，无言，不知不觉，两人并行。月色下，男生高过女生近一个头的影子包裹着女生纤细修长的身型，这样暧昧。

　　陈泽枫送林珺出校门。

　　校门口表姑的宝蓝911已经亮起大灯，嘀嘀的喇叭声也已然示意。

　　“我先走了，拜拜——”

　　“拜。”男生的目光依旧带着冷峻的深邃，沉稳的声线。

　　林珺好看地轻轻扬起嘴角转身后上了车，空留陈泽枫还沉浸在林珺转身那一刹那清丽的笑容与好闻的发线淡香中。表姑驶出一段距离后，林珺从反光镜里望见陈泽枫依旧站在那儿的身影，斜斜地靠在他那辆白色路虎旁。

　　“这个男生挺优秀的啊。”表姑若无其事地笑着说。

　　“哦，是太优秀了。”林珺随手想播放CD，把头望向车外，路旁的行道树在飞速后退，城市灯光里，让人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