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与B的对话》薛不腻

113、女角色困境:abb名字背后的隐性歧视

　　A:“有些不太想看小说了，真是的，为什么现在的小说都让人看不下去呢？男主名字引经据典，一看就是翻烂了字典才想出来的名字，沦到女主就是烂大街的、毫不走心的名字，糖糖软软娇娇绵绵甜甜吱吱……不懂就问，作者是把女主当宠物了吗？”
　　B:“确实如此，一些作者给女主角起的名字显得很不用心，可是现实中也有很多女生是类似的名字吧，比如说婷婷，或者亭亭，这就是很常见的名字，亭亭玉立，这样的名字算不上是恶名吧？”
　　A:“可那也不是什么好名吧！亭亭玉立，不错，听着是很好的意思，亭亭是形容高耸直立的样子，玉立是说像是玉一样美丽，现在多形容人，特别是美貌的女子……至于婷婷，陈师道有诗言，‘冉冉梢头绿，婷婷花下人’，婷婷是形容女子姿态柔美的意思，比如娉婷袅娜中的‘亭’这个字就是这个意思，可是，这真的是好名吗？”
　　B:“在你眼里，什么样的名字才算是好的名字呢？”
　　A:“这个很难说清楚，名字，我认为它承载着母亲和父亲对孩子的爱和期盼……很多人都嫌弃自己的名字不够好听，太土了，然而许多被他们觉得土的名字，其实都是上一辈对他们的爱和祝福，富贵、宝珠、明珠、金凤、金龙……这些名字可能会被人嫌弃不太好听，太过土气，然而无论是谁，都无法昧着良心说这样的名字不好。”
　　B:“其实名字本身并不等于角色塑造质量，关键在于作者是否用心塑造角色。娇娇软软糖糖……这些名字从侧面反映了作者对这个角色敷衍的态度。比如说屠呦呦和阮啾啾，这两个名字一看就高下立见。”
　　A:“是这样，说起来我原本就嫌弃我的名字太过土气，然而我现在释怀了，我只是名字土气，可很多角色甚至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
　　B:“既然你骂了女频的名字，那男频的白飞飞、朱七七之类的名字也要骂。但是女频小说也不能拿男频小说当挡箭牌，男频的女性角色真的就是边角料，可是女频，受众是女性，叙事主体是女性，却跟男频边角料一个待遇。”
　　A:“是啊，其实我也不是讨厌abb式的名字，我曾经也想过一些abb的名字，比如云昭昭和徐铮铮，这种名字还是有优点的，最直观的一个优点：朗朗上口，易于记忆。要是说这种名字就一定是不用心，那也不绝对，比如任盈盈这个名字，便是与令狐冲的‘冲’字相对，‘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其中盈是满月，冲是缺月，大盈若冲与大巧若拙这个词相似，最丰盈的事物看似虚空，然而却能够发挥出无穷的作用。”
　　A:“不过我仍然觉得这样的名字一定要用，可以当小名的，正式的大名还是尽量不要取叠字。即使不是我先前说的那个意思，也有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这首诗，这样的文字本身就已经足够美了。然而，我仍然希望，这样的名字最好还是不要有了。”
　　B:“为什么呢？你不是也承认了这样的文字的美吗？”
　　A:“因为我可以说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那也有人可以用‘娇娇独坐成愁绝’或者‘娇娇袅袅奈渠何’为娇娇这样的名字作出解释。不只娇娇，甚至是软软萌萌糖糖甜甜，只要作者肯检索，一定能够找出合理的解释……但，我想读者们其实并不很认同这种解释。”
　　B:“你是觉得，作者这样做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是吗？”
　　A:“是的，我们为何要抵制一些作者给女主取这些名字呢？其实原因也很简单，若是女主叫张小花，男主叫李大树，或者女主叫甜甜，男主叫糖糖，甚至女主叫翠花，男主叫铁柱……我想读者们并不介意。然而，通常都是女主叫娇娇软软甜甜，男主的名字却是引经据典，这样不公平的待遇，竟然是出现在以女性为叙述主体的女频小说，这实在很不可思议。”
　　B:“确实很不可思议，不过abb式的名字也不是如今才有，古代也是存在这样的名字的，比如陈圆圆，再比如苏小小。”
　　A:“陈圆圆和苏小小的身份是什么呢？是风尘女子，她们为人所熟知的这个名字很有可能不是她们原本的名字，说不定只是一个‘艺名’而已，既然你说到古代女性，为何不说谢道韫，不说王神爱，也不说霍成君，反而要说陈圆圆和苏小小呢？似乎人们总是这样，哎呀已经很可以了，已经做的很好了，你不要这样斤斤计较呀，至少比古代好，至少比其他地方好……可是为什么不和好的比呢？为什么不呢？”
　　B:“嗯……”
　　A:“看起来好像我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可是这真的很过分吗？这明明只是再合理不过的要求了，不是吗？”
　　B:“是，你说的不错，很多时候，我们总是下意识忍让，我们总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然而事实却并不是如此，或许，我们需要做的并不是退让，而是争取自己应有的权利。”
　　A:“我一直很相信，语言是能够影响人的，比如‘嫖’这个字，第一眼看过去，很多人印象都不是很好，很容易让人想到□□，然而‘嫖’这个字的本来意思却是‘轻也’，引申一下就是‘身轻便貌’……至于□□这个意思，分明可以用闝字代替，闝，门中败类，很合适。”
　　B:“没记错的话，□□这个词的本来意思也是用的这个字……反而是后面汉字规范化，把闝字和嫖字合在了一起。”
　　A:“对！这就很没有道理，有很多字分明不是一个意思，为何非要融合到一起呢？比如皇后的后和后来的后，这两个字就不是一个意思，然而我们现在却是用同一个字表达两个意思，或许一开始显得很方便，然而从长远来看，似乎并不是如此。”
　　B:“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贬义词也是用的女字旁，比如婪、嫉、妒、嫌、佞、妄、妖、奴、妓、娼、奸、姘、婊……”
　　A:“看吧，这就是我要说的，还是说回‘嫖’，女票，在今天大多数人会理解为钞票的票，将女人和钞票放在一起，即为‘嫖’，这合适吗？或许是我想当然了，然而如今，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原先的字并不合适了，我们需要使用新的词语来表达原有的意思。这是相当一大部分人的诉求，我们需要被正视。”
　　B:“没记错，是有一位律师率先提出了这样的观点，然而在当时，他的观点是反对大于支持的。”
　　A:“不错，叶满天律师在很早之前便说，这样的字是不合适的，儿童在学习汉字时，会产生不好的联想，然而很多人却认为他是在哗众取宠，这实在很可惜。”
　　B:“幸运的是，现在越来越多人理解了他的观点，他不再是孤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