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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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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是什么样的味道呢?
高现在十八岁以前从来都没有体会到过。
他家境优渥,成绩拔尖,模样更是个中翘楚,自小就是校草级别的人物,说起暗恋,也只有别人暗恋他的份。
在完全没有接触过高现的人看来,“高富帅”三个字足以用来概括高现给人的第一印象;稍微熟一些的人,或许会对他颇有微词,有人会觉得他讲究,也有人干脆对他的洁癖破口大骂,说他矫情有病。
高现是有病,中度洁癖症患者。
他看了很多的书,知道这是一种心理疾病,也知道自己这毛病因何而起,却无从下手,不知该从哪里改善或是根治。
这个毛病一直延续到他进了大学也还没治好。大学宿舍是四人间。
他是第一个进宿舍的,被分配在了一号床,刚放下行李他就迫不及待地戴上手套开始打扫寝室卫生。
欧阳是在他已经将地拖了两遍并准备拖第三遍的时候走进来的。
肤色白皙的少年此刻满脸涨得通红,见了他也没有打招呼,只是低着头吭哧吭哧地把自己的行李一样样地扛进,放在与高现的床铺相对的二号床位。
紧跟其后进来的一对中年人,看模样应该是欧阳的父母。欧阳的母亲客气地和高现打招呼,高现皱眉,有些不习惯自己和陌生人太过接近,但还是克制住了洁癖,礼貌性地问好。
在欧阳的母亲的解释下,高现才知道自己的这位舍友有着社交恐惧症,不太能适应人多的环境。
“还请多担待。”欧阳的父亲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还麻烦你帮我治治这小子。”
高现瞥了欧阳一眼,嘴上说着好的,心里却想着:“我也有病,谁来治我呢倒是?”
本以为自己的洁癖在适应宿舍的集体生活后可以改善的高现,在过了一个月的宿舍生活后,只觉得自己的洁癖有增无减。
他板着张脸,支使着欧阳从床上下来,用高锰酸钾把地拖干净。
欧阳也没拖沓,翻身就从床上下来了。倒是睡在四号床的主席一直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不肯做卫生。
谁料欧阳拖地拖到一半,突然把拖把一丢,拿着手机靠在上床的楼梯上开始打起了游戏。
“欧阳?”他问了一声。
欧阳蹙眉:“一会儿再弄,十二点了,我先打个斗技。”
九月中旬的时候,新上了一款叫《阴阳师》的手游,作为一个游戏宅,欧阳沉溺其中。
“要多久?”
“一点吧。”
许是欧阳那轻描淡写的模样激怒了高现,许是那天的高现刻意想给欧阳找绊子,许是……总之,无论理由如何,高现和欧阳大吵了一架,还是在老好人伟哥的劝说下,才避免双方打起来。
晚上熄灯后,高现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没能入睡,突然手机振动了一下,高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欧阳给他发的微信。
天地無用:老高,对不起,我下午那时候太冲了,不该跟你吵架的。
高现一怔。 “没关系。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怪我老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你们做这做那。”
欧阳停顿片刻问他:“你这样持续多久啦?” 高现明白这是在问他的洁癖症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从小就有,只是到了初三的时候开始严重的。” 打小的时候,他只能算是比较爱干净的男孩子,到了初三的时候有了性意识,像来被父母要求要做人上人的高现突然间地慌乱了——他发现自己只对同性有欲望。
对他向来高要求的父母,一定不会接受他是个同性恋这件事情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高现觉得自己的性向宛若一块硕大的污点印在属于他的白纸上,他觉得自己很脏,于是开始拼命地督促自己要勤洗手,要更加讲究卫生,甚至不愿意容忍自己所在的地方有大量的灰尘。
欧阳问他愿不愿意和他一块儿去找心理医生咨询一下。
“我还想在大学期间找个三次元小姐姐呢,再这样社恐下去,我怕是得一辈子打光棍儿了。”欧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老高,我俩一块儿去呗。”
高现知道,这是欧阳在用另一种方式陪他咨询看病。
他是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方式关怀着。欧阳大概就是在那个晚上,悄悄地、不着痕迹地走进他的心房的吧。
陪他看完病的那个下午,两个人一起走过学校的情人坡,路过坡下的秋千时,高现拉住了他:“我们去那儿坐一会儿,我不想马上回寝室。”
欧阳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呵欠:“好。”
高现看着在水池里游得欢快的锦鲤,压低了声音,不知怎的,开始和欧阳诉说起了自己的心境。
关于自己的家庭、父母对他的病情的不理解。欧阳是一个很好的倾听对象,在他面前,高现忍不住想把自己的心事全部倾倒给他。
傍晚的阳光倾洒下来,柔柔地洒在了欧阳的身上,欧阳的发色很浅,在夕阳光的映衬下,竟让高现有了一种在闪着金光的错觉。
高现不自觉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一起咽下去的,还有他原想一并说出口的自己的性向。
因为他听见了自己咚咚咚的心跳。
沉寂了整整十八年的心动,第一次属给了他的室友,欧阳。
暗恋,是在他骑着自行车载欧阳去上课的时候嘴角上扬却又不敢回头看的心动;是上课期间左顾右盼不自然的暗自喜欢;是会记着一点一滴有关于欧阳的所有喜好;是对他的偏爱都有明目张胆的味道。
所有的酸甜苦辣咸,都由我独自品尝,关于你,却不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