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欢迎回来》严紫若

2、第 2 章

　　北海终年寒冷的水域之上环绕着白色的雾气，朦朦胧胧看不清四面，压迫着的令人窒息的逼仄的感觉犹如潮水般涌上，连血管里面的每一滴血液都放缓了流动，仿佛马上就要结冰。
　　白色浓雾之中，摇曳的小舟前头挂着昏暗的油灯，无人控制的船桨在自动划水，船舱中披着长袍的男人坐在浮空的木块上，假腿虚虚点地，女人则顶着乱糟糟的亚麻色卷发举着魔杖一心一意控制着小舟的前进方向。
　　“艾莎。”
　　“怎么了，老师？”
　　“待在原地别动，艾莎。”穆迪举起了自己的魔杖。
　　浓雾笼罩的深处有什么在蔓延出来，随着一些听不清的呓语和喉咙深处发出的低哑的声音，冰面开始以惊人的速度结冰，穿着黑色兜帽的影子飘在空气中，袖子中伸出纤细的腐烂的手指骨，一点一点逼近。
　　这是艾莎第一次遇见真正的摄魂怪，那种自己的灵魂在动荡的感觉压得她无法喘气。
　　她知道自己应该举起右手，挥动魔杖，念一个守护神咒，可是她无法驱动她的右手，甚至，她连眨一下眼睛也做不到。
　　自己粗重的喘息清晰地回荡在耳边，越来越响越来越响，最后有什么炸裂开来。
　　白雪皑皑的戈德里克山谷在爆炸中毁灭，高大的身影跪在瓦砾之中疯狂地徒手挖掘着什么，黑色的乱发凌乱地遮住半个侧脸，冬青木制的魔杖犹如没用的木棍被丢在一旁。
　　婴儿的哭泣声自瓦砾中传出，男人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小心翼翼，如同珍宝一样将襁褓从废墟中抱出，掸去灰尘，高大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将婴儿护在自己怀中，微微颤抖着。
　　心脏在狂烈跳动。
　　咚咚……
　　“你……还好吗？”艾莎嘶哑着自己的嗓子问道。
　　咚咚……
　　高大的身影缓缓转过头来，黑发之下英俊的脸被泪水糊满，拼命睁大的深灰色眼眸在夜色中仿佛泛着红光。
　　咚咚……
　　是西里斯。
　　西里斯.布莱克。
　　“艾莎！”
　　艾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发现自己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躺在小舟甲板上，而穆迪的银色守护神正环绕在站在她不远处俯视她的穆迪旁边。
　　“我或许不该带你过来。”穆迪说，“你经历过太多恐怖的事情了，在摄魂怪面前尤其脆弱。”
　　艾莎坐起了身子:“呼神护卫！”
　　银色的大狗从艾莎的魔杖顶端一跃而出，和穆迪蹦来跳去的守护神不同，银色的大狗落地以后就非常安静地站在那里，平缓又深邃地看着坐在小船上的艾莎。
　　就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你……”穆迪有些怔异地看着艾莎，仿佛看见了什么怪物，“从来没有人可以在摄魂怪造成的恐惧醒来的一瞬间就使出守护神咒……”
　　除非摄魂怪让你看到的你最恐惧的事情，也是让你最感到高兴和幸福的事情。
　　小船很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停靠在阿兹卡班的岛屿上，艾莎喝掉了一瓶斯内普做的魔药，感觉身上暖和了许多。
　　等了些许时间，押送着海格的船也慢慢靠了岸，上岸的时候，海格巨大的身子在不停颤抖。
　　“阿拉斯托。”福吉取下了他的礼帽，疲惫得和穆迪打了一声招呼，紧接着一行人无声地进入阿兹卡班。
　　耸立在小岛峭壁上的巨大黑色监狱，被无数飞行的摄魂怪包围，远远望过去犹如穿说中恶灵横行的死亡之地。
　　艾莎不得不提起精神来保持住自己的守护神，才勉强没有发疯。
　　在穆迪和福吉往监狱深处走去的时候，艾莎奉命停留在走廊上，正对着的牢房里关着贝拉特里克斯。
　　阿兹卡班的生活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让她变得疯狂而憔悴。
　　“哦，瞧瞧谁来了，恩威斯特家的小杂种。”
　　艾莎没有说话。
　　贝拉笑了起来，露出肮脏的牙齿。
　　“主人曾经那么看中你，结果你却背叛了主人！肮脏的叛徒！邓布利多的走狗！”
　　她越说越疯狂，最后几乎是贴着栏杆嘶吼了起来，夹在栏杆之间的瘦削的脸几乎扭曲变形。
　　艾莎动了动，她身边的守护神跳到了贝拉的旁边，柔和的银光让她稍稍冷静了一点，但还是睁着带着血丝的眼睛看着艾莎。
　　“我不是邓布利多的走狗。”艾莎说，“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将来，不属于邓布利多也不属于神秘人。”
　　然后艾莎转过头去，在走廊的尽头，就看见和她的守护神几乎一模一样的大狗站在那里。不同的是，比起她的守护神，这只黑色的大狗骨瘦如柴，皮毛暗淡，眼眸浑浊，一眼看上去几乎分辨不出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艾莎感觉自己喉咙被堵住了，鼻子酸痛得厉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安安静静待在阿兹卡班十四年的西里斯会突然变成自己的阿尼玛格斯逃出来，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不可以软弱，不可以放松，一旦被发现就完了。
　　她有些艰难地对着贝拉举起了魔杖。
　　“一忘皆空。”
　　光束击中了贝拉，她有些空洞地睁着眼睛，似乎一时之间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走廊深处传来了脚步声，艾莎急忙给西里斯加了个变形咒，很显然西里斯也认出了艾莎，他没有反抗，乖乖变成了一块漆黑的怀表。
　　艾莎捡起来揣在了怀里。
　　“恩威斯特家的小杂种！”恢复意识的贝拉开始叫了起来。
　　艾莎感觉自己的心脏因为揣在怀里的怀表而狂乱得跳动起来，脑子飞快转动以后突然转过头对着贝拉掏出了自己魔杖:“闭嘴，贝拉特里克斯！”
　　“除你武器！”穆迪冰冷的声音。
　　光束击飞了艾莎手里的魔杖，穆迪的魔眼飞快地转动起来，停在了艾莎的胸口，存着怀表的地方。
　　艾莎屏住了呼吸。
　　她的事，一向只有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知道，穆迪也不知道，在那一瞬间艾莎其实吃不准穆迪到底会不会帮自己。
　　“我也许不该带你过来，艾莎。”穆迪开口，“克里斯，带艾莎回去。”
　　克里斯布雷诺捡起艾莎的魔杖走了过来，一脸担忧看着艾莎。
　　“恩威斯特小姐。”一旁的福吉补充道，“我想你需要一个月的休假来……缓和一下心情，你说呢？”
　　这几乎就是在说艾莎不适合做奥罗了，但是艾莎一点也不难过，接过魔杖假意低了低头。
　　“我知道了，部长。”
　　穆迪没有揭穿她，福吉甚至错误地以为她精神不正常给了她可以好好养肥西里斯的时间，她现在怀里带着西里斯就快要离开阿兹卡班。
　　艾莎觉得自己快要飞起来了，走得比克里斯都要快很多，一路都浑浑噩噩活在不现实中，直到莫尼尔街十三号的门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偌大的屋子，曾经是恩威斯特一家四口生活的地方，现在却因为艾莎一个人住而变得乱糟糟的。
　　艾莎意识到，也许该和霍格沃兹借个家养小精灵来打扫一下了。
　　她脚步轻快来到楼上，把房门用魔法反锁，拉上四周的窗帘以后才取出怀中的手表放在床上，挥了挥魔杖。
　　西里斯……那个曾经英俊的男人几乎失去了过去的影子，变得又脏又瘦，衣衫褴褛。他大概累极了，变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睡熟了，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床上，呼吸平稳。
　　西里斯回来了……他回来了……
　　艾莎一路都充满力量，这时候才感觉有一点后怕，软着脚靠着床滑到了地上，随后捂着嘴无声哭了起来。
　　噩梦结束了，艾莎。
　　她对自己说。
　　十四年的噩梦，都结束了，艾莎。
　　西里斯很久没有这样平稳地睡过觉了，没有整夜整夜地梦到戈德里克山谷的废墟，废墟里冰冷的詹姆斯和莉莉是尸体，还有哭泣着的带着闪电型伤疤的婴儿。
　　他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久到他们还没有从霍格沃兹毕业，甚至是才刚刚进学校一年的时候。
　　掠夺四人组在二年级的迎新会上，听着分院帽每年一变的唱词，看着一成不变的分院仪式。
　　“艾莎克里斯娜.恩威斯特！”
　　“嗨，看，那是我妹妹。”西里斯听见作为级长的莉莎克里斯娜骄傲地向自己旁边的人介绍一脸羞涩地走上台的小姑娘，“今年也是要进格兰芬多的，你们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她啊，她胆子可小了。”
　　恩威斯特作为一个代代格兰芬多的混血家族，当时西里斯下意识的也以为今年格兰芬多会多一个小恩威斯特，没想到在分院帽长久沉默以后开口，念的却是“拉文克劳”。
　　詹姆斯当场就笑了起来:“嗨，西里斯，又有一个和你一样不按家族走的人。”
　　然后西里斯第一次抬眼望过去，刚好就看见艾莎红着的眼眶，还有走向拉文克劳桌子的背影。
　　瘦弱，怯懦，那是西里斯的第一印象。
　　他喝了一口南瓜汁，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
　　这件事就像是人生当中可有可无的一个过场，如果不是莉莎是级长，经常带着艾莎来格兰芬多的休息室玩，西里斯可能根本都不会记得她。
　　和充满侵略性的美貌莉莎不一样，艾莎长得非常柔和，又说话轻轻的，在一群血气方刚的小狮子里面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大家都乐意于照顾这个小家伙。而身为拉文克劳的艾莎功课又好得惊人，至少在理论方面无人可比，又很乐意指导人，这下功课普遍不好的小狮子们就更喜欢她了，简直把她当吉祥物供着，每天投喂小甜点小玩意儿，至少西里斯每次见到她，她嘴里都塞着糖。于是没有几个月，艾莎就有了虫牙，莉莎大发雷霆，一下没收了小狮子们送的所有糖果巧克力。
　　那会的西里斯在学校很受欢迎，常常可以收到很多女生给的巧克力，堆在一旁分给詹姆斯西里斯和彼得，在自己所有糖果被没收以后，小艾莎就常常凑过来用一种闪闪发光的小眼神看着西里斯桌子上的巧克力，看得西里斯浑身不自在。
　　“要吃吗？”西里斯拿起了一盒。
　　小艾莎头点得和啄木鸟一样，红着脸抱着巧克力小声说了声谢谢，然后立刻就跑了。
　　“哦，她真可爱。”彼得趴在桌子上一脸艳羡，“我以后也准备些巧克力她会来向我要吗？”
　　“得了吧，彼得。”詹姆斯咬着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勉强写下两个单词，“如果被莉莎知道了，你们都得玩完。”
　　翌日，小艾莎抱着一卷羊皮纸过来，一声不吭堆在桌子上就跑了。詹姆斯一脸疑惑地打开羊皮纸，发现上面正好是魔药课要交的论文资料，整整二十英寸。
　　“梅林啊！”詹姆斯只是叫了一声，随后扔了正在抄的西里斯的论文，拉过艾莎的使劲抄了起来，丝毫没有因为抄低年级的论文而有半点脸红。
　　西里斯提供巧克力，艾莎提供作业的日子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随后在艾莎虫牙更严重的情况下，终于暴露了。
　　莉莎大发雷霆，三个月内都禁止艾莎再出现在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三个月过后艾莎也不怎么来了，一直到毕业，他们四个人加入了凤凰社，在那里又再次天天见到艾莎了。
　　她还是长得小小的，站在那里比西里斯矮一个半头，却坚决当了一名奥罗。
　　再后来黑魔王肆虐，一夜之间恩威斯特家只剩下了艾莎一个人。邓布利多把艾莎带回来的那天，她浑身是血，在自己的房间里待了三天三夜，出来以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西里斯永远都记得那一天，他在凤凰社总部看见穿着睡衣的艾莎回过头来，琥珀色的眼睛里透露出的疯狂和决绝。
　　西里斯醒来的时候，没有阿兹卡班冰冷的栏杆，也没有漂浮着的摄魂怪，只有柔软的床铺和暖黄色的天花板。西里斯愣了几秒，随后回想起来他已经不在阿兹卡班了。
　　“哦，先生你醒了！”推门而进的家养小精灵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高兴地蹦了起来，“哦梅林，我要去告诉恩威斯特女士，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恩威斯特……
　　西里斯想起来了，他是被艾莎带出来的。
　　他在阿兹卡班，听到了艾莎的声音，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阿尼玛格斯，走了出去。
　　小精灵蹦蹦跳跳去了楼下，过了一会就有人急促地“噔噔噔”跑上楼，推开了房间门。
　　艾莎刚刚洗完澡的样子，亚麻色的头发还有点湿，穿着有些不合年纪的过于年轻的裙子，脸上带着点点红晕。
　　“西里斯。”她顿了顿，似乎开口让她有些艰难，“先去洗澡换个衣服吧，我做了熏肉火腿和面包。”
　　西里斯这才发现自己脏兮兮地躺在艾莎的床上，立刻跳了起来，有些抱歉地看着粘着污渍的床单。
　　“我……”
　　“薇薇安会把这些清理干净的，先生。”不等他说话，家养小精灵就鞠了个躬，尽职尽责地把床单卷走了。
　　西里斯咳嗽了一声，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扭头进了浴室。
　　把自己清理干净以后湿哒哒地走出浴室的时候，床单和被子都已经换了新的，一旁的椅子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西里斯试着套上了身体，发现衣服有些大了。
　　“薇薇安！”楼下传来艾莎的声音，“梅林啊，你带了霍格沃兹的姜糖饼！”
　　西里斯犹豫了一会，走到了房间外面的走廊上，顺着空隙望下去，刚好可以看见艾莎咬了一口姜糖饼。
　　“我从前就喜欢吃这个，可惜后来长了虫牙，莉莎就不让我吃了。”她道。
　　薇薇安鞠了一躬:“恩威斯特女士能喜欢，薇薇安感到很荣幸。”
　　“来，坐，我们来谈谈今天的工资。”
　　艾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然后薇薇安长长的耳朵一耷拉，突然就哭了起来，边抽抽哒哒，边用胸前脏兮兮地围兜擦自己的眼泪。
　　“哦，好心的女士，从来没有人对薇薇安说过坐，薇薇安真是太开心了。”
　　艾莎笑了起来:“以后会有很多的。”
　　自从恩威斯特家惨案以后，西里斯就再也没有见过艾莎像这样笑过，眼睛都眯了起来，脸颊两侧出现了深深的酒窝。
　　在那一瞬间，她仿佛还是十四年前既年轻又美好的样子。
　　西里斯慢吞吞地走下楼梯，在薇薇安的哭声中给自己拿了一块三明治。
　　他饿急了，胃隐隐有点疼，塞得急了有些难受，艾莎及时在他鼻子底下放了一杯热牛奶。
　　“关于这次你来帮忙的工资，你觉得一个金加隆够吗？”艾莎安慰了一会薇薇安后问。
　　“完全够了，我的女士。”薇薇安哭得更厉害了，“哦，还从来没有人给过薇薇安工资！”
　　西里斯的手绕过那杯牛奶，拿了一旁的黄油啤酒。
　　“西里斯！”艾莎叫住了他，“你都三十二了！”
　　西里斯没忍住开口道:“三十二也有权利不喝牛奶。”
　　“可是你太瘦了。”艾莎的脸有点红，她似乎在努力做出改变，心里争斗了一会才大着胆子道，“你这样我要怎么把你养肥？”
　　西里斯黄油啤酒喝到一半放了下来，低着头抓过旁边的牛奶一口喝完了。
　　艾莎很满意，连带着对着薇薇安说话的语气都跳跃了起来。
　　“薇薇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顿饭？”
　　薇薇安被艾莎吓得跳了起来:“不可以！家养小精灵是不可以和主人一起吃东西的，这是对主人的不尊敬！”
　　艾莎说:“可是我不是你的主人啊。”
　　薇薇安愣了一下，随后把脑袋摇得都生了残影，耳朵打在脸侧劈啪作响。
　　“哦，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代我向邓布利……”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声音轻了下来，“代我向麦格教授问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还有看起来有些可怕的西弗勒斯教授。”
　　听见艾莎叫斯内普的名字，西里斯不知为何感觉感觉心里堵了堵，狠狠咬了一口牛排。
　　那个鼻涕精居然在霍格沃兹当了教授？
　　等薇薇安“嘭”一声消失在原地，西里斯才慢吞吞抬起头。
　　“邓布利多怎么了？”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