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眉》夏初浅

25、025

　　送走许星禾，虞展眉便牵着虞念带着江源往医院的方向走。
　　“江源。”
　　走着走着，虞展眉忽然开口，却没转头看他，只看着前面的路，“前些天我家出了点事，我最近脾气不是很好，对你态度也不好。江源，这些日子，对不起。”

　　“没关系，展眉。”
　　这些日子江源是因着她冷淡的态度有些不开心，可听她说家里出了事，心里心疼还来不及，怎还会计较这个，忙急着安慰她，甚至担忧的问道，“你家出了什么事？严重吗？已经过去了吗？我能帮到你吗？”
　　虞展眉只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直到走进了医院，江源终于明白，虞展眉口中所谓的一点小事，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他越发担忧的看着她，却不敢开口去问。
　　直到他们终于走到重症监护室前的长廊，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就能看到病房里面昏迷不醒的虞妈妈。

　　虞展眉在长廊的座椅处放开虞念的手，虞念就乖乖的在座椅上坐好。
　　虞展眉在玻璃窗前站定，看了虞妈妈许久，方才轻声道：“那是我妈妈，她前些日子出了车祸。”
　　江源一直站在她身边，跟着她的视线注视着病床上的虞妈妈，听她开口，立刻侧头看了过去。等她说完，喉咙耿了几下，最终却还是没开口，只深深凝视着她。

　　“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转学到海宁吗？”
　　虞展眉垂着眼轻轻说，“我缺钱，很缺很缺，而海宁的甘校长给了五十万奖学金。”

　　江源绝没有想到真相如此简单，却也如此让人难过与哀伤。
　　“展眉，我……”
　　“江源，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帮我。”虞展眉终于侧头看向江源，“而是因为，妈妈出事后，我心情不好，却迁怒于你。”她说，眉眼疲惫，语声酸楚，“江源，对不起。”

　　“展眉，你不用向我道歉。”
　　江源心中难过更甚，自责早就涌上心间，“你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该……”

　　“江源。”
　　虞展眉打断他，眉眼慢慢冷下来，“你知道虞念额头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吗？”
　　没想到虞展眉如此猝不及防的转了话题，江源有些错愕：“啊？”

　　“是因为我。”
　　虞展眉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冷冷淡淡无波无澜，可仔细听进去，却带着被隐藏的极深的难过和后悔，“三年前，有人向我表白，要我当他的女朋友。我拒绝了他，转头却答应了他最好的兄弟。”
　　“那时都才十四五岁，冲动任性不懂事。当时，两边就打起来了。”她垂眸冲江源极浅的笑了笑，“你可能不知道，我那时候可爱打架了。他们打架，我没劝，反而跟着煽风点火。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见了血。”
　　“虞念冲出来帮我挡了一下，从此就留了那个疤。”

　　她有过男朋友吗？他都不知道，就连池杨也不曾提过。
　　江源首先想到了这一点，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察觉道，虞展眉为什么会和他说这些？
　　从前，他们见面时，虞展眉从来不会提虞念，也很少说自己的事。
　　江源心里慢慢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江源，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你是池杨的兄弟。”

　　怎么会不记得呢？
　　当时，他为着表妹的事怒气冲冲的去找池杨算账，却不曾想，先遇上了虞展眉。
　　银杏树下的少女太漂亮，唇边的笑容太美好，招呼着在画板上画画的少年时声音太动听。
　　以至于当她略有些好奇的微笑着问他“你是池杨的朋友吗？”时，江源沉溺在她清亮的眼睛里，茫茫然的点头。
　　甚至，阳光自树叶缝隙洒落在她脸上，江源看着她精致的眉眼，眼中不自觉的带了笑，心中紧张而带点兴奋，伸出手道：“你好，我是江源，池杨的兄弟。”

　　虞展眉继续道：“我一直记得，江源，你是池杨的兄弟。”
　　“我们认识后，你一直很照顾我，我也一直拿你当朋友。”
　　虞展眉看着他，唇角虽然在笑，眼中却带着歉意。
　　“江源，对不起。”虞展眉缓缓说，“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们曾经是朋友。”

　　曾经？
　　江源眼睛闪了闪，才有些干哑的问：“展眉，为什么？”

　　“因为……”
　　虞展眉移开眼，略抿了嘴唇道，“虽然你从来没说过，因为你是池杨的兄弟，我也从没往这方面想过。可是，池杨生日会那晚，我看到了你。”
　　“那天大家玩得很开心，可是你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句话都没说过。”
　　“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我一直没时间去想。”
　　“江源，或许你要说我太自恋，又或许是喜欢我的人太多，有些草木皆兵了。”
　　她看向病床上的虞妈妈，敛眸冷道，“可那又如何呢？”

　　“江源，我不可能会喜欢你。”
　　虞展眉看向他，眉眼冰冷而漠然，就那样直白而残酷的说，“所以，以后我们也不会再是朋友。”

　　原来，从认识的那一刻，从他说出“我是池杨的兄弟”那一句话之间起，他们之间就再无可能。
　　可是，连朋友都不再是了吗？
　　就像她和池杨那般，不再相见，就算相见，也从此陌路吗？
　　江源心痛如绞，却只是两手背在了身后，攥紧双手，努力维持脸上的表情，垂眸道：“展眉，你误会了。”

　　“是吗？”
　　虞展眉并不是很在意。
　　她只冷淡的说：“江源，你该回去了。”

　　那是她面对外人时最常见的礼貌性微笑，那样温柔雅致，却又那样客气疏冷。
　　甚至，她说话的语气还要比面对外人时更冷淡些。

　　他若走了，此后就连朋友都不是了。
　　江源攥紧手，终于展眉微笑：“我有空就去一中找池杨，找你，确实是因为我喜欢的人。”
　　他看着虞展眉，说的温柔而小心翼翼，笑容欣喜而又满足。
　　“可我喜欢的那个人，不是你。”

　　他的声音轻轻的落在虞展眉耳边，虞展眉终于震惊的看着他。

　　“是许星禾。”
　　他看着她，略显干哑的声音尚有些颤抖，眼中却含着甜蜜满足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