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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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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不是那样的人。”
虞展眉从上车起就闭上了眼睛,这时却睁了开来,却没有去看谢嘉衍,而是垂头看向自己交缠着的双手,手指修长白皙,干净而不染纤尘。
“至于抛妻弃女,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谢嘉衍便笑,凉薄而冷漠:“我孤身一人,何来妻女可抛弃?”
“呵呵,孤身一人?”虞展眉冷笑,随即便不再答话。
谢嘉衍也不在意,继续道:“当年你遭人绑架,虞晚若是来找我,又何至于十年前孤身一人沉眠于海底?我知道,他是想来找我的。”他说着,声音就带了点阴郁的恨意,“可偏偏,虞红不肯。她宁愿相信那个刁蛮任性的池蔓,也不肯让虞晚来见我。在池蔓身边待五年,这样的条件,虞红竟然也肯答应?答应就答应吧,可结果呢?”他冷哼一声,“若非池蔓,虞晚何至于沉眠海底?”
“如果当时虞红肯让虞晚来找我……”他沉痛的说,“虞晚……”
他停顿了一会,恨声开口:“若非虞红……”
“谢先生,你总是这样掐头去尾的讲故事吗?”
虞展眉原本想当做没听到,可这时却是忍无可忍,转头厉声打断他,冷笑几声,“也是,若非你这样掐头去尾的洗脑自己,又怎能十几年如一日的自我感动呢?”
“你说我遭人绑架?你怎么不说,若非你,我又怎会遭人绑架?你说池蔓刁蛮任性,可若非你看中池家的势力蓄意引导,池蔓如何能频频遇上我爸,从而爱上他,非他不可?”
“当年种种,既是因你而起,又由你推波助澜,如今你竟然还好意思将当年的事情怪在我妈头上?”
虞展眉气极反笑,“谢嘉衍,你还是个人吗?”
“你……”
谢嘉衍眼一沉就欲生气,说了一半后却是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随即大度的笑了一笑,“你一个小孩子,当年的事太复杂,你不懂。”
“我再不懂也知道,不说长辈是非的道理。”虞展眉打量了他一眼,无限怜悯的开口,“可怜谢先生活了一辈子,却还没有我这个小孩懂道理。”
她抢在谢嘉衍要开口说话前道,“我妈妈,可从未说过谢先生一句坏话。”
言罢,她转头看向窗外,再不理他。
妈妈自然从未说过他一句坏话。妈妈只是,除了三年前虞念受伤之时,同她讲述当年的事情外,从未提起谢先生一句罢了。
呵,虞红何必要说自己的坏话?
只是,这句话,却不必与虞展眉说。
谢嘉衍这般想着,却也没了说话的兴致。
车厢就此安静下来,一路沉默的往前驶去。
虞晚的老家是海城辖下一个比较偏远的乡村,路途较远,路上也是九曲十八弯,不太好走。
车子开头还开的平稳,到后来,就开始颠颇起来。
在车上久了,虞展眉有些头晕,索性开了窗户看向外面。
阳光已经慢慢沉下去,外面是弯弯曲曲的山路,眼前是遍地山林。
窗户一开,清新的山风吹进来,虞展眉略好了些,却仍是不舒服。
谢嘉衍不知从哪找了一罐话梅丢给她:“尝尝。”
虞展眉放到一边,并不打算吃。
谢嘉衍便继续道:“你爸爸也晕车,他晕车的时候就只吃这个牌子的话梅,”他说着说着便带了点笑,“说是不酸,甜的也不腻,味道恰到好处。其实哪……”
他突兀的停了下来,看着窗外映入眼中的山茶花,忽然就不说话了。
虞展眉将罐子拿起来打开,拈了一颗放在嘴边。
确实不腻,但有些酸。可酸的恰到好处,将胃里翻涌的反应压了下去。
到达乡镇时,天色已经黑了大半。
车子停在一个有些破旧的平房前面。
谢嘉衍指着眼前的平房告诉虞展眉:“这就是虞晚的老家。”
这乡镇再偏远,周围的房子也基本都被盖成了两层三层的小洋楼,只有这平房还是低矮的一层,看着旧的很,墙面的白石灰已经染成了灰色,斑驳成一块一块的。
虞展眉还在打量的时候,谢嘉衍已经率先提步:“走吧。”
所谓的秘密基地,是在后山的山坡上。
虞展眉跟着谢嘉衍,绕过荒草满天,走过陡峭的山路,就来到了一个山坡上。
那山坡上两旁皆是山林,后面是长长的斜草坡,前面却是一个深湖,只是,湖水不过浅浅一层附在上面,却仍旧是碧蓝的。
在右边山林与深湖的路边,却有一块大石头,石头旁边,长了几颗巨大的柏树,恰在那山坡旁边。
谢嘉衍指着柏树和石头间的空隙:“就是这儿。”
虞展眉就要上前去细看,谢嘉衍却伸手一拦:“我来吧。”
他说着话,不知从哪里取了把折叠水果刀出来,半蹲下身,在那空隙中看了一眼,就对着杂草稍稀薄些的地方挖起来。
东西埋得不深,谢嘉衍才挖了几下,就听到水果刀划到铁器的声音。
很快就露出了埋在土里的东西。
是一个黑色的铁盒子,上面有一把数字密码锁。因在土里埋得久,盒子外面满是锈迹。
谢嘉衍试了一次,没成功。他又皱着眉试了第二次,虽然听到了锁开的声音,可毕竟锈的久了,竟没成功打开来。
谢嘉衍简单粗暴的用刀撬了,才终于打了开来。
里边是一叠书信。
最上面的那一封,虽染上了锈迹和因时日日久造成的发黄,可还看的清晰,清新淡雅的信封纸上,画了一株碧桃,枝头粉色桃花灼灼其华,桃花下竖着写了三个娟秀的字:致虞晚。
水果刀早就掉在了地上,见到信封上最上面的几个字,谢嘉衍劈手就欲把它丢开,虞展眉立刻一手盖住信封,一手去抢那铁盒子,喝道:“别碰它。”
她精致的侧颜,同年少时的虞晚实在是太过相像。
谢嘉衍看着她的脸,手上不自觉的松了力,任她将盒子抢过去,自己却是慢慢站了起来。
虞展眉慢慢的看起来。
除了最上面的那一封,下面的那些信,都是同样的信封纸,写着同样的三个字,温柔而细腻:致红红。
翻着翻着,虞展眉却发现,其中一封信好像有打开的痕迹。她再细细查看过去,除去写着“致虞晚”的那封信,其余的信,依稀都有拆开过的痕迹。
她将信一封封的拿在手上,直到盒子快见底,方才发现,还有几封不同的信,用着不同的信封纸,写着不同的名字,也没有拆开过的痕迹。
一封是一览无余的素色信封纸,上面写着“致蔓生”三个字。另外两封却是蓝色信封纸,画着一朵绯色山茶,写着“致贺生”三个字。
虞展眉凝视了那些信许久,方才把那两封蓝色的信递给了谢嘉衍,收起了那封素色的信,拿着盒盖重新把那盒子盖上了,放在原来的位置捡起水果刀就挖着土继续埋起来。
谢嘉衍有些颤抖的接过那信,看她将东西继续埋起来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默然无声的看着她。
回去的时候,两人衣服上都带着泥土,可谁也不曾注意到。司机想提醒,看了他们脸上几乎如出一辙的沉重表情,却也是默默住了嘴。
几人便那样沉默着回了海城。
路上,虞展眉只是闭着眼睛,几乎让人疑心要睡着,可眼睫的颤动,却能让人察觉她的不安。
谢嘉衍的视线一直凝在那两封信上,几欲拆开,却又在快拆的那一刻放了手。
虞展眉的住处小巷窄,车子开不进去,只能在外边停。
虞展眉下了车,转身朝谢嘉衍道谢:“谢先生,今天谢谢你。但是,不用再送我了,我不太想看到你。”
她头一次朝他微笑,灯光洒在她精致的脸上,便漾出了温暖。依稀好像还是十几年前,年少的虞晚眉眼弯弯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