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11 ...
-
为了配合乐队,封愠这几天都跟着张部之往蓝调跑,和乐队的人也算混了个半熟。统共有三首歌要演出,封愠只觉得浑身火热,斗志昂扬,他很久没这么痛快的打过鼓了,一点都没觉得累。这会儿静下来了,却突然感觉累了,还很困。
天气已经有点热了,闷在空气中,封愠整个人趴在课桌上懒洋洋的,他皱着眉把校服外套脱了当枕头用,现在动一根手指他都嫌累。
“你感冒好了吗你就,”张部之食指曲成一个圈弹在他脑门上,“我让你脱衣服。”
“别闹,”封愠半睁着眼看他,“张部之。”
慵懒的声线让张部之准备收回的手停在他面前,心里痒痒的。他就这么和封愠直勾勾的对视,半晌才收回手,应了一声。
封愠说:“我想尿尿。”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
这种无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让他感觉挺莫名其妙的,跟撒娇似的。
“嗤,”张部之笑了一下,牵起封愠的手拽他起来,“走吧。”
封愠这才注意到,张部之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长,手掌很大,能将他半个手都包住。
教室到厕所往返的途中,尽管被走廊上的女生看着,被窃窃私语着,封愠也没有那种慌张了,心里的异样跟得到了抚慰似的没有再次叫嚣,这一切都是因为张部之紧紧的牵着他,没有松开。
虽然两个男同学手拉手去上厕所还是挺奇怪的。
“他就是张部之?”
封愠看着戏谑笑声的来源处,走廊上的围栏边站着一个人正在用不好的目光打量他们,好像是隔壁班的男生,他不认识。
张部之冷漠的扫了那人一眼,手附上封愠的背,把他往教室里推。
封愠立刻就知道了,张部之不想管那人,所以他看了那人一眼也就没说话,前脚刚踏进教室,就听见那人跟旁边的人说话的声音。
“嘿,我刚转学过来所以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就是那个他妈吸毒吸死了的张部之?听说他挺牛逼?”
封愠几乎是顿了一下,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张部之他妈吸毒这是怎么一回事,身子就已经下意识的冲了过去。
张部之连拦的时间都没有,就看见封愠冲过去一拳砸上那人脸上,抱着他的头往膝盖上狠狠一撞,接着一脚把他踢飞出去,动作快狠准,简直完美。那人摔在了自己班门口。
“封愠!”张部之快步上前拉住他,看着他红着眼咬着牙攥着拳的样子不禁又有点想笑,明明被骂的是自己,他倒是比自己还生气。
那人又骂骂咧咧的起来,眼睛肿了一大块,鼻血哗啦啦的往下流,简直惨不忍睹。周围涌上来看热闹的人很多,两个班的人都出来了,但就是没有人帮他。
“怎么回事儿?!”罗巡刚睡醒就听见哄闹声,于是从教室后门出来挤进人群,看了看张封二人,又看了看鼻青脸肿的隔壁班那小子,呵的冷笑一声,“活该。不懂规矩是会吃亏的啊,新来的。”
张部之冷着脸对着隔壁班班长说:“把你的人看好了。”说完他便拉着封愠回班级。
“别看了别看了!”罗巡遣散着人群,大声吼,“回去吧都!”
这等学生斗殴事件,换作以前估计封愠又会被叫去办公室请家长记处分了,可这垃圾学校不一样,没被老师看见就不会有人管。
封愠这一上午都过得挺烦躁的。
不是很好就是了。
张部之倒是一直拍着他的背安抚他,不然就是撑着头盯着他。封愠睡了两节课,醒来看见张部之还是盯着他看,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封愠和张部之无声的对视。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张部之,但不知道怎么开口,突然询问别人家的事太过冒昧,而且他之前也从来不关心这些。
唉。
封權越想越烦,转过头继续趴着,可不过两秒他更坐立不安了。张部之烫人的目光像是激光似的射在他后脑、后背上,好像要看到穿透为止才满意。
操。
这人干什么呀!
封愠飞速的把校服盖自己脑袋上。
裹紧。
张部之是晚上来敲门的。
封愠一打开门就看见站在门外的张部之,还有摇着尾巴的黑总。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挂着水珠,白净的脸被浴室的热气熏得红扑扑的,他边擦着头发边侧身让张部之和大黑进来。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封愠问,看向他手里提着的一袋子东西,“这是啥?”
“吃的。”张部之进屋关上门。
“宵夜?”封愠问。
“零食。”张部之走到沙发边把东西全倒在茶几上,朝他笑了笑,“还有酒。”
“?!”封愠愣了一下睁大了眼睛看他,“你他妈要给我喝酒?我不喝!”
“谁让你喝酒了。”张部之拿起一罐饮料给他看,“这不是有果汁儿么。”
封愠猜张部之肯定是有什么事,不然不会这么晚还来找自己,他看着张部之没说话。后者把空了的塑料袋卷吧卷吧放一边后,沉默了一会儿,他转头看着封愠说:“听故事吗?”
封愠心中一凛,十有八九猜到是啥事了,于是点了点头走过去背靠沙发,挨着张部之坐地上。
“从前有个男的,抽烟喝酒赌博,还打老婆,”张部之开了罐啤酒,“他没读过什么书,早年的时候就跟着码头那边的人混,给人运货。是什么货你大概也能猜到。”他看了看封愠继续说,“后来他为了钱去偷货,把命给折进去了,活生生被人砍死。就死在咱们学校下边那条街。”
封愠吃了半块薯片,瞬间就没了胃口,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一直沉默的看着张部之,以一个聆听者的身份。张部之说了很多,把那些个埋在记忆深处的丑陋完完全全的吐出来,那些布满尘埃的不堪回首,他每次想起来都会难受好一阵,可是没想到突然有一天说出来了会这么轻松。
封愠是个特别的人,至少对张部之来说是这样,可为什么特别他也说不上来。也许是把自己的身世完完全全的告诉了封愠吧,罗巡和余泰他都没有详细的说过。
“……男人的老婆为了养活七岁大的儿子去卖身,她儿子一直不明白,明明双手双脚都健全,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赚钱方式,”张部之将手上空了的啤酒罐捏瘪,捏在手里紧紧的,“后来一想也明白了,原来这样的方式钱会来的更快,也多。”
封愠掰开张部之的手把啤酒罐拿出来扔了,张部之的手心被罐子的折痕划出几条深深的印子,他就用自己的手抱着张部之的手揉。这是封愠和张部之认识以来最大胆的一次行为,他鼓足了勇气,他觉得此时的张部之需要安慰,所以站在朋友的立场上,他应该去安慰张部之。
张部之喝了很久酒,桌上的酒罐越积越多,他的脸也攀上一层红,不过他头脑是清醒的,手掌一握,便把封愠的手包住。张部之的眼神深而烫,看得封愠心跳加速。
今天第二次,感受到这种目光。
操,封愠你是小处男么,这么纯情!
不对,他本来就是处男……
“后来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突然就染上了毒品。”张部之说,“家里的钱几乎被她拿去买毒品,她几宿几宿都不来家也是常事,只有在她清醒的时候才会把赚来的钱拿给我,让我藏着别给她知道,可能是念及家和儿子的原因,所以她没在家里抽,而是跑到外面去。”可是他妈毒瘾越来越大,尽管他阻止了几次都阻止不了,那时候他还小,根本没办法。
张部之握着封愠的手紧了紧,“有一次她有近半个月没来家,我刚放学警察就在小区门口等我,警察告诉我我妈死了,吸食大量的毒品死了。”
张部之和封愠就这么对视着。封愠抬手蒙上张部之的眼睛,细长弧形的睫毛扇在他手心,痒痒的。
“哭吧,我在这。”
他学着当时迷路时张部之打电话给他的语气,轻声说。
不要哭,等着我。
哭吧,我在这。
可是当时他哭了,现在的张部之却没哭,反而勾着嘴角不说话。
他妈在他中考那天去世的,他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感觉世界都塌了,却出乎意料的冷静,直到过了好几天,他才缓过神来,把自己锁房间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所以啊,封愠非常懂这种心情。
张部之没哭,但是红了眼睛,他把封愠盖在他眼睛上的手拿下来,放在唇上啄了一口。
“我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