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涧霜

17、测试

　　一个人，一部摔坏的手机，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醒过来之后，面对的便是这样的局面。

　　她叫叶子楣，此前是个跨国公司的安保，现在么，应该是个冲动之下离家出走的高中生。之所以说是冲动，盖因叶子楣翻过了身上所有能放钱的地方，都没能翻出一个钢蹦。当然也有可能是被人摸走或是花光了。毕竟醒来的时候人是躺在规化区拆了一半的废墟里。说实话没有缺胳膊少腿，叶子楣已经觉得十分幸运了。

　　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整理一下头发，朝有人烟的地方去。

　　没走多远，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于是躲在墙后，打算听个墙角，以确定如今的社会状况。

　　“不是说在这儿吗？人呢？！我看你小子昨天纯粹就是喝晕头了，一惊一乍。”是熟悉的汉语了，中气十足的。

　　另一道声音则有些虚：“不能够啊，我昨晚亲手把她拖到这里的……就这儿呢，嘶——你看，这还有个人印儿呢……难道……栋哥，我不会……摊上大事了吧？”听得出说话的人有些恐惧。

　　“嘶——还真有……”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随后是“啪”的一声，手掌拍到脑袋上的声音，“你小子也知道是摊上事儿了啊！”

　　“那咋办啊栋哥……”虚弱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你说这人也不是我杀的，现在尸体也不知道哪儿去了……我就是路过，她猛地从我头上掉下来……诶呦！”自扇巴掌，“我手贱呐，你说我拖她干嘛啊……”

　　“别嚎了！”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他，“嚎有什么用，现在这种情况……我看你还是报警吧。”

　　“那警察不会以为人是我杀的吧……我……”

　　“你什么你？你当警察跟你一样傻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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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的也差不多了，叶子楣从墙后站了出来。看到站在她醒来时的位置不远的一壮一瘦两个青年，出声道：“或者不用报警？”

　　“你谁？”

　　“卧槽——鬼啊——不是我杀的你……我跟你的死没关系冤有头债有主啊妹妹……我就一路过的我……对，之前冒犯您是我的错，我错了，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的……小的上有八岁小儿下有……”

　　“闭嘴！鬼什么鬼大白天的，人没死！”体格健壮的青年一巴掌拍在那瘦子背上，“回神儿了！”

　　“……啊？”瘦子不明所以。

　　“休克听说过吗？”叶子楣挑眉，“你昨天拖我过来的时候我没死呢，就是昏过去了，现在刚醒。”

　　“啊，没死啊……等等，没死？哈……哈哈，没死。”

　　“喝酒把脑子都喝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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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就是休克了啊……”瘦子——自我介绍称自己姓李名志，陈家庄人，也就是脚下这片规划区之前的住户，现在在市区新建的恒大名府分到两套房，不过因为房子还没建好所以住在安置房内……当然名字后面这些其实不重要。从大悲大喜中恢复过来后，他花了半个小时平复心情，这才讲起事情的原委来。

　　“我昨晚上跟几个哥们儿去喝酒么，醉了，以为自己还住这儿呢，就走过来了。”却说昨夜里李萍拒绝了老板送他回家的提议，晃晃悠悠的就往拆迁区走，“也不记得走了多久，我寻思着也该到了啊，一看旁边有个门儿，我就推门，结果那门‘咔嚓’一声儿就倒地上了，我给吓一跳，抬头一看，才发觉自己走错地儿了……”

　　这时候冷风一吹，李志的酒当场就醒了一半。意识到走错了，他掉头便往回走，没走两步，听见“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旁边的楼上掉下来！他耷拉着眼一看，哦，是个人……人！“我心说完了，摊上事了，脑子嗡嗡的。想跑，但是腿软，跑不动。”他的酒毕竟只醒了一半儿，这时候还迷糊着，“我心想给别人看见了，不会以为是我杀的吧？怕的不行。”过会儿缓过劲来，一看四周没人，慌忙把人拖到一个旮旯里，又自作聪明地掩盖掉拖人的痕迹，就往家跑。第二天酒一醒，意会过来了，这下没事也有事儿了，就想着赶紧跑，跑外地躲躲风头去。

　　李志是个藏不住事的人，邻居赵强一看他不对劲，三两句话就给诈了出来。赵强想着要不报警吧，又觉得这小子爱喝酒，指不定其实是喝出幻觉了，就压着他往这地方来。

　　前后也说的通。叶子楣点点头，又问，“你发现我的时候我在哪儿躺着呢？”

　　“你问这个……”赵强警惕地看向她。

　　“那个？”叶子楣不耐烦，“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空心板底下还一头包，我还迷糊着呢。你说我不就是睡个觉不小心掉下来了，究竟碍着谁了？”

　　“我的错我的错，实在不好意思……”李志挠了挠头，朝西边那栋掀了一部分的三层小楼指了一下，“应该是那边。旁边还有个电线杆……嘿，我知道了，你掉下来的时候给那些电线拦了一下！”

　　“行了，我东西还在哪里呢。你俩该干啥干啥去，就当没这回事儿。”叶子楣摆摆手，朝那栋楼走过去。

　　“好嘞，那您慢走。”李志也在后天跟她摆了摆手，“再会啊。”

　　“再会个屁。”赵强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还没吃够教训！回了。”扭头便往回走。

　　“哎，你怎么又打我头，你这人真是……刚才我都没跟你计较……”李志追着他想要找回场子，奈何人虚腿短，赵强在前面走，他在后面都快跑起来了也没跟上。

　　两人一直走出去这条街，前头的赵强忽然停了下来，吓了李志一跳，“哎？你干嘛呢？”

　　“嘘——小声点儿！我们跟过去看看。”

　　“咦——你变态啊……”

　　“闭嘴！”赵强扬起手刚想再给他来一下，李志便知趣地闭上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赵强压下心中的郁气，小声道：“我就是觉得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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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志指的那栋楼跟叶子楣醒来时所在的地方相距并不远，绕开这条街里最高的建筑，便能看见那栋坐北朝南的，拆了有三分之一的，二楼开放阳台上东侧的铁栏杆还掉了一半的楼房。而那一半断掉的栏杆还挂在旁边的电线上呢。

　　顺着楼梯上到二楼去，却发现唯一完整的那间房门被锁上了。不过这到难不倒叶子楣，她抓着掀掉一半的墙，直接跳上了阳台。

　　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阳台靠东的位置有一个藤椅，藤椅扶手上搭着一件外套。旁边还扔着一个挂着充电线的充电宝。栏杆的断口也是新的。

　　可能真的是意外吧。

　　叶子楣收起藤椅边的东西，从开着的窗户翻到屋里去。

　　窗下的位置铺着一张弹簧床垫，约摸是之前的住户留下来的——铺着粉色的牡丹花床单，应该也是就地取材。南面能照到阳光的地方有个矮一点的晾衣架，上面还挂着两套换洗的衣服。剩余的东西都收在被掏空了一半的床垫里：几桶泡面，小半提矿泉水，一个破旧的手电和卷在里面的几十块零钱，以及镜子和梳子，还有藏在夹层里的一个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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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记本里没有写日记。只有一些简笔画，猫猫狗狗，亦或是两三笔构成的小人儿，看不出什么。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扉页上寄语下的落款——“赠吾友叶眉”，青涩的字迹，故作老成的文笔。

　　叶子楣叹了口气，这种临时居所留下的信息实在太少了，看来当务之急是去修手机。她将那几十块钱塞进兜里，把其他东西放回原位，起身拧开门，想了想，又返回去，把屋中所有能带走的东西用那条床单打包起来，背着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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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赵强和李志躲在墙角里看着叶子楣在那栋楼的阳台上逛了一圈，收起衣服从窗户跳进屋中去，李志忍不住开口道：“她真住这里啊？”

　　赵强盯着挂在电线上的栏杆看了一会儿，点点头，“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