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友他天下第一好》华生生

4、不许动

　　包厢里气温很低，夏真手脚都软软的，不想去动那个开关，就这么任它开着。

　　点歌台的机器显示屏上蹦出一个小人，提示她歌单内没有歌曲，夏真还是没动，只懒懒地靠在沙发上，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点歌系统比较智能，见人迟迟不点，自己开始放起舒缓的歌曲，是一个默认歌单，沈浩然知道，那是他爸爸把他堂姐的网易云歌单传了上去，符合现在年轻人的口味。

　　屏幕上随机播放的是一首有点老的歌曲，正巧，夏真会唱。

　　夏真犹豫了一下，端起话筒按亮，微不可察地清了清嗓。

　　木门外，少年正缓缓走来。

　　酒和房牌倒在了一只手里，沈浩然四指蜷起，而此时，里头女人同时幽幽开了腔。沈浩然一对耳朵兔子似的竖起来，头一歪，把自己呼吸声都噤了。屋里嗓音悠扬婉转，像清晨微带露珠的树叶，刹那间，沈浩然的心也跟着声音一同起伏开。

　　是首他叫不上名字来的老歌。

　　沈浩然的手悬停在了半空中，良好的教养告诉他，在不知道别人愿不愿意被窥探嗓音时，不能随意打扰别人。于是身子一侧，手收了回来，直直地站在门口等候。

　　木门上嵌着蓝紫色的滤镜，模模糊糊地能看清里头的景致，自然也就能从里边看到外边儿。陈势安的一首《天后》，夏真唱到第二个高.潮时就发现了门口的少年。夏真抿了抿唇，话筒随意扔到了手边，手指在屏上轻轻一点，暂停了正在演唱的歌曲。

　　里头突然就安静下来，沈浩然点了点头，给自己打气般握拳，正欲再扣门，门板被人从里头轻轻拉开了，吓得他一个不稳，酒面泛起层层涟漪，“啊，我不是故意要听的……”

　　女人站在玄关下头，仰头望过来，笑笑道：“没事。”

　　四目相对，沈浩然片刻的失神，但也调整的很快，礼貌道：“对不起打扰了，这是您的啤酒。”

　　女人已经摘了墨镜，长发柔顺地搭在肩头后，又残余几缕碎发垂在额际边儿，气质温雅娴静，一张脸却美的毫不收敛，眸中雾气朦胧，眼眶略微红肿。她点点头，伸手要接，沈浩然手却往回缩了一下。

　　夏真没想到他会缩手，眉头困惑地轻皱起来，沈浩然却在她头顶笑笑，自然地柔声道：“沉，我来。”

　　“多谢。”小绅士要展现男友力了，夏真心里暗暗一笑，将身子让开门口，不做阻拦。心想这个服务生倒是挺可爱的。

　　沈浩然走进去，包厢很小，四周是幽蓝色的毛玻璃，倒映出他身后人绰约的身形。

　　沈浩然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抽风，在宿舍问过猫哥一个问题，总结起来大约就是：“问：何为美人？”

　　猫哥接话时正在吃一颗樱桃，两只手指捏着，舌尖一勾，头也不回道：“纤手，漾眸，腰肢柔。”

　　腰肢柔……腰肢柔啊，男孩儿心里的洞庭湖水，快要漾出岸堤。

　　“好了吗？”夏真看他半天不动窝，歪头看他。

　　沈浩然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心脏难负重荷地跳动，最后跳出了旋律，仿佛正放情摇摆的夜店女王，忘记了自己是谁。

　　这声音太熟悉了，他见过她，一定见过，可脑子断片似的，怎么也想不起来，似是多年前的惊鸿一瞥，被什么东西包裹的严严实实，扔在了记忆断片的深处。

　　“额好了，那个，要帮你倒上吗？”沈浩然放好了啤酒，没话硬找话，明明就已经很困了，可就是不想走，“或者你觉得一个人没意思，我可以陪你喝……”

　　沈浩然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空气一度十分尴尬，他偷摸抬眼，看到了夏真有些困惑的表情，恨不得立马狠狠扇自己一巴掌，收回刚刚不过脑子的浑话。

　　明明恨死了猫哥说的‘艳遇’，怎么反而……自己这把贱骨头，反而有点想让人调戏了？

　　沈浩然偏过脸，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幅样子，可倒行逆施，夏真的注意力被成功地吸引。她歪头，开始认真打量起来这个少年。

　　皮肤细腻白皙，身材比例恰到好处，尤其是这张脸长的很有型，如果他不摆出这种便秘似的表情的话，完全可以走金城武那种忧郁男神的路线。

　　沈城武小朋友还在为自己的唐突感到自责，臊眉耷眼地摆弄机器，假装检查，实则却在偷摸观察她的反应，搞得夏真心里直想笑。

　　“不不不，我是说，你觉得没意思的话可以……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沈浩然紧咬着舌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拉倒。

　　夏真直接笑出了声，从晚上接了电话到现在，只有这一次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夏真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的一声嗤笑，歌厅的音量嘈杂，沈浩然自然也没有听到。

　　如果是和室友或者闺蜜一起来的话，夏真还是很有兴致调戏他两句的，可现在她一个人，头又昏沉，实在是提不起来太大的兴趣，最后还是开口道：“东西送进来就好了。”

　　说完侧退一步，站进了阴影里，让开了门口，明显是藏着后一句话：“人可以出去了。”

　　沈浩然哦了一声，悻悻伸手，把房牌递给她，她礼貌笑笑，道：“多谢。”

　　刹那间风情万种，少年颔首，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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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务生走的急，忘了帮夏真关门，她眼皮抬了抬，自己走过去阖上门。

　　环境再次幽暗下来，夏真给自己倒了酒，浅浅地尝了一口。

　　容器送来的时候只有半扎多一点的啤酒，倒了一杯出来基本上就剩半扎了，且没有加冰，名人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偷工减料了？

　　算了，夏真仰头猛灌，脸上开始泛起红，空腹酒一入喉，辛甜交织，平日里金贵的胃也跟着抽痛起来。

　　一扎入喉，夏真意识开始出现了断层，身子软软地向后一靠，仰头闭上了眼，从今天起，她又是一个人了，一个人跑来陌生的城市，一个人头顶着天才的光环，却要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

　　胳膊扬起的时候，夏真这些年来的辛苦和着酒一起咽下，眼泪也汹涌地涌上眼眶。

　　泪眼模糊之间，眼前隐隐是自己上个月生日时，男人身上烟草味清淡，从后头揽住了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脖颈上，嘴巴凑近她的耳朵，宠溺地开嗓：“许个愿，拜托老天爷让你早日嫁给我……”

　　*

　　沈浩然窝在小小的沙发上，短短半小时翻了一百八十次身。

　　外头还下着雨，一个闷雷突然炸开在他头顶，像是他妈妈吵他时气急败坏地怒吼，沈浩然一个挺身坐起来：“她是不是生气了？”

　　就算没有，她心里肯定也把他当成不正经的男人了！沈浩然双手捂脸，哼哼了两声，想起来夏真赶他走时候略略不耐烦的样子，蚊子音似的喃喃：“我什么时候这么不招人喜欢了？”

　　沈浩然狠狠地向后倒去，从小到大，邻里八方的老太太老大妈都喜欢他，恨不得把他捧手心里宠着，怎么现在，成这样子了……

　　“是不是失恋了。”沈浩然想起她那张素净的脸，眼角依稀挂着泪痕，苍白的没什么血色，心道：“嗯，一定是的，哭过了。”

　　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后，心里竟不厚道地划过一丝蜜似的欢喜。

　　沈浩然翻了个身，又暗骂那假想出来的男人：“就是个大傻子，要是我，闹翻了天我也不分手。”

　　少年一番思想起伏后扭了扭腰，又想起夏真淡漠的眸子，里头载了万种风情，唯独没有他的影子，心中不由腾起一丢丢小失落。而包厢里已经沉沉睡去的夏真还不知道，自己不经意地一个动作，燃起了深埋在少年内心深处的热烈情.愫，带着一去不复返的气势，迫切与占有的欲望开始变得轰轰烈烈……

　　少年的一腔热血，燃在了十月刚刚开始转冷的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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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浩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还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错综复杂，两个涂着烈焰红唇的女人把他拉到了小树林，他挣扎着要逃，手脚却被牢牢困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这时，一个冷酷的侠女带着墨镜，飞起一脚踹开了两个饥渴的女人，救下了还在沉在惊诧里的自己。

　　“多谢女侠。”梦里的自己拱手道谢。

　　女侠却突然嘴角邪勾，“如何谢？”

　　沈浩然就在这时候惊醒了，震惊状地睁大了双眼，嗓子里的一句‘以身相许’被自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是猫哥的呼叫，对讲机嗡嗡地吵了起来。

　　沈浩然匆匆赶到，就看到老猫肥胖的身躯挤在前台里，无声地朝他招手，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勾着嘴角朝他点头。

　　“去哪个网吧？”沈浩然揉揉眉心，因着刚醒，脸颊上还留着几道头枕衣袖的印痕，整个人气质又慵懒了几分，幽幽开口道：“先说好，我可不让妹子带，丢人。”

　　小公子开了金口，那边哪敢有异议，猫哥嗯了两声，另一只手也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

　　沈浩然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三点半，夜深人酣眠的时刻，猫哥倒是精神好的很，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夜猫子。

　　“诶，我这里显示218房余额不足了，已经半个多小时了，没见她出来，里头排风扇应该自动关了，你说，她会不会闷死在里头。”老猫缩了缩脖子，低声问沈浩然。

　　沈浩然心里猛地一震，那些个脸红心跳的记忆突然炸开来，汹涌地挤了上来。他眼神晃了晃，轻咬舌尖，面上却依旧是睡眼惺忪，眼睫长长，垂在下眼睑上，有点无所谓地答道：“不至于，顶多呼吸不畅。”

　　刚要开口说点别的掩饰慌张，胳膊就被老猫推了一把，沈浩然看他，他神经大条地催促：“然哥你快去看一眼吧，万一出点什么事，你人生中第一场官司就是为自己打的了。”

　　沈浩然：“……”

　　“不去。”俊朗的少年脸色微红，手肘抵着前台，依旧睡眼惺忪。

　　猫哥撇嘴，他实在是不明白，然哥到底是在抗拒什么，女人多可爱，他怎么就迈不过这道坎，“你不去我去。”

　　“不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