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孽（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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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万，把那朵白孔雀给我拿来……”
“小姐，这就完了吗？总感觉空荡荡……”
“阿万，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瓶史》里提到：‘插花不可太繁，亦不可太瘦，多不过两三种，高低疏密要如画境布置方妙。’……”千吻又拿了一支小苍兰，整个花瓶已经到了最后的填充阶段。
“我知道，小姐插花，喜欢用鲜花，用陶瓷花瓶，用弧形插法……小姐厉害的，不到三年，对于插花已经炉火纯青了”
“只不过，是不想让本来属于我们的东西，被外人拿来炫耀。你知道，插花到底从哪来吗……”小野妹子把插花从中国带来，千吻知道的，知道这是与自己来自同一块地方的什物。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急切而纷乱……千吻捣了捣花泥，终于来了，我可是盼了好久了。
“寿一少爷……”阿万俯了俯身。
“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叔父要我把米内千合子带给他看看，他难道没见过米内家的人吗……这么突然……你对叔父说了什么？”
“哥哥，真是的，又不声不响进了人家的闺房……父亲说得对，虽然多受到兄长的照顾，可是男女有别，我们也大了，好歹注意一下影响……”
“……”寿一没有说话，似乎强忍着怒气。
千吻又拿起一支小丁香，“哥哥看看，父亲要我插花给贺阳宫邦寿先生看，哥哥也觉得我的技术又有进步吗？”千吻笑盈盈对比看着寿一的脸色又沉了一点。
“………………是不错，哈哈哈，妹妹的能力我一向相信。……那么，既然妹妹那么希望要一个嫂子，我怎么能让你失望……我先走了，妹妹请继续……”说完，寿一转身离开。
木质的走廊里，空余咚咚的脚步声。
砰……哗啦……
……
“小，小姐……”阿万吓坏了，看了一脸怒意的千吻。
满地陶瓷碎片，地板被磕了一个大坑，用了一上午插好的花景被打碎在地，一朵朵鲜花和花泥污在一起，惨不忍睹。
……
“这又是干什么，我还以为妹妹的忍耐力是一流的……”不知何时，寿一又返回了千吻的房间。
“滚……你给我滚……立刻滚”千吻的脸色苍白，嘴唇抿成一条线，一脸怒气，晌午的阳光下头发变成了暗棕色。
房间里一阵寂静，隐约可以听到窗外有蝉鸣。“呜……”阿万吓坏了，忍不住呜咽起来。千吻算不上一个温和的人，可总还是谦逊有礼，这样子的她……阿万又惊恐的看了看寿一，男尊的日本社会里，这该是多么鲁莽的行为。
“你先下去吧……”寿一对阿万说，待她走后，转身走向千吻。
“叔父有一样说对了，你的这个脾气，也只有我能忍受……”他抬起千吻的手，那只被棋子碎片割破的手指从包裹的纱布里渗出了鲜红。
“怎么这样不小心，手指怎么弄的……”寿一踩上了残花，把千吻拉开了陶瓷碎片，“真没有女孩子样子，全日本帝国估计找不出第二个敢对男士这样吼的……”
千吻使劲挣脱寿一的手，无奈怎么也挣不开，“你何必这么说……我本来就是寺内正毅在中国的私生女……你把我从中国带回来，我以为只有你一个……我在中国生活了十三年……本来就不是什么日本的……”千吻呜咽着，对着寿一叫到。
“我不许你这么说，你是寺内正毅大人唯一的女儿，是寺内家的千金，永远都是……”寿一看到千吻的眼泪，心好像被碾过一样疼，“对不起……对不起，这几天是我的错……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不会扔下你一个人……不会了。”寿一揽住她，轻声哄道。
“哥哥……”埋在了寿一的怀里，千吻改为低低的哭泣。
“千吻，我早就告诉你不要招惹我，可是你竟然这么任性，那我就不会放手了，谁来也不会……”寿一环住千吻，喃喃自语。
这个怀抱是宽大的。寺内寿一，我不怕死，可我怕活着，怕在死人堆里爬出来活着。你们既然救了我，我就不会再放弃任何活着的机会……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爱情是因此而被放弃，亲密的爱人，亲爱的哥哥，你又用这双手摧毁了多少无辜的女人的爱人和哥哥……被碎尸的女子，被挑破了肚皮的孕妇，站成一排等待被扫射的人们，现在说出这些多么容易，可是试想谁能真正面对这些……宽大的怀抱寒冷刺骨。
爱情可以让人幸福，爱情可以给人们最甜蜜的感觉，爱情甚至可以用生命作代价。但是，人世中毕竟有的不止是爱情，当考验是人性的时候，当考验是无数条无辜生命的时候，当考验是国耻家仇的时候，无论是寺内寿一还是贺阳宫邦寿，爱情，一样会变得微不足道。
窗外再次传来波浪似的蝉声，夏天，已经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孽（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