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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大王呀大王真炫酷 ...

  •   大年二十九皇宫有家宴,太后、帝王嫔妃与一干王爷皆在宴请单子内。
      玄北无后,太后抱恙不出,此次家宴大小事务皆由婴贵妃主持。

      众人落座后,玄北姗姗来迟。

      帝王好墨色,喜庆日子也披裘着乌黑龙袍,胸口有金丝龙样,盘旋龙身现于云彩间,目珠锐利如刀,光泽暗动,周身缠绕睥睨天下之傲气。他金冠挽发,眉宇轩昂,一双寒洌冷眸胜冬至,狭长而带煞;鼻若悬梁唇细薄,端得是一派君临天下的势头。

      帝王并非独自前来,一手揽着一个个头不大雌雄难辨之人。此人浑身叫纯白狐裘裹得严严实实,不着鞋袜,脚腕上系挂一个银圈又坠铃铛,若隐若现。

      众人了悟此人大抵便是那小狐媚子,六个妃嫔三个当即变脸。

      再看。
      小狐媚子双手搂着玄北王脖颈,闭眼靠在肩上,青丝散乱,竟是酣睡不知身临何处!

      “大王驾临,怎不知通报不晓奏乐?”
      温婉雅妃沉下脸呵斥。

      “无妨,是孤令人免了通报奏乐。” 玄北摆手,入座于主位,身前摆张金龙大宴桌,桌边围有黄金绣成桌围子。

      “不想雅妃平日和气温淡,摆起架势也有模有样。” 玄北环顾四周,茹太后位于东前侧,婴贵妃领衔落座于西南下方,另一侧端坐七王爷牯夏拉、十二王爷达鲁及十六十七两位双生王爷,井然有序。
      于是玄北又道: “雅妃今日安排妥当,他日或可主掌后宫事务,替母后分担。”

      他竟是说了句玩笑话,真真难得。

      婴贵妃微微一笑,“王说笑了,臣妾愚笨,怕是难当大任。只望太后娘娘早日痊愈,省得臣妾处不好后宫琐事。” 她这番话将话锋转至太后。

      茹太后风韵犹存,只是面色不虞,粗粗看去好似消瘦几分,暗藏憔悴之色。她身旁坐个大胖娃娃,肉乎乎,黑白分明的眼,讨喜得很。她一门心思搁在这奶娃娃身上,手执玩物哄他,瞧也不瞧一眼他人。

      后宫女子不知娃娃何人,牯夏拉瞥一眼,心中有数但不动声色。

      “母后凤体可安好?” 玄北投去目光一问。

      茹太后抬头,神色淡淡,“多亏大王平日送来许多药膳补品,已无大碍。冬日寒极,本宫日感疲乏,不喜出宫罢了。”话里是分明的敷衍之意。

      “那便极好。” 目光从娃娃身上划过,玄北也不再寻话头,脸色稍有冷下。

      七王牯夏拉此时开口道:“儿臣常忧心母后凤体,特意寻来补身药材,迟些可送入宫,还望母后珍重身体,平日切勿操劳。”

      “有心了。”
      太后颇为欣慰,回以三字。

      前后态度差异颇大。

      任谁也能猜得戈敏王一事令太后黯然神伤,玄北因绝情而招惹太后埋怨。可谁也不敢道玄北不念兄弟之前未免残忍。
      这些事,只得你知我知,故作不知。不该说的,说不来;不该懂得,弄不懂,这便是宫中铁律,可保命用。

      众人不谋而合,又随帝王客套几句,尽管人人有意活络,奈何玄北突然没了兴致似的不赏脸。

      数十来人只余下干巴巴的欢声笑语,难辨各种真假。

      嘈杂声响难免扰虞子矜清梦。他咕哝几声,不肯睁眼,不住伸手揉耳抓脸。

      玄北按住他手,只听一道稚气的声儿又脆又亮,问道:“父王!他是何人?怎也不独自落座?这般大还赖在父王怀里。”

      出声之人乃喜乐公主,她一脸轻视,瞧得出其中存七分愤愤不平。

      小公主惯于众星捧月,今日莫名叫一个孩童抢了风头,自是有火气。
      何况婴贵妃不似一般妃嫔喜邀宠,从不对其谈及后宫琐碎与纷争,故而生养出个乖张聪慧又能说会道的小公主。她不知虞子矜是何人,也不深想,不过不满敬重的父王予他如此一份宠溺。

      玄北的确宠爱这个不畏父王的小公主,然而怀里这个小东西胆大包天才是当真无人能及。

      “他娇贵得很。” 玄北不大在意地回道:“他这性子,不足以成大事。喜乐乃邺国长公主,万不可同他一般。”

      喜乐闻言估摸着到底是她能成大事,受器重,不再追问,欢欢欣欣凑到婴贵妃身旁去了。

      他人琢磨玄是否别有用意。
      到底是没提及身份。

      邺国史上有王位禅让之例,此子年幼,看来将在玄北管教下成长。谁也摸不清究竟这是个霍乱朝纲小蹄子,或是一时玩物,不过最怕为玄北意中的继位人。否则几位嫔妃难有子嗣,母凭子贵成一句空话,再无出头之日。

      这时宫人开始奏乐助兴,无论虞子矜怎么捂耳朵也绝不了声响,便心不甘情不愿睁开眼。

      他迷迷糊糊撑开一条眼缝子,头一个瞧见闻名天下的贤王牯夏拉。

      牯夏拉身披月牙白衣裳,质地上好,绣青绿竹节,雅致清新。发以玉冠系,两旁垂下两缕,眉目显雅,气质温润,优雅如画。他同玄北相较一个如月光皎洁不耀人,一个若暗夜深沉不见底,截然不同。
      牯夏拉也瞧着他,一笑宛若春风过。

      虞子矜歪头,也回他一个璀璨笑容,不将脸色差极一干嫔妃看在眼里。

      玄北留意到两人动静,低头看去。

      “玄北,我刚刚有一个梦。”

      玄北也不知虞子矜从哪儿听来他名讳,如此轻易又出了口。要知道,天下便是道玄北二字也得小心翼翼补上一个王字。这般直率之人,虞子矜怕是古往今来头一个。

      “什么梦?” 他问,心绪不佳,没能生出几分好奇。

      虞子矜伸长脖子,拽他衣襟,凑在他耳边细声细气道:“等下给你说,就给你一个人说。” 而后松开手,喜滋滋瞧着宫女端来的酒菜去了。

      热乎乎一团气儿打在耳边,玄北真不记得多久无人会同他这般亲近。不知怎的,这张灯结彩雕花楼顿时失了颜色,唯独虞子矜一人熠熠生辉,像是吸去日月精华的小精怪。

      在虞子矜眼里,光华烂漫皆在桌上鸡鸭鱼肉。他喜滋滋抓着箸,不大娴熟地将肉块一个一个丢进瓷碗中,嘴里塞一个,碗里便补一个,一个也不肯空缺。

      玄北也不管制他,眼珠微挪,将牯夏拉温雅神色收入眼底。

      牯夏拉有所察觉,不慌不忙端起酒杯至胸前,和和气气道:“微臣敬大王一杯,愿我邺国来年兴旺繁荣,也愿王兄身体安康。”

      “孤也祝你事事如意。”

      “谢大王。”

      两人一饮而尽,面上是兄友弟恭,心里私下皆是冷笑成霜。

      “大王,臣妾近来喜好舞鞭,今日想一展身手助兴,王可允?” 一身红火衣裳花山娜起身。她相貌中上,眉眼英气与众不同。

      “今日在座皆是身份贵重,姐姐怎好舞动那不长眼的鞭子,若是伤及他人,那可大事不好。” 另一名女子掩嘴轻笑。

      谁人不知,宫中无虞子矜一人前,玄北多宠婴贵妃与花婕妤。
      贵妃也罢,至少伴随大王多年,为人处事也大方得体无错处,待姐妹倒还和气,人缘不错。这花山娜泼辣不懂规矩,身为女子成天舞刀弄枪投玄北所好,性情跋扈嚣张,总仗势欺人。没人想见得她好。

      玄北对后宫女子勾心斗角略知一二,往常一时无趣还暗中挑拨,只当看一出戏打发时间。今日心绪不佳,见他们你一言我一句拌嘴,也懒去理会,任凭她们吵闹。
      只不过如此看来,后宫只有婴贵妃还算聪慧,尚可主持大事。

      他朝雅妃瞥上一眼,果然见婴贵妃出声裁决,“家宴之上吵吵闹闹未尝叫王爷们看笑话,本宫听闻姐妹们多有准备,难得妹妹们有心,那便一个一个表现一二,也好叫姐姐开开眼色。”

      这话落下,她们只得应是。

      确是多少有些准备,难得一见帝王面,若不趁机勾住帝王心,也不知猴年马月再能承欢受宠。不然个个宫妃心高气傲,怎会愿意放下身段如舞女一般为人助兴。

      花山娜果真头一个上场,手执乌黑长鞭,手柄坠有流苏。她冷眸横眉,身软气盛,长鞭舞动如绸带,不过毫无一介女子之柔弱,反而英姿飒爽。
      不愧是玄北曾经最宠爱的女子。

      玄北意兴阑珊。
      其实过去他最喜她得意娇纵又惹是生非的性子,轻易恃宠而骄,后宫中数她来事,也她最叫人仇恨。若非玄北有点心思留她一命,早不知丧命几许。

      虞子矜起初眼也不眨看着,后头琴棋书画只觉无趣,便翻来覆去拨弄起玄北几根手指来。

      然而有人不愿他置身事外。

      “听闻铃人尤擅歌舞,臣妾从未见识过,不知今夜是否有幸得以一见?” 花山娜头一个提及铃人,话头直指虞子矜。

      虞子矜眼一亮,扭头对玄北道:“我能跳舞。”

      见玄北不甚在意,仿佛权当他胡闹的神色,虞子矜双手贴上玄北脸侧,扳他脸来与他对视,“你怎不理我呀?”

      他老大不高兴的模样得了玄北两下安抚,犹如抚摸小猫皮毛一般从小脑袋顺着发丝抚下去。

      “不跳给他们看。” 虞子矜心满意足松了手,小声道:“我可喜欢那个姐姐那个鞭子,跳舞给你一个人看,我也有一个鞭子好不好啊?”

      难怪如此巧嘴,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玄北扫一眼花山娜配于腰间那把火红鞭,不吭声。

      虞子矜这下怏怏不乐起来,“我今个儿还送你花呢,最好看的一朵。”

      玄北板着脸道:“那梅花枝是孤折下予你,你可记得?”

      这小东西,索吃要喝理直气壮,自个儿待人一分半点好也要讨回报,真是该糊涂时糊涂该伶俐时伶俐,半点不马虎。

      不过虞子矜思来想去,觉着确是那么回事,便闭口不言了。他本性三心二意不记事,目光一放在吃食上便将鞭子抛之脑后,再不讨要。

      两人旁若无人自顾自交谈,台下众人神色各异。
      花山娜尤为气愤,咬牙切齿瞪向虞子矜,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

      “恰巧本宫也与妹妹一般,望能亲眼见一回铃人之舞,故本宫此次特意寻来铃人舞女,正好大家一块儿欣赏欣赏。” 婴贵妃适时开口,对身旁侍女低声道了两句,就见侍女匆匆而去。

      一个铃人已将一场家宴搅和得乱七八糟,现下又要来第二个?
      花山娜满脸不悦。

      无论如何,琴笛声渐起,一名面盖轻纱玲珑女子缓缓而出,她身形有致,柔软如无骨,随乐翩翩起舞,犹如花蝶飞舞。虽不见全貌,女子蛾眉与一双楚楚动人的眼却显露无疑,浅棕色打卷长发及腰,与长袖一同翻飞,手腕脚腕各系银铃,叮叮当当清脆响不停。

      一舞终了,女子站定,发丝凌乱披散,静静低首,气若幽兰。

      宴上男女皆是回味良久难醒神。

      “难怪铃人一舞值千金。” 婴贵妃浅笑吟吟。

      女子朝她看来,眼波流转似藏星辰,“多谢贵妃娘娘褒奖。”

      “母妃母妃,我想看看她的容貌。” 喜乐公主拉扯婴贵妃衣袖吵闹着。

      “规矩些。” 贵妃眼带宠溺低头对喜乐公主道,又问女子,“姑娘可愿一摘面纱?”

      女子不语,伸手轻轻一揭,一张精巧柔美脸庞露出。

      她生得清雅脱俗,双眼柔美空灵,纤长睫毛轻轻俯下,眼尾下垂,每每抬目好似欲语还休,哀愁浅浅,惹人心疼。一点绛唇樱红,小巧可人。
      单论容貌,竟是与虞子矜不相上下,又妙在身为女子,风情更甚。

      众人心思百转,暗地里留意上座二人神色。

      大王面无起伏,内心真喜怒少显于色。
      而那小狐媚子不知功力高深还是当真愚昧,谁看他,他便看谁,唇角拉出一抹笑,像个不怕事的主儿。

      若是两虎相斗,未必不能坐收渔翁之乐。

      花山娜心眼活络,心下一盘算:这小狐媚子十有八九将入后宫,与其他一人独大,倒不如再留下个铃人,总归她们这等人老珠黄旧嫔妃处境也不能再差。

      于是她便翩翩然道:“姑娘好舞。本宫好动,常年玩弄手脚功夫,这回倒也突然看出妙趣来。若是姑娘能长留宫中指教本宫习舞,真是好极。”

      言语客气,然帝妃发话,区区常家女子何来他选?

      舞女姑娘盈盈一拜,“回娘娘,可长留宫中乃冬生福分,不胜欢喜。”

      这事便如此敲定。

      婴贵妃不轻不重扫一眼花山娜,偏头道:“冬生姑娘温柔可人,本宫也有意留她伴喜乐公主左右。不过姑娘与虞儿郎所出同族,本宫不好抢先留人,不如问问虞儿郎有何主意?若虞儿郎并无亲近之意,本宫便将冬生暂且留在喜乐公主身旁。”

      婴贵妃少有邀宠争位之举,此番言语叫人丈二摸不着头脑。究竟是难得中意,抑或是与花山娜抢夺?

      花山娜今日确是风光过胜了。

      其中深意姑且不提。
      听闻贵妃几日前同小狐媚子有一面之缘,如今卖他顺水人情,是果真投缘?是卖大王颜面?嫔妃们一字一句琢磨,暗地思量不休。

      虞子矜则不大在意同族之情。他吃饱喝足,懒洋洋问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啊?”

      玄北见几个女子各怀心思针锋相对,寥寥一语深意无尽,的确乏味。何况牯夏拉与达鲁非他所喜,两见两相厌。留下既无趣,玄北也就寻个由头便走。

      路过跪地恭送他离去的冬生时,玄北若有似无俯视她一眼,面上悄无声息挂上一抹讽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大王呀大王真炫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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