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人类，神明，妖怪》翏子团

3、半妖

　　柒

　　第二天，母亲向她坦白了一切。比如她的能力，她的身份。

　　她的能力遗传于母亲，而母亲，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妖怪，一株年轻的树妖。

　　十四年前的夏天，发生了一次大旱，不仅农民们的粮食没了收成，就连大大小小的湖泊都近乎干涸。已经生出灵魂的母亲也无法忍受这严峻的环境。

　　在濒临死亡之际，母亲遇见了父亲，那个年轻的书生将自己的最后一口水就给了她，自己却在不远处倒下。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母亲是这么想的，于是，不假思索地，她选择化作人形，将父亲带到了最近的村落。

　　后来，后来他们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在一起了，在来年冬天，生下来她。

　　母亲脸上挂满了笑容，目光远望，似是在回忆那段美好的时光。

　　“母亲？”

　　发着呆的女人恍然回过神来，充满歉意地笑了笑，爱恋渐渐从那双碧色的眸子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注视着她的慈爱。

　　“妾身的能力是治疗，但目标仅限于自身以及妖怪们。而桜完美继承了妾身的能力，甚至因为多出来的人类的血统，你还可以治疗人类。”

　　“母亲昨夜也是这么与父亲说的吗？”

　　少女深灰色的眸子充斥着对未来的迷惘，父亲正在外面“摆摊”——打着“神医医诊”的名号。

　　可是这里根本就没有一个会医术的人。有的只有她，被人类厌恶恐惧着的妖怪的力量。

　　但无论如何，“医诊”还是开始了。

　　第一个客人是父亲从路边精挑细选的乞丐，父亲在众目睽睽之下划开他的手臂，然后让他进到内室，由她治疗好后，再将乞丐复原如初的伤口展示给众人看。

　　蜘蛛吐出了第一根白丝。

　　一次又一次的“治疗”，她的能力愈来愈熟练，不出一年，“神医”的名号就此流传开来。

　　而这名不副实的称号，被达官贵族注意到了。

　　*
　　捌

　　那一天，父亲没有摆出门口的摊子。他让母亲给她换上她最好的一件衣服，给她上了淡妆。

　　母亲的动作十分僵硬，甚至还有些颤抖。她用她不再清澈的灰色眸子看着脸色苍白的女人，轻轻地问道，“母亲，我会死掉嘛？”

　　女人的身体狠狠颤了颤，透明的液体从她的眼角划过。

　　“不会的……不会的……”

　　母亲紧紧抱住了她，哽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会的……我的桜是不会死的……”

　　冰凉的触觉从颈窝传来，她眨了眨眸子，手指微动，最终带动了手臂，回抱住了脆弱的女人。

　　“我知道了。”

　　父亲在门口敲了敲门，像是受到了惊吓似得，母亲连忙松开了她，飞快地擦掉了自己的眼泪，将她的衣服再度整理好，并轻轻地推了他一把，示意她走出去。

　　她一步一步走着，母亲的抽泣声回荡在耳畔，手指触及木门的一瞬间，她突然停了下来。

　　突然的转身让棕色的发丝旋转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少女面带微笑地望着屋内跪坐着的女人，最后一次地唤她。

　　“母亲。”

　　谢谢。
　　谢谢您将我带到世间，养育我长大。

　　然后，再见。
　　或许再也不见。

　　她推开门，冬日里温暖的阳光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撒了满地，却始终融化不了那层坚冰。

　　“我爱您。”

　　关上门，仍能听见母亲撕心裂肺的哭泣声。